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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昊老脸一红,道:“好了,我们就不要在这里互揭疮疤让陆捕头笑话了。陆捕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陆风竹道:“我觉得应该将三位女死者身上有怪异刺青的事情传出去,因为我认为凶手的目标肯定不止这三人,若是剩下的那些身上有刺青的姑娘能够主动到衙门来找我们,至少我们可以保住她们的性命。”
方正昊点头,道:“不错,这点至关重要,一定不能再死人了!还有呢?”
陆风竹道:“我想通过刺青去找到刺青的人,看看能不能从刺青师找到幕后的真凶。”
方正昊道:“很好,陆捕头你真的是算无遗策,你看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陆风竹还未答话,范鸿铭就道:“你该多去买点酒菜回来好好地犒劳一下陆捕头。”
……………………
第二天上午,柳茗泉带着陆风竹来到城西一个叫幽古巷的地方。这里一条街上都是卖文玩字画的店铺。
两人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找到一家叫做金针造影的店铺,进到铺子里,看见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正在给一个少年刺青。
中年人见到柳茗泉,向她微笑,示意她先等一会。
少年紧锁眉头,显得十分紧张。
男子放下手里的金针,骂道:“你这样子浑身僵硬,我没法下针,就算勉强刺成了,过后你放松下来,皮肤一松,刺青也会变形走样,没法看。”
少年脸色发红,道:“我是真的害怕。”
男子道:“你既然这么害怕,为何还来刺青?”
少年道:“和我一起玩的兄弟身上都有刺青,我要是没有,他们要讥讽我的。”
男子怫然不悦,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有主见,如何能对别人亦步亦趋?再说都是你们这些街上的混混为了抖威风在身上胡乱刺一番,才弄得大家对刺青充满了偏见!”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金针,道:“你走吧,我不刺了,银子你拿回去便是。”
少年急了:“李师傅,这如何使得,这样刺了一半,更是没法见人。”
李师傅叹了口气,到桌前取了一杯酒递给少年,道:“喝下去吧,这酒能让你缓缓。”
少年将酒喝下过后不久,就昏睡了过去,李师傅趁机在他肩膀上刺了一只麻雀。
完工之后他将衣服披在少年身上,笑道:“他过会才醒,你们找我什么事?我们去内堂谈吧。”
三人进了内堂,李师傅笑道:“小柳,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里?是不是做仵作厌了,想到我这里来做刺青师啊?”
柳茗泉道:“我倒是想,可是天分不够。”
李师傅道:“其实做仵作和做刺青师是一对相映成趣的行当。”
柳茗泉道:“这我倒是不明白,要请教了。”
李师傅道:“我们刺青师总想在活人身上留下点东西,而你们仵作呢总想在死人身上找到点东西,哈哈,你说是不是相映成趣?”
陆风竹见他们一直在闲扯,十分着急,可他知道李师傅这样特立独行的手艺人脾气古怪自己要是催促惹恼了他,他可能就什么都不说了。
柳茗泉笑道:“好啦,这位陆捕头已经等急了,说正事吧。我们今天来是有一幅很怪异的刺青想请你看看。”
一听到刺青两字李师傅瞬间就来了兴趣:“快取出来给我看看。”
陆风竹从背上解下画轴,然后缓缓地展开。
李师傅一见,眼睛立时亮了起来,端详许久,赞道:“精品!不,是神来之笔,是绝品!可惜现在已经是一件死物了,若是还在人身上,那将是多么完美的一件艺术品!你们晓得嘛,刺青其实只有刺在年轻女人的身上才是最完美的,因为女人的皮肤白嫩细腻远非男人可比,如果把刺青比作作画,那么美女的皮肤就是最好的画布,这样的画布可遇不可求。”
陆风竹道:“李师傅,我们是想....”
他才张嘴说话,李师傅就打断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刺青之美其实远胜于绘画,它和主人的生命相通,是有灵魂的活物!这幅刺青,好手,好皮,又遇上好画,真的是绝世佳作!你们把这幅刺青留下吧,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
陆风竹无奈,只得将画轴卷了起来,李师傅急了,伸手来抢,陆风竹拦住他:“李师傅,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之后再慢慢欣赏不迟。”
李师傅无奈,道:“你们这些俗人总是舍本逐末,哎,好吧,你问吧。”
陆风竹道:“我们想请教,你能不能认出这幅刺青出自于谁的手下。”
李师傅道:“我多么希望这副刺青是我刺的,可惜我没有这个天分,跟这个人比,我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陆风竹急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李师傅道:“你再把刺青展开,我细看一下。”
陆风竹无奈,只得再将画轴展开,李师傅凑近了细看了一会,道:“没错,就是唐放的手笔,这个用针的方式,还有他独家配置的碧绿染料,都说明这就是唐放刺的。”
柳茗泉道:“就是那个病殃殃的唐放?”
