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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梼杌对此自然是有所察觉的。可饕餮虽然在分赃上头渐渐显得霸道,可在平日里依旧是一副温顺的嘴脸,每每梼杌责问他造次的原因,饕餮总以为主子戮力向前来搪塞。加之饕餮虽然与梼杌五五分成,可每次捕猎所得却越来越多,梼杌所得的数量也丝毫不逊于起先二八分成之时,故而一时间也抓不到饕餮的把柄,只能任由他渐渐在自己眼前变得放肆起来。
而经过了这一年的观察,此时的饕餮已经渐渐有了诛杀梼杌的心思。对于梼杌的魔音他也有了一个主动出击的破解之道——有一次他闲来无事,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与獬豸的那一战,梼杌魔音之术几乎被完全被雷霆之声所压制,又联想起之前所听闻的貔貅兄弟以鳞甲震动的锐音来消弭魔音的侵袭,饕餮已然明白了两点:
其一:要想破解那魔音最好的法子便是释放出比之更为震撼的声响;
其二:梼杌虽然擅长释放魔音,而他自己对于锐音、雷震之声也是毫无抵抗之力。
想通了这两点,那方法也就不言自明:用自己强大的狮吼音。
故而从那时起,饕餮便日以继夜地勤练自己的这一本领,尤其是在捕猎的时候,最后只需要他一声怒吼便可将寻常走兽的耳膜震碎脑浆震裂。梼杌并非没有察觉这一点,只是他察觉之时为时已晚。
有一回捕猎之时,这饕餮又一次怒吼着冲在前头。梼杌如今对于这只巨狮多少开始有些忌惮。于是此刻趁它不备暗暗升起恶脸,准备以魔音偷袭。不料饕餮早就猜到了梼杌的这个心思,只见他一口咬断了一头水牛的脖子,继而双眸死死地凝视着那死牛的瞳仁,那渐渐扩散开的黑色之中,饕餮清晰地瞧见了梼杌的一举一动。
“来吧!”他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仿佛等待这个时候已然太久太久。
梼杌全然不知道饕餮已然严阵以待,只见那恶脸的双眸之中射出两道绿光,继而一阵裂脑的音浪侵袭而来。饕餮冷冷一笑,将那死牛的尸体扔在一边,暗暗运足了真气,眼见恶脸张开了嘴巴,这巨狮一张嘴,发出了一声更震天震地的怒吼。远远奔逃的牛群闻声而倒,耳膜中鲜血直流,再看那梼杌,霎时间痛苦地将脑袋猛地扎入了泥土之中。
饕餮见状,只是冷冷地瞟了梼杌一眼,不过这时他却却并没有翻脸,反倒一转身,从从容容地向着那群死牛而去。等到梼杌从泥土中怯生生地拔出了脑袋,就看那饕餮已然连叼带背地将那二十头死牛的尸体堆在了自己的眼前,不过这一回则是来了个六|四分成。那巨狮叼起属于自己的十二头死牛扬长而去,撇下梼杌直恨得在原地咬牙切齿,此刻他已然明白再也没了凌驾于这位龙族败类之上的魔力。
就这样又过得近两年的光景,饕餮终于有了十成的把握可以将那梼杌毙于掌下。而那时两头凶兽早已分头行动,或者说是梼杌有意避开饕餮,总而言之这两头凶兽各自霸占一方雨林进行修炼。
这一日,饕餮信步来到了梼杌的地盘,只见他正在一棵树下歇息。这巨狮杀意顿起,前爪向着大地猛力一击,霎时间只见落叶纷纷,树木摇摆不止。梼杌猛然从瞌睡中惊醒,眼见饕餮眼中杀气腾腾,不禁“嘿嘿”一阵冷笑:“怎么?堂堂五龙子竟然要造反么!”
“五龙子?哈哈哈哈!”饕餮闻言放声狂笑起来,“不错,说得好!我才是堂堂正正的龙族五龙子,龙族血脉的传承。而你又算是个什么妖畜,也配让我听你的使唤么!”
“都怪我当年心慈手软呢!”梼杌死到临头却已然十分硬气,“你今日前来莫非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么?”
