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修

余姗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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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橙不知道曲烨为什么要上邵承的车, 其实他本可以选择独自离去, 带着他那些助纣为虐的摄影器材。可是当曲烨和筱萌一起坐进后座里时,宁橙茫然了,她只好当着那两人的面坐在副驾驶座上, 尽管她已经坐过很多次了。

    宁橙不敢通过后照镜看向后座里两人的眼神,也不敢看邵承, 她知道他们将去筱家父母面前,再次将这件事无情的摊开。

    她如坐针毡, 但对于事情的发展却无力阻止。

    筱萌没有注意到宁橙的异状, 她仍旧在持续不安,她的情绪没有因为身边有人相陪而变好,她时不时问着驾驶座上的邵承, 一会儿到了家应该怎么开口, 她的父母会不会当场把她打死云云,邵承也不停地劝她, 并且对她保证他会尽一切可能的维护她。

    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 宁橙不由自主地看向邵承的侧脸,然后再收回视线时,又不经意的从后照镜中瞄到曲烨的视线。

    宁橙想,可能就像自己和曲烨的默契一样,邵承和筱萌的默契也是不容抹杀的, 筱萌的烦恼可以在邵承的三言两语里被化解,他深知如何用最少的语言安抚她。

    在抵达筱家前几分钟,筱萌终于恢复了平静, 却在车停稳的刹那,又陷入了纠结,她双手紧握不住的搓着,当另外三人都已下车后,她崩溃的哭出了声,这一回连邵承的劝说都不能奏效,三人在车外沉默了片刻,最终决定让宁橙出马。

    宁橙毫无把握的坐进车里,关上车门,一言不发的递出一包纸巾。

    筱萌的话匣子就像是眼泪一样决堤而出,她不看宁橙,专心的哭着:“如果一会儿曲烨当面拒绝,按照我爸妈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再让我们在一起了。可若是曲烨是被逼的,就算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他也会恨我的吧。”

    宁橙很想说“不会的”,但那是违心之论,她只好说:“他愿意跟你一起回家,已经算是表明态度了,要是他不清不愿,他大可以直接走人,干嘛跑这一趟呢?”

    “真的吗,他会同意吗?”筱萌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

    “不是还有我们在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女人的敌人永远是女人,因为女人深知女人的弱点,而最能真心理解女人的也是女人,男人对于女人的理解永远带着□□的隔膜。

    宁橙靠过去,搂住筱萌的肩膀,乐意在此时充当一个表面淡定的支柱,虽然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她相信,一个人,不管是有牵动别人开心或难过情绪的能力,还是被人牵动你的开心或难过,这个人都是幸福的,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独的。在你能选择伤害对方或帮助对方的时候,你选择了帮助,你便是个生活中的强人,你可能会拥有更多的朋友,反过来,你只是个弱者,是个跳梁小丑,是个守财奴,你可能会因为一步伤害而换回一步地狱。

    筱家的父母见到女儿红着眼睛被送回家,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们是过来人,一下子就能想到能让女儿哭泣的原因,不会是出自于最先进门的邵承,邵承神情坦荡,倒像是来护航的,也不会是被筱萌靠着的那个陌生女孩,她就像是在老鹰捉小鸡游戏里老母鸡的扮演者,反而令他们二老成了最该防范的人,所以跟在最后进门的那个眼神闪烁的陌生男人,才是问题的关键。

    走进客厅里,筱萌刚被安置在沙发上,便被放在茶几的那叠散开的请柬刺痛了眼,她瑟缩了一下往宁橙身后躲去。

    筱萌从厨房端出水果盘,宁橙正要站起来帮忙,却被筱萌拉着跌坐回去,邵承见状,立刻接过果盘,顺手将果盘挡在请柬前面。

    筱家父母和邵承一起走进书房,他们谈了很久,从外面听不清里面的动静,坐在外面的三人都有种坐在受审席上面临审判的感觉。

    宁橙随手拾起一张请柬,打开一看,上面果然没有印着“邵承”二字,她拿起的这张的收信人处正写了一半,只能分辨出这个人姓“张”,第二个字只来得及画下一竖,可能是“张国”,也可能是“张同”。

    筱家父母利用下午的时间整理余下的请柬,两人有说有笑的商量着将来要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再腾出一间婴儿房,让小两口生一男一女。然后,筱父开始夸奖邵承,他们都认为邵承是最佳的女婿人选,可以将娇生惯养的筱萌照顾得非常好。但是这样的蓝图仅仅畅想了不到一小时,他们便将四个神情各异的年轻人迎进了门,他们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蓝图泡汤了。

    邵承和筱父走出书房的时候,里面还隐约传出筱母的啜泣声,筱萌浑身一抖,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筱父仿佛利剑一样的眼神。

    筱父盯着曲烨,又看了看邵承,走到躺椅边坐下,长叹了一口气。

    邵承让宁橙陪筱萌去书房里找筱母,他则和曲烨一起留下,如此分工,可能是准备逐一击破,宁橙猜不透他们在书房里的谈话重点,但是她相信邵承有化解危机的能力,所以她心里并非全然的无底。

    走进书房后没多久,宁橙有了答案。

    筱母问:“你叫宁橙?”见宁橙颔首,又说:“你和邵承真是男女朋友吗?”