李师傅道:“没错,就是那个害了痨病的唐放,他可说是我们刺青师里最顶尖的高手。只是因为他脾气古怪,为人低调,外行人知道他名字的不多。”
柳茗泉道:“我记得他经常一边咳嗽一边替客人刺青,有一回他甚至吐了口血在客人身上,大家怕染上病,找他刺青的人就很少了,他因此生活困顿,我还以为他早就不在京城了呢。”
李师傅道:“他一直都在京城,靠给一些如刚才那少年一样的街头混混刺青为生。”
陆风竹道:“我们到哪里可以找到这个唐放?”
李师傅道:“他住在苏里巷一栋院子里,院中种着一棵很高的松树,你们去的时候记得莫要带酒去,他虽然有痨病却嗜酒如命,见了酒就…”
陆风竹不想再听他唠叨,当即拱了拱手,道:“多谢,告辞了。”
李师傅道:“怎么,你们这就要走了吗?能不能把这幅刺青留下让我看上三天三夜,你们.....”
........
陆风竹和柳茗泉来到了苏里巷,这是一个小巷子,里头没有几户人家。
柳茗泉喘着气,道:“李师傅说话是有点啰嗦,可你也不能就这样跑出来吧,太没礼貌了。”
陆风竹道:“现在时间很紧,凶手随时都会对下一个目标动手,我们必须尽快把他揪出来。”
两人进到巷子里,看见左边第三间院子里种着一棵很高的松树。
“应该就是这里了。”陆风竹上前拍了拍门,可是拍了好一会却没人应。
“你们是来找唐放的吧。”
一个站在隔壁院子门前的女人说道。
陆风竹道:“是的。大娘,唐放他不在家吗?”
女人摇了摇头,道:“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没看见他的人影了。”
陆风竹心里咯噔一下,他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进去看看吧。”柳茗泉道,说着她从头上取下发簪对准门锁轻轻一拨,咔嚓一下,锁就打开了。
陆风竹道:“柳姑娘,你会的东西可真不少啊。”
女人却叫了起来:“你们怎么能随便进人家家里!”
陆风竹取下自己的腰牌递到女人面前,道:“大娘,我是捕快,是来查案子的!”
女人却不理,道:“我不认得这个东西,你们要是敢进去我就要喊人了!”说着她死命拽住了陆风竹的衣袖。
“李大姐,这是怎么了?”忽然一个身穿绿衫的年轻女子来到了门前。
“哎呀,梅儿你来的正好,这两个家伙要闯进你家里,八成是想进去偷东西。”女人大声道。
年轻女子道:“两位我叫唐梅,你们是来找我哥哥的吗?”
陆风竹道:“是的,我们是行捕司的人,想找你哥哥问些事情。”
唐梅道:“那请你们跟我进屋吧。”
李大姐道:“梅儿,你可别轻信他们。”
唐梅道:“李大姐,没事的,这两位看着也不像歹人。等等我再过来找你说话,我从乡下带了些小米给你。”
李大姐道:“这怎么好意思,那你们慢慢聊。”
柳茗泉道:“陆捕头,你可记住了,这位是李大姐,不是什么大娘。”
李大姐笑道:“这位姑娘看着倒是面善,一点都不像坏人。”
陆风竹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个女人针对自己就因为自己叫了她一声大娘,可是这个女人看着怎么也有五十岁呀。
三人进到屋子里,看见桌上积着一层浅灰,看起来确实有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唐梅道:“两位对不住了,这里很简陋,连茶也没有。”
陆风竹道:“唐小姐,你哥哥唐放呢?他去了哪里?”
唐梅道:“我也想知道我哥哥去哪里了,我已经有一个半月没见到他了。”
陆风竹道:“你刚才说你从乡下带了小米回来,所以这段时间你是回乡下了?”
