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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了大半个钟头,终于是到了岗岗村的坟山,山高一百多米,光秃秃凄凉凉,零星几颗松树长在各处,透着一股子寒酸凋敝。
自从1997年国家推行殡葬改革之后这山上几乎就没再有新坟,不得不说殡葬改革还是有很大社会意义的,保护耕地不说,最起码自从改革之后诈尸之类的事件少了大半,来不及作祟就被烧成一把骨灰。
我是九一年生人,五六岁的时候被我那不靠谱的老爹用摩托车驮着去农村亲戚家串门,半道累了在山路边上歇会儿,我年幼无知四处乱跑,没一会儿抱着一颗被野狗从坟里掏出来,啃的血肉模糊的死人头问我老爹“这啥玩意儿?”
吓得他一口嘬进半支烟,呛得耳朵鼻子往外冒烟,由于我老爹不常在家,我很少见到他出丑,所以对这一幕印象极深,仅次于八岁半夜出去撒尿看到鼠脸人身的灰太奶奶在院里晒月亮练功,吓得我一泡尿全憋回去,到底撒在了褥子上。
我和张家三兄弟把棺材扛着,顺着小道往山上走,本来这棺材不该由我抬,奈何张老三白天诈尸晚上闹鬼,来参加出殡的人除了他的亲戚实在没人敢伸手,可是去掉老弱妇孺竟然只有张家三兄弟能抬得了。我算是半个行里人,百无禁忌,于是只好当了抬棺人。
我爷爷领着摇着引魂幡的娃娃和捧着引魂鸡的一个同村男人走在最前面,天色尚未大亮,日头尚且藏在地平线下面,眼前的景物蒙着一层淡淡的青白色。
晨风微凉,我爷爷扬手抛洒纸钱,打点附近的孤魂野鬼,也为横死的张全友引路,大公鸡喉咙里不时“咕咕”出声,鲜红的鸡冠子是此时此地最明亮的色彩,人类天生对死亡就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没人大声说话,就好像不论死人活人,都要被这座埋藏遗骨的荒山吞噬。
这时,我爷爷沙哑苍凉的嗓音喊起抬棺号子,“你们抬棺地听号诶!”
送葬之人们精神一震,抬杠的我们四人答应道“嘿!”。
“孝子求过呀!”。
四人又齐声喊“嘿!”
“你们街坊为重呀!“
“嘿!“
“两脚一抬呀!”
“嘿!
“随后跟来呀!”
“嘿!
“转身入龙门呀!”……,……。
老头儿吆喝一句,我们答应一声“嘿!”,一随着抬棺号子,脚下越走越是轻快,不消片刻就到了早已挖好的坟坑边。
先由张家人给山上的张家先人烧纸祭拜,我爷爷下道坟坑中整理,随葬的“衣饭罐”、“发财罐”、“长明灯”放在墓坑壁上南北方位的龛内,四角放上柏木、符咒等镇邪之物。将随葬的“衣饭罐”、“发财罐”、“长明灯”放在墓坑壁上南北方位,又在坟坑四角放了些桃木之类镇邪的东西。然后仔细扫去脚印,防止鬼魂跟人回家。
我和张家兄弟三人把棺材用麻绳拽住,平稳放入坟中。先由张家人将土一把一把洒到坟里,左三圈,右三圈,而且期间不能叫人的名字。
而后用铁锹填土,并将引魂幡插在棺材大头。把引魂鸡的鸡冠用小刀划破,淌出血来,然后放走。坟丘堆成,亲属痛哭,观者泪下。昨日尚且一起插科打诨,喝茶闲聊,如今我在上面,你在下面,我在外面,你在里面,我站着你躺着,谁能不伤怀?
不过我只悲伤了那么几秒钟,腹中饥火熊熊,不住的念叨着赶紧下山吃饭,你张全友也不错了,几次三番想要祸害小爷我,我本能揍得你魂飞破散永世不得超生,到头来我只是用鲁班尺插了你的屁门而已,还为你抬棺送行,这时何等的宽厚,只希望你在阴曹地府乖乖服刑,好好改造,再投胎估计你也投不了人胎,也不必再为那黄白之物铤而走险,害人害己。
总算是让张全友入土为安,到了张老大订好的饭店,我也不管菜色如何,先塞饱肚子再说,上一盘干净一盘,同桌的男女老少都以为我爷爷抓鬼没抓干净,我这是饿死鬼上了身,胆子小的都换了桌坐,不敢和我这一脸凶悍狼吞虎咽的饿鬼同坐。
我哪管他们怎样,桌上没人更好,农村饭店菜式简单,口味一般,胜在实惠,都是大鱼大肉,整个的肘子,大块的溜肥肠,我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吃了个沟满壕平,这一天一夜,我干的都是力气活儿,想想我阎王殿都跑了一圈,这一天何止日行万里,阳间人间走了个来回,不知要算多少的路程。
我一人把十几道菜扫了一半,连张家人过来敬酒都没理会,只顾大口吃肉,等我吃完了,满意的用纸巾擦着嘴巴,张老大畏畏缩缩的拿着几张红色的毛爷爷过来,说是我们爷俩不辞辛苦来山里降妖,又帮他安置了横死的兄弟,对他老张家,还有岗岗村都有大恩,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知道小英雄霍五一先斗僵尸,又战恶鬼,免不了伤筋动骨,这些钱权当我的调养费了。
我爷爷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收钱,他说:“我这孙子从小习武,铜筋铁骨,三两个僵尸鬼怪伤他不得,用不着什么调养费。”
我一听这话,马上伸直左腿,耷拉右手,摆出脑中风的模样,一瘸一拐走到张全福近前,半接半拽的把钱拿在手里,表面上不动声色,看起来十分不想要的样子,暗地里大拇指仔细把钞票捻了个遍,心中大喜:“嘿嘿,两千!”
不是我见钱眼开,我妈管我极严,又讲究什么男孩儿穷养,女孩儿富养的道理,我一个月的零花才几百块,平时上网吧打游戏都不够。
我爷爷瞪了我一眼,知道这钱到我手里就是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咋整都别想再让我把这钱还回去了,骂了一声:“丢人玩意儿。”
气呼呼到饭店外面透气,张全友见我收了钱,心中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又拍了我几句马屁,然后小声说:“大侄儿,我那兄弟不会再闹啥幺蛾子了吧?”
我收了脑中风的造型,装出高人的气度,假模假样掐指算了算,说:“放心,万无一失。我张三叔此时已经在阴间大口喝那孟婆汤了,不会再有其他怪事发生了。”
话不敢说的太满,又补了一句:“再有事儿你就找我爷爷呗,我们这本事你也见到了,降妖捉怪手拿把掐,别说一个僵尸,就是再来十个八个也给你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个僵尸就已经闹得岗岗村鸡飞狗跳了,听我说还要再来十个八个的,张全友吓得差点没坐地上,拦住我的话头,不住的拍我和我爷爷的马屁,再也不敢提僵尸二字。
吃饱喝足,钱也到手,安排人开车送我们祖孙二人回城里,我一听车也是浑身一阵儿哆嗦,张大叔这拖拉机颠得我差点没拉了裤子,和张大叔多次强调千万不要再让我坐拖拉机了,再坐你这蹦蹦车干回我家,你给我那两千块钱我也用不着当调养费了,你就在家等着我过来给你托梦吧。
张大叔一听托梦啊,僵尸啊,鬼上身啊,这种词汇就想在裤子里尿尿,见我说的吓人,断喝一声:“老二!别他妈造(东北话吃的意思)了!你那五菱子停哪了?赶紧送霍大爷和我侄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