    宁橙一惊,抓在她胳膊上的筱萌的手也一紧,她们都没想到话题会落点于此。

    筱母擦了擦眼角,话锋一转:“其实我和她爸都看得出来,你和邵承没什么,真正有事的是我们筱萌和外面那混小子,你们是为了他们掩饰吧。”

    筱萌又是一抖,再度被筱母的用词刺激了。

    “邵承跟我们说,其实他和筱萌都背叛了对方,他找你做女朋友,筱萌找外面那个曲烨做男朋友,只是一直没告诉我们,怕我们伤心。我就是不明白,邵承这孩子这么好,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筱母的问话冲着筱萌而去:“你要嫁给外面那个曲烨就没想过我和你爸的感受吗?他能给你幸福吗,他像是个能当丈夫的人吗!”

    筱母突然站起身,伸出食指向筱萌的太阳穴戳去,宁橙眼疾手快的挡住:“阿姨!”但是挡的住筱母的手,却挡不住她的嘴。

    “我问你,你和那小子有没有做过出格的事!”筱母的直觉简直比针还要锐利。

    与此同时,筱父也通过和曲烨并不友好的谈话中得知,筱萌最近一阵子忙里忙外的帮人筹备摄影展,全是为了曲烨,筱父颓然的明白筱萌是真的对这个男人上心了,她从未这样对过邵承。

    筱父问曲烨对将来有什么规划,曲烨提到有人愿意为他出资开影楼,筱父便把话接了过来:“你要开影楼,我们家里也可以帮你,只要你对我们的女儿好,就是对我们好。”

    话音方落,筱母从书房冲了出来,将泣不成声的筱萌拉了出来,推到筱父面前,指着曲烨说:“你们马上结婚!”

    曲烨镇住了,他看着不敢抬头的筱萌,以及一脸焦急的宁橙,站起身刚要说话,却被筱母再度抢白,但是枪口依然对着筱萌:“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自爱,从你十几岁开始住校我就教你,叫你不要经受不住诱惑,你就是不听!”

    筱父连忙上前阻挡住筱母对筱萌的攻击,筱母哭闹的说:“女儿都是人家的人了,不结婚以后可怎么见人!”

    这句话就像空投在城市中心的□□,凡是在场的人都不能幸免,或多或少出现不同程度的症状,筱父要揍曲烨,邵承上前去拦,筱母要打筱萌,宁橙连忙去挡,一时之间场面变得无比混乱,就在筱父闪着腰的瞬间,筱萌也“咣当”一声跪在地上,曲烨当场傻住。

    这一跪,是历史性的一跪,它就像是突然钉在十字路口上的指示牌,改变了四个人今后的选择。

    大势已去,尘埃落定。

    在那之后的谈话里,六个人共同参与,但是拍板定案的人只有筱家父母,他们虽然一直掉转枪口指责筱萌,却也不忘了将曲烨按在砧板上。

    筱母的意思是她会给所有人补发一份结婚请柬,而筱父也再次提到影楼出资的事,可能在他们眼里,舍不得媳妇套不着流氓,他们虽然也曾经资助邵承开公司,却没能套着邵承,因为邵承没有耍流氓,所以他们只能用同一个办法套住已经犯下过流氓行径的曲烨。

    曲烨一改叛逆的态度,可能也是被今天的阵仗吓住了,也可能他的叛逆只对同龄人奏效,对付长辈他依然是稚嫩的。他将家底一五一十的交代了,父母都在上海定居,他在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北京一直到现在,他的事业在北京,并不打算回上海定居,这一点让筱家父母很满意。

    筱家父母的适应能力令宁橙圣瞠目结舌,一段时间前他们还在埋怨,一段时间后他们已经规划出筱萌和曲烨的远景,妥当的就像是事先打过草稿一样,甚至话里话外还透露出些许对曲烨才华的赞许,虽然他们依旧板着脸。

    再看曲烨和筱萌,他们就像是被家长说教的小学生,安分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好似对他们的安排没有半点怨言。

    宁橙这才有些明白了,筱家父母一直想为筱萌找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丈夫,可惜筱萌看中的确实和自己一样的情人,所以走进这个家门的第四个人,只会是另一个筱萌。

