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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祀在人群之中跌撞奔走,心里那份忧虑浓厚,自然不会耽误时间停留片刻,直接向村中回转。等到走了不知多久,已经依稀能看见村口时候,才慢下脚步喘匀气息的向着村子走去,一边才得空查看自己的命池,万幸的是无论那气运或者是那朵奇珍无比的灵苗红莲,都没有半点受到那命格鲤鱼红丝的影响。
但是那本来有双手之数的红色杀字,经过今天这无妄之灾,居然少了一半,那可是李祀大半年的积累,实在是肉痛不已。
这就把见到历史名人和命格神物的兴奋冲淡了不少。
而且见到刘备不过是混混一般不务正业的游荡,让李祀冥冥中也产生了些“所谓豪杰不过如此”的微妙心态变化。
此刻抬眼四望之间发觉日头已经泛红,竟是过了午。也难怪,毕竟一来一去接近四个时辰,即便以李祀好过同龄的体力,也倍感疲劳。
而且腹内食物早空,这时候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看着村内炊烟就饥饿了些。
强打起精神把脚下步伐快了几分,而等到踏进村内的那一刻,那阴土之中默默修行以期恢复元气的宋娘子法身蓦然睁开眼睛,神色中的疑惑一闪而逝。
作为阴神的她,对于因果无比在乎且敏感,在刚才那一瞬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丝不知是福是祸的因果和自己沾染了,不过毕竟她这样的末等生物也没法洞悉其中奥妙,况且自恃是汉朝正封之神,自问未曾做过太恶的事,也就未必太放在心上。
而李祀这等凡间小民,则一门心思去找食物祭五脏庙。
张牛留在家中的狍子,虽然最好的几块肉都拿去送了孟修老太爷和老村长。但是剩下的分量也是很足的。
带着几分庆幸大难不死的心态,煮了小半锅,还烹制了自家房檐上挂着的鱼干,加上些许的野果野菜也拿出来,拼拼凑凑的一桌子饭菜,竟然是村里殷实富裕人家也少有的水准。
不过事实说来,若要说李祀在村里那些大娘大婶的眼里还有什么缺点,那就是这孩子平素是最贪嘴的,得来的肉食菜果就不曾想过要换成钱攒下,而是统统入了肚子。对于这村子里的底层百姓而言,怎么都是有些不懂过日子的败家做法。
不过他们哪里又知道李祀每天俯卧撑和跑步都是不小的数量,飞刀的练习也不曾搁下,再加上每天漫长耗神的练气修行,都是对于体力的巨大消耗,这些补充仍嫌不够,哪里又会有从口腹间省出些许银钱的想法。身子才是争霸之本,李祀可没有打下基业后就早早夭折的兴趣。
不过话虽如此说,其实每次做的东西仍是留出些许剩余,送给夏草那丫头解馋,毕竟看到那面色蜡黄的瘦小样子,李祀心里总有几分不忍。
而今日做的则尤为多些,李祀就打算把夏草娘亲一起招呼过来吃顿便饭,要知道在这样人命不如狗的乱世,那女人能为了女儿苦捱日子颇为不易,李祀惯是敬服几分的。
离夏草家不算远,一个来回不过些许时间,等到李祀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跟着一个神色雀跃的小丫头,李祀看见她即便来吃饭时候依旧带着那薄薄的面巾,很是不便,但是女孩儿面子薄,李祀也不愿意戳痛了她,也便不多言。
而两人后面则跟着一个神色慈祥的妇人,才不过三十多岁,可是看着就彷如中年。让人不由叹息艰辛生活对人的摧残竟然恐怖到如此地步。
不过这妇人和村里那些碎嘴唠叨的粗鄙大娘却又另有一番不同,眉眼之中自有几分甘于辛苦的淡泊,即便也是没啥见识的村姑,却隐隐有几分宁静的感觉,仅凭眼神就能让人感觉到柔和暖意,这恐怕就是即便她肌肤依旧干裂发黄,面目平庸,却仍有邻村汉子惦念着想娶,若非夏草这个小丫头实在让那些苦于养家的汉子糟心,这妇人是不愁嫁的。
听村里那些婆娘嚼舌头的闲话说,这女人当初在村外捡了一个受死伤的男人,搬回自家照顾了大半月,他才刚能下地动弹,都是十七八的男女,瓜田李下的,难免就生了情愫。
可是那没卵蛋的孬种,在祸害了这妇人后,一次出村就再没回来……
这种李祀听腻了的老套故事,却不知多少次被村内男女时不时拿出来感叹一番。
