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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川道:“时间是上个月十二,丢的东西并不值钱,有祈香山生前写过的一些信札,还有几本他的几本诗集以及岑红叶用过的一根簪子和两块丝帕。其实在这香山红叶庙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你们面前的这两尊玉像,乃是用上好的和田玉制成的,每尊都有两千斤重,因为太重了所以放在这里也不怕有人偷,俗话说得好贼见了也‘没奈何’。”
李大川是个十分健谈之人,刚刚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打开话匣子似乎就把眼前有具尸体这件事给忘了。
陆风竹道:“李先生,这么贵重的玉像到底是谁立的呢?”
李大川道:“这你可问倒我了,当年祈香山和岑红叶两人殉情之后就成了十里坊的传奇,祈香山的几位好友一起建了这座香山红叶庙来纪念两人,原本两人的像是打算用木雕的,可是忽然有个不愿表露身份的人拿出了一大笔银子出来,并且不远万里从西域运回玉料,给两人立了这两尊等身玉像,此人到底是谁至今是个谜。”
王谷平忽然插话道:“不管是谁,这个人一定是个有万贯家财的大富豪。”
陆风竹想起了两位女死者口中的红叶以及两名男死者身上贴着的诗稿,他觉得这些人的死一定与祈香山和岑红叶有某种关联,自己还得多了解两人的生平才是,便道:
“李先生,我想到放置两人物件的房间去看看。”
李大川道:“好,我带你去。”
前堂的后面是一个院子,里头除了种了两棵银杏树外别无它物,经过一道拱门之后便是后院,这里有两排厢房,右边一排就是李大川他们住的房间,而左边的几间就是用来放置祈岑两人物件的。
李大川推开中间的一间,道:“东西主要都放在这间房里。”
陆风竹走进房中四处看了看,屋里的摆着的东西不少,一张金帐玉床,两张朱红色的案几,四个镀金的铜柜,还有鸟笼、花瓶、椅子还有各种文玩等等,东西塞满满当当,显得这个房间十分拥挤。
陆风竹道:“这里怎么放了这么多物件?”
李大川道:“这里的布置大体是照着岑红叶当年闺房来的,同时也放了不少祈香山的东西,案几上的书稿大多都是他的,还有铜柜里也放着他生前穿过的衣帽等物什。”
陆风竹来到书案前看了看,忽然他的目光被砚台边上的一枚玉蝉给吸引住了,他拿起来一看,发现这枚玉蝉和放在孙少詹口中的一模一样。
他激动地问道:“这枚玉蝉是属于祈香山的还是岑红叶的?”
李大川接过看了看,道:“我也记不太清,这个几案上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属于祈香山的,可是我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好像没见过这枚玉蝉啊。”
陆风竹道:“请你好好想想,这件事很要紧。”
李大川道:“两位稍等片刻。”说罢他转身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就又回来了,这回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
“两位,他叫王禄,是本庙的一名执事,庙里凡是属于祈香山和岑红叶两人的物件都一一登记造册,而册子就由他保管。王禄,你查一查,这枚玉蝉是属于谁的?”
王禄点了点头,翻开手中的黄册子仔细搜寻了一番,然后禀道:“册子里没有这枚玉蝉的记录。”
李大川道:“你可看清了?”
王禄道:“看清了,不过这本册子有好几处被涂抹过,这枚玉蝉是不是记录在被涂抹过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陆风竹拿过册子翻看了一下,果然见到有好几处地方被墨汁盖掉了。
李大川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册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见李大川用狐疑的眼光看着自己,王禄赶忙解释:“我也是上个月刚接手这本册子,以前这本册子是有李甲保管的。”
陆风竹道:“李甲呢?可否请他过来一见?”
李大川道:“李甲上个月辞去了庙里的差事,说是回老家去了。”
王谷平道:“庙里上个月刚失窃,他立刻就辞工,看来这个李甲偷东西的嫌疑很大啊。”
李大川道:“这位官爷,失窃的几样东西并不值钱。李甲在庙中多年,知道这些物品各自的价值,假如是他监守自盗,一定会拿更值钱的金玉器和文玩。”
陆风竹对于李甲是不是盗贼不感兴趣,既然册子被涂抹过,这枚玉蝉属于谁也就无法确认了,但总外乎祈岑两人,他当即换了个话题:“李先生,你待在这个庙里多少年了?”
李大川道:“今年刚好十年,十年前上任庙祝去世,我受他临终所托接替了庙祝的位置。”
陆风竹道:“你认识祈香山和岑红叶吗?”
李大川道:“见过他俩几次,当年在十里坊仰慕他们的人很多,我就是其中之一。”
陆风竹道:“李先生,请恕我冒昧,你们是靠什么维系这间庙的经营的呢?我在这庙里也没看到功德箱之类的东西。你们不可能在这里做义工吧。”
李大川道:“有人一直在给庙里捐钱,我这个庙祝一个月有五十两银子的月俸,底下四名执事每人每月也有二十两银子。”
陆风竹道:“这么多钱是什么人捐的呢?”
