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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图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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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do you?

    迟立冬有分寸。

    那位赵经理没有。饭局结束时已酒至半酣,他又强拉着一桌人转场去唱歌,“好心”地给迟立冬选了一位陪酒公主,坐下不到三分钟,姑娘半个身子都要钻进迟立冬怀里去。

    迟立冬只好推开她,表明道:“不好意思,我有老婆了。”

    姑娘识趣,没再缠他,规矩地坐在一旁,说说笑笑。听口音不是天津本地人,但人在天津呆久了,不自觉就变成了逗哏,还有几分天津大妞的泼辣爽气,倒是也很有趣。

    赵经理看了这边几次,身边的人悄悄对他说了什么,他恍然状,对他搂着的公主说几句话,公主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带了两个年轻男人回来,二十出头,眉清目秀的脸上俱是风月场所里常见的职业笑容。

    迟立冬:“……”

    他知道他的私生活在北京的交际圈里已经传了几轮,没想到七拐八拐,竟还传到了天津来。

    接近午夜,这场才散了,有几位选了公主出台。

    赵经理更是带走了两位,手上的婚戒显得十分讽刺。

    迟立冬给了两个男孩小费,打发他们走,独自回了酒店。

    赵经理的行事作风,是他最讨厌的一种。

    和这人的这番接触下来,让他做了一个几年前就该做的决定。

    迟家中药品牌在北京奥运那年就叫停并陆续取消了加盟代理,只有天津,是全国唯一一个没有推行直营模式的区域。

    公司筹备上市很久,高层开会时就天津的问题讨论过许多次,中药行业日渐式微,何况江浙有胡庆余堂,华南有杏和堂,西北有时济堂,迟家品牌在华北的影响力远超于其他地区,京津冀区域联动更有利于市场份额的扩张,天津从加盟改直营是早晚的事。

    但到董事会全员表态时,迟立冬总是一票否决。

    当地这家代理商,是他父亲在世时合作多年的老伙伴,他小时候就见过赵经理的岳父,迟父去世的时候,老先生到北京吊唁,在灵堂里几乎哭到晕厥,后面近三年的时间里,也对他们母子帮衬许多。他不是不认可其他董事在这件事上的意见,只是这多年的情谊,他不忍伤了对方的心。

    现在终于到了决定的时候。

    他有点难过。

    人走茶凉……他是否太无情了。

    傍晚提前订了家酒店,在海河边上,从前他来这边,都住这一家,算是比较喜欢。

    下车后,他没急着进去,在河边吹风,抽了根烟。

    取消天津特许加盟代理这个意见,在他刚接手公司,王齐来帮他打理事务的时候,就曾经提出过。

    他说了自己的不忍,也解释了两家的渊源。

    王齐没再坚持,只说:“你太念旧了,这不是好事。”

    他问王齐:“你不是因为念旧,才来帮我的吗?”

    王齐说:“我念的不是旧时情分,帮的更不是从前的你,人是成长的,感情也该是。”

    他那时正因和王齐并肩作战,忽然拥有了少许勇气想要表白争取一下,被王齐几句话打消了心思。

    人要成长,感情也一样。

    可他爱着的王齐,永远十八岁。尽管他知道王齐早不是当年训练时总被教练骂哭的小哭包,不是雄心壮志要做武术巨星的中二傻小子,不是和父亲在操场上你追我跑风一样的少年。

    他眷恋的,是旧日时光里的王齐和他自己,永恒的十八岁。

    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究竟是爱情,还是不可追的初初心动。

    抽完烟,他心情晦暗,如同天上薄纱层层笼罩的晕月。

    人类总以为爱情能填满遗憾,可是多数遗憾,恰恰是由爱而生。

    进了酒店大堂,他在前台报了预定姓名,工作人员查了下,说:“不好意思,迟先生,您订了两间房吗?”

    迟立冬道:“一间啊,是不是系统出错了?”

    工作人员道:“不会,其中一间您的朋友已经入住了。”

    迟立冬:“……朋友?”

    工作人员微笑道:“是位先生,姓夏。”

    迟立冬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到门口,按下门铃时,竟觉指尖有些战栗。

    心里好像有什么剥离,有什么裂开,又有什么在生长。

    长势狂野,一发不可收拾,如同枝蔓,覆盖了整个心房。

    有一面旗帜落下,残月西沉。寂寥雪地终于碧草连天,东方半轮新日,冉冉露出耀眼光芒。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按下门铃。心脏要跳出来一样。

    门从里面开,夏岳站在门内,不太愉快。

    迟立冬:“……你来了。”

    夏岳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正常应酬会到这么晚?”

    迟立冬咧嘴笑,低声道:“让我先进去,不要吵到别人。”

    夏岳转身进去,迟立冬忙跟上。

    套房内外灯火通明,外厅沙发上倒扣着一本《1984》。

    迟立冬兴奋异常,来回踱步,问:“你怎么知道我会住这里?”

    夏岳道:“猜的。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迟立冬抬臂闻了闻自己,酒精味太重,也闻不出什么,主动交代了,说应酬时有两个mb在场,“可能他们喷了香水。”

    夏岳在沙发上坐下,跷着腿,开嘲讽:“这合作方很贴心嘛。”

    迟立冬终于想起放下随身的包,道:“我说了我有老婆的。”

    夏岳拿起书,折了看到的那一页,道:“你哪来的老婆?”

    迟立冬深吸一口气,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单膝跪下,一只手放在他膝盖上,问道:“do you?”

    他有些不敢抬头看夏岳的眼睛。

    夏岳声调不屑:“没戒指?裸求吗?”

    迟立冬把另只手伸进外套里,在左胸口摸了摸,慢慢掏出来,手掌一跳一跳,嘴里还“噗通、噗通、噗通”。

    夏岳:“……”

    迟立冬道:“这个行不行?”

    夏岳的手指捏紧了书,说:“我收了,可就不会还给你了。”

    迟立冬虔诚的微笑,说:“给了你,就是你的。”

    夏岳看了他片刻,问:“迟立冬,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迟立冬道:“我很清醒,我的酒量你知道。”

    夏岳难得露出茫然来,问:“为什么?”

    迟立冬另一条腿也跪了下来,温顺的,轻轻的,说:“夏岳,我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