轻叹了一声后,走前头的李祀当先开了家门,让了母女二人进去,一边回头温暖冲着那妇人笑道:“夏姨,我整天杀活物,弄得院里脏了些,您别嫌弃。”
姓夏的妇人多数时间有些木讷的脸上露出分笑容,声音很轻的道:“没妨的……”
进了屋子,李祀让了两人坐下,妇人看了眼那丰盛的饭菜,神色微微诧异,这等饭菜,自家就是年节时候也吃不上的。就是李祀这孩子平日和自家常常来往,走的很近,妇人心里也觉得该带些家里的吃食来,平白受李祀这苦命孩子这样的丰盛招待,让她心里有些抱愧。
席间,因为有娘亲在一旁的缘故,和李祀相处时有几分顽皮的夏草,也恢复了她那乖巧样子,甚至是有些拘谨的不怎么动筷子。
李祀看在眼里,动手给夏草碗里盛了最大的一块肉,然后又笑眯眯的让了那妇人,讲了几句逗人的趣事,有些拘谨的母女才松缓下来,一并与李祀用了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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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禾乡中,刘玄德家。
不说房舍俨然气派,就是院子都比邻里大上几分。然而真正气派的则是门前那一株拔地而起的茂盛桑树,其树干宛如华盖,青绿葱郁。参天蔽日不过如此。
乡里人都说,刘家这棵桑树比得上乡绅地主门前一百只石狮子。
而刘备平日对这桑树也是照顾的很,不说浇水避风,甚至四季买来不同的兽血灌溉,真正是他的心肝,此刻归家的刘备则就坐在院中的树干下面,摩挲着四人合抱的枝干,说来颇为奇特,如今已然入秋,这桑树却依然苍翠如夏季。
这颇为神异的事情,乡里多是归功于刘备的悉心照料,以及还有传言说刘备是异人,才有这等福荫巨木四季长生于庭院。
就是当初乡里蔷夫新上任,都慕名而来看过,还以祥瑞之名呈报上去。但是此刻刘备看着这巨木,却没有半点平日人前夸耀的欣喜神色,左手按在树干上,脸色无比难看。
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也切莫逼人忒甚,否则你真当我不敢玉石俱焚?”
这话中倒是有几分煞气,端的狠辣,以至于勾引的命池中气运波动,那鲤鱼轻轻拨了下尾巴,气运就如同石头子儿如水般递次荡漾出涟漪,随着刘备那最后一句话的频率一般律动。传递进树中。
却说此刻树中,不知为何居然存在一个相似于阴土开辟地的空间,比起宋娘子那香火神庙要大出七八倍的样子。呈现出桑树形状,树冠最上,一男子样貌的生物盘坐。脸颊肌肤上布满着同样的纹路,但是比起宋娘子法身,这纹路要细密繁杂玄奥很多,却透出隐隐的邪气和阴森。
就看这方小处内,突然波动起来,一缕缕气运波澜传递着刘备刚才那句话语,竟然隐隐攻伐向那盘坐的男子。
轻蔑中带着嫉妒的复杂情绪,在那如同年轮般的圈圈绿色眼眸里一闪而逝。
抬手一挥,那棵他盘坐的桑树轻轻抖动枝叶,那透过界限传过来的震荡就被抵消殆尽。
男子抚摸着脸上的仿佛根须的阴神法纹,脸上带着迷醉,即便尝试过很多次,可是这阴神的力量还是让他深深为之着迷。
低头冲着自己下身看了一眼,只看到居然整个下半身都和桑树化在一起,不分彼此,还有无数根须样的新嫩绿芽往这男子身体里缓慢钻进。
它们正试图沟通他体内繁密的血管长在一起,就仿佛豆科植物和根瘤菌一般,可是此刻却让人分不清他和这桑树到底谁是被寄生的那一个。
感受着力量的一点点增加,这副不人不鬼样貌的男子居然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即便仍然没有找到通往浩瀚阴土的门路,可是总也算是完成了生命层次的蜕变。
自己现在已经是阴神这等高贵的生物,还是记得自己当年还是人时是叫夏德这么个名字,上一位汉家帝王竟然不屑变成阴神这等高贵生物,而又求长生无望,居然临死前心怀愤恨,丧心病狂下诏灭天下唯一传承下来的练气宗门。
硬生生折去汉朝一成气数,圣旨奉天承运一下,顿时将散布在九州中原的一千三百多练气士斩去修行果位,就是宗门在阴土的几十位青气前辈,也都尽数飞灰。
即便代价是本就稀薄的王朝气运再减一成,此后三年天下大旱,民生凋敝,但是九州练气一脉在此之前灭绝。
“寡人既不得长生,岂能容尔等,一干末等贱民修行延命百年之寿?”