    离开筱家的时候,筱萌将宁橙送到门口,邵承先一步下楼挪车,曲烨留在屋里和筱母说话,真是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宁橙,今天谢谢你。不管你和邵承哥哥是不是向他对我爸妈说的那样,我都很感谢你们……”筱萌低着头,声音已经沙哑,没说一句话喉咙都疼得像刀割:“邵承哥哥人很好,可惜我没福气。”

    宁橙及时接话:“你就别想这些了,多操心你和曲烨的事吧。”她真怕筱萌的下一句是“你和邵承哥哥很相配”,于是半路拦截。

    宁橙再一次拥抱了筱萌,拍着她肩膀说了些鼓励的话,转身下楼的时候,却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她每走一步都在想一种可能性,假如没有自己,筱萌会不会和曲烨在一起,假如没有自己,邵承和筱萌是否会幸福等等。

    直到坐进邵承的车里,她都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答案,可能爱情这回事本来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若是靠理性的分析就能说得清是非对错,这也就不是爱情了。

    宁橙没有让邵承送她上楼,也没有提议让他把东西拿回去,她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此时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上楼以前,邵承抓着她的手,又将她的头发拨开,本该降在唇上的吻却因她巧妙地闪躲而落在面颊上。

    他说:“别想太多,早点睡,好梦。”

    她一言不发的转身,再没回过头,没看到邵承从兜里抽出下午的那根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回到家跌坐进沙发里,宁橙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被座机电话惊醒的时候,还尚未回魂,就听听筒那边传来一道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那是她的后父。

    他说,宁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腿部骨折。

    宁橙奔到楼下的时候,没想到会看见坐在台阶上的邵承,看着他脚下的那烟蒂,也来不及问他为什么还没走,只是不自觉地抓着他的手:“我得赶紧去一趟医院,我妈出事了。”

    当邵承拉着她向小区外跑的时候,宁橙才感觉到踏实,奔跑也令她找到了发泄渠道。其实她坐出租车去医院,或是坐邵承的车去,路程都是一样的,但是这时候的一个人和两个人,意义却有天渊之别。

    邵承问清了是哪家医院,趁着开车的功夫已经替宁橙规划好了宁母的康复计划。他认识这家因骨科而闻名的医院的护士长,不用排号可以即时安排病房,若是不想住院,他也可以找老实可靠的护工回家照顾宁母。

    宁橙挑不出半点毛病,她的思维还停留在“要请几天假回家照顾宁母才不会被于本生开除”的计较上,邵承便提出了最妥善的安排。

    “骨折应该不用住院的。”宁橙婉拒,然后又好奇的问:“你怎么会认识护士长,还有你怎么知道哪个护工老实可靠?”

    “筱萌的妈妈上次也因为差不多的问题去过这家医院,当时试了十几个护工。那个护士长是我妈生前的朋友,看着我长大的。”

    宁橙不再言语,她忽然有种荒唐的想法——假如这世界上真有上帝的存在,那么上帝一定是眷顾邵承,并且无时不刻在为他考虑的,这么巧宁母就在这家医院,这么巧邵承就认识护士长,这么巧他事先累计了选用护工的经验,又这么巧她毫无头绪一头撞在无所不能的他手上。而事实上,也确实是他在她的楼下守株待兔,而她自投罗网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宁母、宁父已经在大门外等候了,路上接到宁橙的电话,二老已经有了坐顺风车的准备。

    宁母和宁橙坐在后座,宁父在前面指路,脑子里徘徊的正是几分钟前才看到过的邵承的名片。

    作为宁母人生里的第二春,宁父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虽然宁母住在他的房子里,但是一个家庭若只有两个人组合,这对于无儿无女又即将步入六十岁门槛的宁父来说,是有些寂寞的。

    宁橙性格内向,不太喜欢与人交流。在国企摸爬滚打多年的宁父也见过不少牛鬼蛇神,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社交准则,然而在宁橙面前却有些力不从心,宁橙表面看似随和,实际上颇有主心骨,但凡是她不愿意的事,没有人能强求,对于不喜欢的人或是不愿意接近的人,她更有一种油盐不进的毅力。

    宁父和邵承搭着话,话题仅仅围绕着生活里的琐事,但是不难看出这个小伙子对宁橙是极为上心的。

    其实男人更了解男人,虽然女人总将“我算是将男人看透了”这样的台词挂在嘴边,却依然比不过男人之间与生俱来的默契。要是这小伙子对宁橙没有意思,何必这么晚了车接车送,更为了宁橙不用请假而将安排护工的事及时落实。男人都很现实,对于没有兴趣的女人,约会过后连个电话也不会多打,可要是上了心,不等人家进门就会追着邀请下一次的约会时间。

    所以很显然,宁橙正在被殷切追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