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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云天早早地起了床,在雷婷伺候下穿好官袍后召来了谢恒、韩亮和李满山,再次向三人明确各自的任务。
对李云天来说能否顺利解决两淮盐道的事情就在今天与陈文仁的这场较量上,只要能赢下这场较量那么两淮盐道的积弊将被他彻底清除。
“人都盯好了没?”李云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盐商总会的那些执事级别以上的盐商,沉声问向了李满山,这些人悉数参与了私盐的运作故而是抓捕的重点,不能放走一个。
“他们今天都要去会馆等消息,一个都跑不了。”李满山向李云天微微一躬身,沉声回答,他已经派人全天候地跟踪那些执事以上级别的盐商。
值得一提的是,有几名盐商偷偷地让家眷离开了扬州城,看来是想未雨绸缪给家人留下了一条退路,以防不测,谁都清楚此次事态的严重搞不好会满门抄斩。
自然了,那些离开家眷的行踪在李满山的掌控中,只要李云天一声令下,随时都能将其绳之以法。
“谢兄、韩兄,这次可谓是天助我等,没想到赵家老二竟然给了他们反戈一击,也特省得咱们再动手。”随后,李云天笑着看向了神情显得有些紧张的谢恒和韩亮。
毕竟这次两淮盐道的案子太过重大,涉及利益之复杂,牵涉人员之广能与洪武皇帝时的“胡蓝大案”相比,故而谢恒和韩亮的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这种案子建文朝、永乐朝和洪熙朝可都未发生过,至于永乐帝时方孝孺等人的案子性质不同,两者无法比拟。
而且,赵登宇的事情只有李云天、雷婷和李满山知道,包括谢恒和韩亮在内都不清楚其中的隐情,故而李云天用了“天助我等”四个字。
如果找不到赵登宇的话,李云天会想办法拉拢赵文举,与赵文举做一笔生意,让赵文举来举报盐商总会的私盐买卖。
其实,经过这些年来的暗地调查,李云天早就掌握了盐商总会贩运私盐的流程,赵文举不过就是一个被他推出来吸引外界注意力的靶子而已。
随着赵登宇被找到,李云天改变了先前的计划,让赵登宇来充当起了这个靶子来,与赵文举相比很显然赵登宇更适合来做这件事情,看上去显得顺理成章,不会引发外界的怀疑。
“复生,此事事关重大,是否写信告诉恩师一声。”谢恒担心李云天届时难以承受住来自六部的压力,迟疑了一下后说道,他口中的恩师自然指的是内阁首辅杨士奇。
“两淮盐道一案涉及的利益错综复杂,所以办案时讲究一个‘快’字,为了朝局的安稳不宜劳烦恩师等人。”李云天闻言瞅了一眼谢恒,又望了望韩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韩亮虽是李云天好友,但同时也是六部阵营的人,要是谢恒给杨士奇写信的话那么他也必然要给六部的那些堂官写信,如此一来京城里面肯定会乱成一团,而且也是的韩亮和谢恒处在了对立面。
因此在李云天看来,处理两淮盐道一案时要雷厉风行,等到京城的人得知此事时他已经将其查明,如此一来也就能少了外界的干扰,同时也避免使得韩亮夹在中间难做。
其实,韩亮在这起案子中起到了一个润滑剂的作用,当李云天查明了两淮盐道的案子后,该如何处置那些涉案人员以及是否牵连更多的人,六部阵营的人肯定会通过韩亮来与他交涉。
谢恒闻言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虽然他的心里还是感到不安,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唯有跟着李云天一直闯下去。
韩亮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此时此刻他的处境最为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李云天所说的那样,迅速查明两淮盐道一案,使得内阁和六部阵营的官员没有插手的机会,也省得他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李云天和谢恒、韩亮乘坐四轮马车来到两淮盐道衙门所在的街道时,发现街道已经被两淮盐道衙门的兵丁戒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禁止百姓靠近。
通过窗户望了一眼外面那些拎着刀枪、如临大敌的兵丁,李云天的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看来陈文仁心虚了否则不会整出如此大的阵仗。
陈文仁和张盛等人在两淮盐道衙门门口处恭迎李云天,然后簇拥着他进了两淮盐道衙门,路上众人谈笑风生,气氛显得颇为轻松,这种逢场作戏的事情对他们这种级别的官员来说驾轻就熟。
“侯爷,三天时间已过,不知散发传单的恶徒是否已经找到?”在后堂落座后,陈文仁不动声色地开口问向了李云天,言外之意提醒他该签发让漕运总督衙门放人的公文。
“音讯全无。”李云天闻言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他岂会不清楚陈文仁的意图,随后说道,“既然此人是藏头露尾之徒,那么想必其所写的东西是恶意造谣之言,本官决定不予理会。”
“三位大人,你们意下如何?”说着,李云天望向了坐在一旁的潘兴民、张韬和秦克,放行积盐的事情他自然要拉着南京三法司下水,才不会一力承担责任。