煌煌帝王天威,无敌至此,蛮横无理却又莫可奈何。
夏德不过是个未得入门的杂役,却因此是那次灭修圣旨之下唯一活下来的
奇缘下在师父功消身死后从尸身里搜到一本练气功法。
不曾想他本就是个没资质修行的,吐纳修炼些时日后,身体寿命消耗不知多少,越加虚弱老病。
最后昏死在偏僻小村,被一女子所救之后,夏德心灰意冷,也便安顿下来,打算娶妻生子的过日子。
但是天不绝人,或者说上天不肯让九州练气一脉的种子绝了。居然让他发觉了乡中这棵桑树,竟然是一棵灵苗,虽然仅仅是最末等沾染天数龙气而后天形成的那种,但是却足够让夏德欣喜无比。
十年前他发现了才不过十岁的刘备,虽然夏德没有李祀这等望气奇术,却也发觉刘备和这灵苗气运勾连,在哄骗运作半个月之下,终于从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那里窃了本该属于刘备的灵苗主位。
最后以门中记载的禁忌之法绝命,将生魂化在灵苗之内,辛苦十年,才有今日气象。
虽然没法像正统阴神一般增长气数,晋升格位,但是比起阴土,他这种取巧方式限制也是少了些,所以夏德还是很满足的,但是人心哪有真的知足的,自从前段日子他再次将灵苗吸取一部分后,居然在因果勾连之下,发觉刘备体内居然有命格这种神物。
而刘备又是个对这等玄奥统统不知的白丁,哪里不起再次窃取其命数的想法。
但是以他如今的阴神体质,又哪里可以接近命格这种东西,但是夏德认为天地对他不薄,冥冥之中他竟感受到他在阳世有血脉存留,而且在牺牲这灵苗部分生机后,他居然占卜到那血脉之人居然天生和阴神相合,竟是能炼成寄居傀儡的宝物,虽然只能使用不到一年时间,可是夜
足够他用阳世身份夺取刘备的命格了。
但是就像宋娘子影响力不能透出白村,夏德也没法子接近遥远白村,只得告诉刘备大致方向,
驱使他去寻觅,但是谁成想,不知为何,居然已经七八次无功而返,仿佛冥冥中自有庇护一般。
夏德自从化进桑树屡屡与刘备显灵交谈,给他以方便,但是随着刘备年龄阅历的增长,早就不愿意如同小时候那般被这个不知是神是鬼的家伙如同仆役般使唤。但是诸多事情仍需依仗其神通,也便暗自忍耐。但刘备早已不耐烦了,
至于夏德则还需要刘备提供催生灵苗的兽血,所以每次都要以小小好处作为报酬,但是却早已没有此刻风光皆窃取自刘备命数的自觉,言语间很是不客气的高高在上,自觉做为高于人类的阴神,很是看不惯刘备日渐不恭敬的强硬态度。
但是各有所需,阴神忌惮刘备的强横气数,也是不好逼得太急翻脸,但是此日两人积累的矛盾终于有爆发的迹象。
夏德清楚,若非刘备心里实打实的恨怨自己,以这等不懂神通的凡人断然是无法驱动命格的。
若是等到他以后成了红气格位,气运牵扯之下自己岂不是得如同猪狗般任凭宰割,可此刻却又无法伤害近身,否则必遭天谴。但是已经在心底盘算怎么炮制刘备。
一时默认无语,平素只觉得阴神高高在上,此刻竟也有些觉得苍天待人类这等低级生灵未免太厚,种种规则竟然将弱小人类强抬在阴神之上。
一时间竟无比迫切将自己那阳世骨肉捉来炼化血肉,以求自己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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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村,夏草和她娘亲从李祀家里出来往自己家回转,小丫头在李祀的半逼之下,吃了许多肉食,饱饱的,脸上笑容干净,虽然笑容很淡,可是夏姓妇人哪里看不出小丫头心情很好。
本来忧愁着家中杂事的妇人,看到女儿的笑脸,心里也就安心放松许多,快慰之下,不觉就想到了离家无音讯十年的丈夫。饶是以她见惯了世情凉薄尖酸刻薄的坚强心脏,也不禁一软
鼻头一酸,柔声跟着夏草问道:“知道你和娘为啥都姓夏么?”
夏草感觉到拉着自己的娘亲停下脚步,就冲她笑着抱怨道:“娘你都说过好多遍了,爹爹他姓夏啊……”
听着女儿撒娇般的语气,夏妇人神态温柔的看着女儿,不知第多少次的叮嘱道
“你爹一定是有天大的苦衷的,一定是为我们好,一定会回来的……”
听着娘亲无数次的熟悉唠叨,
小丫头只是红了眼眶的使劲点头,娘说的她就信,爹爹一定会回来的,她等着,再久都愿意等着。
但夏草不知怎的想起李祀的温暖笑脸,突然觉得十分的委屈。自己没有爹爹却有个娘亲啊,却已经那么那么那么辛苦难过了,那什么都没有的李祀又该有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