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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恪定定地凝视不老神姬,她不明白,为什么接二连三地,不老神姬都给了她提点。神巫宫难道会帮她,就不怕光正帝和大武尊震怒?还是说,不老神姬另有图谋?
不老神姬方才的话,分明就是在暗示心有警惕的宗政恪,这酒有问题,很可能掺了那鼎鼎大名的绝情水,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药物。
区大监说过,这世间有奇花名情花,嗅之便令人生情。也有奇水名绝情水,饮下便会忘记前尘往事,自然再也不会为从前的忧愁所苦。
宗政恪亲眼看过情花,也见识过绝情水的妙用。前者确实是天生地长的奇物,但后者,有谁知道其实就是情花的花汁提炼得来的呢?
——有情与无情,多情与绝情,本来就是一体两面。
酒既然有问题,那就更加不能喝了。宗政恪指尖真气迸出,击中了那碗酒液。不老神姬手一松,玉碗落地,酒液洒出,清香扑鼻,并没有散发出任何掺入了绝情水之后的特殊味道。
不老神姬露出笑容,但这笑意只是一瞬,便被她转做滔天怒意。她双手高举向天,双膝跪地,放声呼喊:“这亵渎神灵的罪人啊!安敢再站立于我大秦的土地之上?祖神在上,快快赐下天雷,劈杀这罪人吧!”
明白了!玉碗里的酒液根本就没有掺入绝情水,是最正常不过的所谓福酒。不老神姬故意误导她,不过是想给她定下这渎神的大罪!
但凡被神巫宫定下这等大罪的罪人,不要说嫁入秦宫了,哪怕继续活着,都会令神巫宫如鲠在喉,必要杀之而后快!
光正帝想她嫁给他,大巫祭却一如初次见到她时一样,只想她死!
但,这对宗政恪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徜若她饮下绝情水,从此忘了前尘往事,忘了李懿,反而如明心那样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光正帝,她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她甚至觉得,今后若真的那样活着,比前世倍受欺辱凌虐还要凄惨。前世,她的心、她的魂至少还是纯白无垢、干净明澈的!
事已至此,那就如慧崩师姐所说,何妨一战吧?宗政恪默不作声,浑身真气却鼓荡起来。她的头顶,一弯半月刀影若隐若现,杀气四溢。
不老神姬见状,越发惨厉呼号。就连那些巫女也一个个伏首于地,不住向上天叩首请求,请天神降下雷霆灭杀这渎神的罪人。
但,一个声音却轻而易举地压下了不老神姬和巫女们的呼喊。这男子苍老却饱含威严的话,刹那间便让不老神姬僵在原地。
他说:“不过是大巫祭私酿的药酒,就莫要再借神灵的名头行哄骗之事了。你这样,才是真正的渎神之举吧?酒,洒了,便洒了,再斟一碗又何妨?”
有人慢慢走来。他的脚步,每一步都很轻,轻到落地无痕;但又很重,重到,每一步都宛若带着山岳之威,震得大地都在颤动不止。
这是位貌约五旬的男子,一身朴素灰色长袍,白袜布鞋。若不知他身份,只怕一眼看去,会误认为他是一位乡间私墅的教书先生或哪座医馆里的坐诊郎中。
他的姓,是先帝所赐大秦之国号,他是大武尊,全天下排名第二的巅峰武者。此时,他单手托着一方木制托盘,盘里有木碗,碗里有碧绿液体。这碧绿液体盛在碗中,半点晃动都没有,如一块雕琢的翠玉。
全场屏息凝神,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放缓放慢。普渡神僧早就不现世间,大秦的这位大武尊却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莫看他外表只是五旬上下,其实他的年岁与伽叶尊者差不多。但,他比普渡神僧要小上三十多岁。他是公认的,未来的天下第一!
所以光正帝就是大势至尊者之事,被揭露出来后令昭盛齐魏等大国的使者心惊肉跳。光正帝,他的师尊是天下第一,他的国家护国大武尊又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假以时日,这世间会只响彻他一个人的声音。
如果,他还娶了素有天眼大神通之威能美誉的宿慧尊者,他能知道前路的祸福吉凶……想到这里,人们不寒而栗,仿佛已看见世界末日。
大昭帝国的安国公主斜一眼宗政寻长老,却在这老狐狸脸上找不到任何焦急紧张之色,不禁在心里暗骂。安国公主却不能再坐视不理,她往那张光之大网的方向瞥去,手悄悄伸向袖袋里,握住了一样东西。
大武尊一步踏出,便似踏出千里万里。几乎是瞬息间,他便出现在了分祭台之上。不老神姬从地上站起来,浑身瑟瑟发抖,却猛地转身,挡在了大武尊身前,满脸坚毅之色。
大武尊英俊过人,也儒雅过人。他温和问道:“大巫祭还有何事?”
不老神姬颤抖着嘴唇道:“大武尊,不可啊!这妖女不祥之极,她若入我秦宫,必给我大秦带来动荡不安!大武尊,不可容这妖女再苟活下去!”
大武尊却笑道:“大巫祭言过其实了。再者说,此事是陛下私事、家事,大巫祭管得过宽了!”
他慢慢道,“你……要自重啊!你虽用秘法长葆青春,可到底,你不是真的年轻。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还去肖想些不该想的东西,做什么呢?”
不老神姬娇艳面庞初始惨白,后又变得紫涨。她死死盯着大武尊,心头一阵悲凉。神巫宫自建立起这么多年,号称禀承神灵的意旨,故而也有对皇帝命令的建言之权。
没想到,陛下他宏图大志,不仅要拔除那些与皇室争权夺势的氏族门阀世家,也视总是指手划脚的神巫宫有如眼中钉、肉中刺。
不老神姬闭了闭眼,她也是嬴氏皇族出身,对大秦和皇家忠心耿耿。所以,她才一心一意想铲除这个会对光正帝产生极大影响的宿慧尊者。
在她看来,不管宿慧尊者有多大的威能,都比不过未来她可能会对大秦对光正帝带来的负面影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