“十足的把握?不错不错!”饕餮说着提高了嗓音,“妖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罢他怒吼一声向着梼杌猛冲而来,梼杌心知如今魔音已然完全派不上用场,急忙从口中喷出一阵寒气,霎时间将饕餮的四肢牢牢冻在了地上。
“鼠辈!还敢嚣张么!”梼杌喝道。
“你的这点寒气与那麒麟相比可真是不值一提呢!”饕餮微微一笑,就听“喀拉”一声,只见他的右前爪已然轻易地挣脱了冰封,“就这点程度么?当真无趣得紧!”说罢一运蛮劲,片刻的工夫这巨狮已然将剩余的三只脚爪轻轻松松从冻土中拔了出来。
“你!”梼杌见了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这点程度连一头野猪都困不住呢!”饕餮说着晃了晃脑袋,“你还有什么能耐,使出来我看看!”
如今这梼杌已是万般无奈,只得再次现出了那张恶脸。饕餮见了“嘿嘿”一笑,也装模作样地活动活动嘴巴,就看那恶面双眼寒光一道,不待它张嘴,饕餮已经卯足了十二成气力,又发出一声雷鸣般的狮吼。一瞬间只见梼杌伏在地上颤栗不止,这一次可当真是一点反抗的气力都没了。
饕餮缓步来到近前,双目如电,恶狠狠地说道:“念在我们也算有着几年的交情,当年你对我的奴役、驱使我今天就不与你计较。本座今日就给你一个痛快的了断!”说着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梼杌的脖子咬去。
梼杌趴在地上闭目等死,突然只听得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吼叫自远处而来。一睁眼,只见饕餮也正回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梼杌岂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见他趁着饕餮不备,张开大嘴向着他的脖子一口咬去。饕餮经历了这几年的修炼,身手已然今非昔比。耳边听得身后风声起,急忙下意识地向旁边一闪,不过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就听“噗”的一声,那梼杌的利齿生生嵌入了自己的左前爪,霎时间一股钻心的剧痛传遍全身。
饕餮这一下可当真愤怒到了极点,不由分说抡起右掌向着梼杌脑门拍去。梼杌见状,并不躲闪,反而嘴上一用力,又是一阵痛楚直窜饕餮的心窝,痛得他忍不住哀嚎了起来。不过也就是片刻的工夫,饕餮已然强行忍住了痛苦,眼见梼杌近在咫尺,急忙运足了真气又是一声狮吼。这一下可当真是百试百灵,梼杌听到了吼声——虽说已然不如适才那般震耳欲聋——不自觉地一哆嗦,嘴巴上的劲道也消减了不少。饕餮趁势向后猛一收抓,“嗤”的一声,硬生生在前爪之上留下了数道深深的创口。
“你敢偷袭我!”饕餮双眼都要喷出火来,怒视着此刻已然颤栗不止的梼杌。
“嘿嘿,那又如何!”梼杌依旧那般的硬气,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饕餮的动作。
“你找死!”饕餮怒吼一声向着梼杌猛扑过去——此刻的梼杌倒是更愿意与他肉搏,只要别再听到这震耳欲聋的狮吼——一时间这两头凶兽便扭打在一起。
一来是饕餮伤了一只爪子,再者则是梼杌此刻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故而气力倍增。打了十来个回合,每一下都可以硬生生地承受住那饕餮的重击,而饕餮因为完全不会任何的法术,一旦这蛮力失去了作用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
又是十几个回合过去了,两头凶兽依然胜负难分。鲜血自饕餮的创口汩汩涌出,全无半点凝结之意,等到他发现此事就感觉脑袋一阵阵的发晕。
“不要看了,你的死期不远了!”梼杌见状“嘿嘿”冷笑起来。
“你什么意思?”饕餮刚想发怒,可突然感觉自己此刻的气力已然不如适才那般充足,心中便是一惊,“把话说清楚!”