唐梅道:“是的,是我哥让我回去的,他还对我说除非他来乡下找我,否则的话我绝不可再回到京城来。”
陆风竹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唐梅反问道:“你们为了什么事来找我哥?”
陆风竹道:“你哥哥曾经给几个女人刺青,那些刺青很奇怪,我们想知道是谁让他这么做的?”
唐梅面色一变,道:“你们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陆风竹道:“你知道这件事?快给我们讲讲这件事的始末,越详细越好。”
唐梅眼睛一红,道:“我和你们说了,你们能帮我找回哥哥吗?”
陆风竹一愣,他不善于说谎,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唐放十有八九已经被灭口了。
柳茗泉道:“你放心吧,行捕司想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唐梅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从头讲给你们听。我哥哥因为生病的关系生意向来不好,包括娘在内我们一家三口人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四个月前的一天,有一个穿着酱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忽然来我家,还带着四名随从,他们带来了很多礼物,包括一对金簪,两付玉镯子,四根金条,十匹上好的绸缎,还有一壶美酒和一只烤羊,说是一点薄礼。”
陆风竹道:“那个送礼的男子什么样貌?”
唐梅道:“中等身材,山羊胡子,对了,他的下巴上有一颗痣,痣上有一根毛。”
陆风竹道:“他来就是请唐放去刺青的?”
唐梅道:“是的,他说他家主人很欣赏我哥哥的刺青技艺,想请他去完成几幅作品,送来的礼物就算是订金,若是有意可以随他去见一下自己的主人。”
陆风竹道:“你哥哥去见过这个人吧,有没有说过他长什么模样?”
唐梅道:“哥哥说自己和那人见面时隔着帘子,根本没看见那人的模样,但是他说从那人说话的声音和走路的样子能看出对方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陆风竹眼睛一亮,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
“他们在什么地方见面?”
唐梅道:“我哥哥说是在一个红色的阁楼里,但是他来去都被蒙上眼睛塞进轿子里,因此他也不知阁楼到底在哪里。”
陆风竹道:“你哥哥对这样怪异的行为就没有任何怀疑吗?”
唐梅道:“他是觉得不妥,可是奈何对方出价太高,谁不想多赚钱呢?况且哥哥自己对这次的刺青也很着魔。记得他第一次去刺青之后回来,整个人都虚脱了,出了一身大汗,在床旁躺了好几天才恢复。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难得遇上好画和好皮,自己太兴奋了,只用一个晚上就完成了一幅刺青,消耗了太多精神。”
陆风竹道:“你哥哥有没有说他为几个女人刺青?”
唐梅道:“前后一共五个。”
陆风竹心想除了已经死了的三个,凶手还有两个目标。
“你哥哥知不知道那五名女子的姓名?”
唐梅答道:“不知道,哥哥只说那些女人都是绝色美人,他感慨道这样的美人平日里根本都不会用正眼瞧他,可是为了银子最后居然在他这个陌生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可见大家都是一样,为了银子什么尊严身份都不顾。”
陆风竹道:“你哥为什么让你和母亲回乡下?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唐梅道:“是的,他给第三个女人刺完刺青之后,回来整个人显得非常憔悴,我说既然这么累,就别干了吧,反正也赚了不少钱了,他说:傻丫头,现在已经不是我想不干就能不干的了,这件事这么邪门我看请我去的人肯定没安好心。给第四个女人刺完之后,他一个人喝闷酒,然后自言自语道:难怪给这么多银子,看来这就是买命钱啊。”
陆风竹道:“你哥哥明明已经感觉到了危险,为什么不走?”
唐梅道:“我也这么问他,哥哥说对方势力很大,自己已经走不了了,就在他去给第五个女人刺青的前一天,他把赚来银票给了我,让我带着娘一起回乡,并且说假如他没事的话自然会回乡找我们,但我们切记不可自己回来。一个半月过去了,哥哥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和我娘都很担心他,于是今天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来看看,哪知道他果然不见了。”
陆风竹道:“唐姑娘,你说的这些非常有用。我想请你再想想,你哥哥还有没有谈起更多与那间红阁相关的事情?”
唐梅想了会,道:“有的,他说虽然自己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出去,但是他能听到屋子外传来流水的声音,屋子后头似乎是有一条小溪或是小河流过。还有一件事,哥哥他在察觉到请他去刺青的人有歹意之后就在那间红阁子的佛龛下方用自己特制的绿色染料写下了:唐放到此,无意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