“下官觉得侯爷所言甚是,既然侯爷已经在全城张贴了告示而其又未出现,那么想必其所写不实。”潘兴民闻言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他完全就是顺着李云天的意思往下说的话,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态度可言。
张韬和秦克随后也随声附和,完全赞同李云天的决定,谁吃饱了撑的去招惹两淮盐道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本官就给漕运总督衙门行文,让他们放行被扣押的船只。”见潘兴民三人并无异议,李云天随后沉声说道,吩咐人拿来笔墨纸砚,当场书写给漕运总督、阳武侯薛禄的公文。
陈文仁见状面色顿时就是一喜,心中涌起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只要这道公文一发出去就万事大吉,私盐的事情将得以圆满解决。
“两位大人,如果本官所写的内容没有不妥之处的话,就请两位签名用印。”写完了公文后,李云天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让人将其递给了陈文仁,笑着向陈文仁和张盛说道。
由于那些私盐牵扯到了两淮盐道衙门和南京户部,故而陈文仁和张盛必须要在公文上签字用印,以证明那些私盐是积盐。
陈文仁和张盛看了看公文后相继在上面签上名字,并且盖上了各自的印章,这样一来那些被盐商总会盐商走私的私盐也就堂而皇之地成为了南京户部和两淮盐道衙门处理的积盐。
等两人签字用印后,李云天在众人的注视下拿回了公文,提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禀,扬州知府遣人来报,有人去扬州府府衙自首,承认其散布了三天前的传单,有关于被漕运总督衙门扣押的那些积盐重要的事情禀告!”
就在李云天从雷婷手中接过他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印章准备在公文上的名字下方落下时,李满山忽然快步走了进来,冲着他一拱手后沉声说道。
“噢?”听闻此言,李云天故作惊讶地望向了李满山,原本准备在公文上落印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现场众人也吃了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那个散布了传单的人竟然赶去官府自首。
陈文仁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变了几变,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眼看着事情就要圆满结束,谁成想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不用猜他也能知道那个自首的人是赵登宇,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去扬州府府衙投案,而不是两淮盐道衙门。
“陈大人,你觉得此事如何是好?”沉吟了一下后,李云天放下了手里的印章,不动声色地望向了陈文仁,无形中将压力推给了陈文仁。
很显然,由于事关那些被漕运总督衙门查扣的私盐,李云天不可能对投案的赵登宇坐视不理,倘若赵登宇将这件事情捅到京城的话他可是要受到牵连。
因此李云天要逼着陈文仁亲口说出审查赵登宇,也算是与此事撇清关系,这样一来等两淮盐道那些龌龊事的盖子被解开后,责任无疑会落在陈文仁的身上。
“侯爷,既然此人胆敢出现,那么本官认为还是查一查的好,也免得他四处散播谣言。”
陈文仁当然希望李云天不理会赵登宇,可他知道这不现实,因为李云天没有责任和义务来承担两淮盐道事务的风险,故而与其让李云天为难倒不如将赵登宇过一遍堂,在这里将此事给了结了,因此他想了想后沉声向李云天说道。
“这样也好。”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就是要一步步地将陈文仁逼到绝境上去。
“你带人去扬州府府衙,将那名自首之人带来。”随后,李云天冲着李满山下达了命令,如此一来赵登宇也就能顺利来到两淮盐道衙门。
盐商总会会馆。
陈光宗和杨慕恩、魏德光等盐商总会执事以上的盐商聚集一堂,焦急的等待着两淮盐道衙门传来的消息。
虽然事态紧急,但陈光宗和杨慕恩却沉得住气,两人摆开了棋盘在会客大厅里对弈,周围围着一圈神情紧张、心不在焉的盐商,此时谁还有心情看棋局。
“禀大公子,赵登宇在扬州府衙自首,锦衣卫的李千户已经带他前去两淮盐道衙门。”忽然,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冲着陈光宗说道。
“什么?”陈光宗手里拿着一枚棋子正准备落在棋盘上,闻言身子禁不住一震,神情诧异地望向了那名报信的下人,他万万没有想到赵登宇竟然会采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进入两淮盐道衙门。
杨慕恩和魏德光等人闻言纷纷大惊失色,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如果让赵登宇把两淮盐道的内幕捅出去的话,那么两淮盐道无疑将掀起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