“好好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梼杌这会儿已然放松姿态,从从容容地朝着饕餮走近几步,用缓慢而近乎挑衅的语气说道,“我的利齿虽然比不得那毒虫蛇蝎,更是比不得那世间的灵蛇,可是你知道么?被我的利齿咬中,虽然不会当场要了你的性命,不过你的创口却永远不会有凝结的那一刻,直到流干你的最后一滴血,让你的身子如同置身极北苦寒中一般在颤抖中死去。你今天就是杀了我,也免不了一死。哈哈哈哈!”说罢梼杌放生狂笑起来。
“你!”饕餮刚想动怒,又是一阵剧烈的晕眩袭来,低头一看,果然就如同梼杌所说的那样自己的鲜血依旧在向外涌出,他的心里真的有了一丝恐惧,这巨狮虽然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临到生死关头却依然无比胆怯,就听他恨恨道,“何必弄得两败俱伤呢!原本我也不过是被那麒麟追杀逃难至此,想要找一个隐身的地方罢了,与你压根就没有什么仇恨。今天把解药拿来,从此我们各走各的,两不相欠,如何?否则今日你我都免不了一死!又是何必!”
“两不相欠?说得可真是好听呢!”梼杌笑了笑道,“只是如今说这话怕是已经晚了,你以为你还有杀我的力气么!对了,不怕告诉你,我这利齿除了让你流血不止外还有一个附带的功效,那就是渐渐吞噬你的气力,不信你试试?”说着那梼杌向后一撤步,巨口之上恶面又起,准备用魔音将饕餮彻底击溃。
饕餮这会儿已然追悔不迭,可他知道再多说也已然徒劳。眼见恶面升起他再次催动真气,可是一运气,鲜血便喷涌得更加厉害——从刚才到现在,他已然流血无数,身下的草木早已染红了好大的一片——“噗通”一声倒卧在地上连连喘气。眼看那梼杌的恶脸双眸寒光已现,饕餮咬紧牙关猛地跃起,如同闪电一般扑向了他。
梼杌可当真没有料到饕餮竟还有气力——他适才故意用缓慢的语调就是为了让饕餮流更多的血,丧失更多的气力——霎时间被这巨狮的利爪在身上留下了十余道裂痕,鲜血亦汩汩而出。
“受死吧!”饕餮一击得中,瞬间又有了斗志,也不顾血流不止的前爪发疯一般向着梼杌扑去。
可就在二兽将要再次扭打的一瞬间,适才他们听闻的那声怒吼再次传来。而这一次声音似乎比之刚才又近了不少。饕餮吃过了亏,全然不顾身后,继续朝梼杌猛攻。可梼杌此刻的神情却颇是有些古怪,似乎完全没有与饕餮肉搏的意思,一个劲地向后退去。
“怎么?怕了么!你这个无用的鼠辈!”饕餮说着步步紧逼。
“你这个鲁莽的蠢货!”梼杌怒骂道,可是他的眼睛似乎并没有看向饕餮这一边,不过饕餮已然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眩晕全然没有注意这一点。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么!”饕餮恨恨道,“今天就要看看到底谁是那个蠢货!”说到最后,饕餮的嗓门又变得大了起来,声响在狂野中回荡不息。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伴随着又一声更加猛烈的怒吼,大地竟然传来了微微的颤抖,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渐渐向着二兽的方向逼近过来。饕餮这一会儿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他急忙虚晃一下跳到了一旁,时刻戒备着那梼杌可能实施的偷袭,眼角向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连饕餮自己也为之心惊不已。
只见远方的小山丘的密林之中,缓步走来一头巨兽。那个头更是比梼杌整整大了三倍:再看这只巨兽通体深紫,如同闪电般的亮纹在身上交织纵横;牛身虎爪,鹰翅狮尾,双翅平展,倍长于身;羽色红如赤血,日光映照之下散发出隐隐的魔光;翼下总有妖风相从,阵阵令人胆寒的气息向着四野扩散而去;再往脸上看,只见它兽首似虎,又似雄狮,血盆巨口,森列利齿,齿缝之间,隐隐有烈焰翻腾,伴随着这巨兽的呼吸在嘴边燃烧不止。
饕餮眼见这样一只巨兽,心中的恐惧已然到了极点,身子不由得呆立在了原地。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身后的梼杌,暗自追悔自己竟然没有戒备。可是当他回过头再看梼杌时,就见他双眼带着无限的惊恐,身子伏在地上颤栗不起,口中只是战战兢兢地重复着两个字:“穷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