李大川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每月我都到大通银号去取银票,前任庙祝临终前叮嘱我让我别去管是谁给的钱,只说那是一位有心人。”
陆风竹点了点头,道:“王四哥,你扶李先生下去休息吧。”
他折回到前堂,这时柳茗泉已经到了,此刻正在验看尸体。
陆风竹走到两座玉像前仔细打量起来,他发现这两座玉像雕刻的十分精细,尤其是面容像极了真人,看得出祈香山和岑红叶的确是一对璧人。
可惜啊,自己没能欣赏到他们活着时的风采。
他看着祈香山的玉像,看着看着忽然有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是在哪里见过呢?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哎,你这样盯着一位姑娘的玉像看不太好吧。”柳茗泉道。
陆风竹感到十分尴尬,说自己其实是在看祈香山的玉像吧,估计柳茗泉也不会相信,只得不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怎么样,查验尸体有何发现?”
柳茗泉道:“你看得出来他是怎么死的吗?”
陆风竹道:“他浑身都是肿块,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蛰了。”
柳茗泉道:“他正是被蜜蜂给蛰死的。我在他身上好几处地方都找到了蜂蜜,而他的手脚上都有被捆绑的痕迹,我想凶手应该是先将他绑住,然后在他身上涂抹蜂蜜,再放出成群的蜜蜂来将他活活蛰死。”
陆风竹叹道:“凶手用这么残忍的杀人方法到底意欲何为呢?”
柳茗泉道:“也许就是为了向陆捕头你挑战呢。”
陆风竹道:“凶手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杀人,这里却除了尸体没留下其他东西,这个凶手行事缜密,不留破绽,我怕是没资格接受他的挑战。对了,还有别的线索吗?”
柳茗泉道:“有,你看,还有这样东西。”
她用手指掰开李中鼐的嘴巴从里面掏出了一枚玉蝉。
陆风竹接过一看,这枚玉蝉跟刚才在后院房中所看到的,还有孙少詹口中的一模一样。
柳茗泉又道:“你再看看他的嘴里。”
陆风竹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原来李中鼐的舌头居然被连根截去了。
陆风竹道:“凶手这是和他有多大的仇啊!”
柳茗泉道:“这就得靠你陆大捕头去查了,不过我真的好期待,好想看看这个手法凶残又独特的凶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陆风竹道:“柳姑娘,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就是和上次一样,搬移尸体前麻烦你将这些贴在尸体上的纸片给弄下来。”
……………………
陆风竹去永宁寺询问李中鼐昨晚的行踪,得到的回复是他昨天傍晚出寺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来到吉祥赌坊查问,得到的回答是他昨晚确实来赌钱了,可是只赌了一会就离开了。
自那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
查了一天没有任何进展,陆风竹感到十分沮丧,他回到善福寺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刚进厢房善喜就迎了上来。
“大哥你回来啦,赵先生来了,他还带来了一桌好菜呢。”
赵锡麒道:“陆兄,你最近很忙碌啊,总是很晚才回来。”
陆风竹苦笑道:“可惜劳而无功,等于白忙。”
赵锡麒道:“我也听说了,李中鼐死了。哎,虽然我并不喜欢他的为人,可是毕竟同窗一场,总还是替他感到惋惜。”
陆风竹道:“赵兄,唐红玉、孙少詹、王佩兰和李中鼐,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而这四人你都认识,你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赵锡麒道:“相似之处当然有,他们四个都是人中龙凤,唐红玉和王佩兰是日进斗金的头牌,孙少詹和李中鼐是才高八斗的学子,假如两人没死的话,这一科必定能够高中。”
陆风竹道:“哦,你为什么如此肯定他俩能够高中呢?”
赵锡麒道:“孙少詹读书十分刻苦,我们这些人在吃喝玩乐的时候他总在默默苦读,而且他的天赋也是很高的,四书五经加上注解几十万字他都能倒背如流,从书中任意抽出一段话他都能背出上下文,这样的人能高中并不奇怪。而李中鼐呢,这个人虽然私德有亏,可是才华横溢,加上他家族的背景,高中可以说是板上钉钉,无非是得第几名的问题。”
陆风竹道:“我已经听许多人说过每次花魁大赛前都有人会死,那么唐红玉和王佩兰之死会不会也和花魁大赛有关呢?”
赵锡麒道:“极有可能,花魁大赛涉及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而唐红玉和王佩兰都是夺魁的热门,她们一死,其他人的机会自然就大了许多。”
陆风竹道:“我一直不太明白花魁大赛背后的种种牵扯,还请赵兄你给我讲讲。”
赵锡麒道:“凡是能参加花魁大赛的姑娘都是各个院子里的头牌,你想想,能在十里坊挂牌的姑娘长相才艺能有差的吗?既然大家都差不多,谁能不能红,就得看有没有人捧,像唐红玉、王佩兰这样的头牌姑娘背后都是有大金主的,他们花钱捧这些姑娘,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一旦能够选上花魁,姑娘的身价怕是能涨百倍,连带着她所在的院子的生意都会爆火,可是一旦落榜,前头花的钱可就都打了水漂了,这种时候少一个对手就多一分成功的把握,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善喜忽然插话道:“确实是这样,花魁大赛可是跟许多人的身家性命相关呢。吉祥赌坊里开出了二十位有可能当上花魁的姑娘的榜单,唐红玉和王佩兰傍上有名,有不少人押她们的,这下人死了,那些人的银子就都打了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