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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啊,你看看,是不是朕待你不薄了?曾经,朕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你一个人,将所有的好也都只给了你一个人。可惜,朕不知道,你究竟能够理解多少!砦”
东方辙再次缓缓地开口,柳云凡赶紧又将耳朵贴紧。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为了那个秘密,杀了你我真下不去手。你看看,我让你一个人住在这华美的宫殿中,该享受的荣华富贵你都享受了。你更得到了我所有的专宠爱,所以,不要再恨下去了好吗?……”
“朕只想你安安静静的呆在这宫殿之中,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等到百年之后,安安心心的上路。……”
“云若啊!你还是熟睡的时候好,朕还可以每天支开他们单独来看看你。如果你醒来了,是不是要会拿刀子杀了朕呢?”
“我也不想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怪只怪当年,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发现朕的秘密的。你可知道,那关乎我们扶月帝国的国运啊!……”
“哎!”
东方辙忧伤的叹了口气,“云若,你好好休息吧,朕回去了。这房中的灯会一直亮着,朕知道你怕黑!所以,这些年来,这灯从来都没有灭过!明天,朕再来看你。”
听闻房中脚步声越来越近,柳云凡赶紧一个轱辘隐藏在树丛中。
东方辙推开了房门,满身哀伤的走了出来。
走至门前的台阶上,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终于长叹一声消失在夜色中鳏。
柳云凡蹲在树丛中,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
那个背影,很高大,很威严!
那身黄灿灿的衣服,就算是在昏暗的月光下,依旧难以掩饰那份高贵与至尊无上。
可惜,那紧紧只是表面上的风光无限。
柳云凡锐利的眸子,几乎将前面那远去消失的背影削成透明的样子——
她看到了那背影的萧然与无奈,看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与悲伤,更看到了一代帝王在国运存亡跟前的无力与叹息。
柳云凡很能够理解他的感受,一代帝王,尊贵无比,他本应该是这一国中站的最高的那个人,却因为“傀儡”二字,多了太多的悲凉、痛楚、以及辱没!
看着东方辙远去了,她才轻叹一口气,哀叹了一下这位失败的君主。
接着,柳云凡蹑手蹑脚的走到那扇敞开的窗户前面,缓缓地探头往里面瞅了几眼。
床上的人还在静静的熟睡着。
“轱辘!”
她翻窗而入,又在地上翻了一个跟头,起身时已经蹲在了离床亦不远的地方。
柳云凡就是好奇,想进来看看这房中的秘密。
传言中,说当今傀儡皇帝东方辙只有一位皇后,没有妃子。
皇后名叫肖云若,是个没有背景但是极有姿色的民间女子。
当时还成为了一段佳话,说唯有皇后一人受到皇帝专宠,真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
更有称赞说,东方辙虽然身为帝王,哪怕只是傀儡帝王,却丝毫没有荒淫之弊病,只宠爱皇后一人,实在是难得!
只在当时,那是一段佳话,可是后来的传言就变了味了。
百姓口耳相传的流言又变成了:傀儡皇帝东方辙的这位皇后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至于肖云若去世的原因,众说纷云。
有的说她病死了;有的说她生孩子难产而死,最后连龙种都没有保住。
还有的说,她其实是被皇帝赐死了,原因是她想谋害皇帝。
于是,大家对肖云若的评价又变了——
众人开始说,红颜薄命,薄命、薄命,不知何时就会丢掉性命;红颜祸水,祸水、祸水,祸端要来红颜迟早是要消失的。
再怎么着,这也只是百姓口中茶余饭后闲来解闷的传言。
其中究竟有多少真假谁都说不清楚。
云若皇后死了之后,皇宫中的另一件事再次勾起了大家的兴趣。
就是,傀儡皇帝自此并没有再次迎娶妃子。
诡异的是,皇宫中居然多了一处神秘的房子。
听闻是一间非常豪华的大房子。
那间房子,皇帝不许任何人靠近,只有他自己可以进到里面去。
正因为如此,后来才渐渐传出皇帝好男宠。
那位神秘的男宠就在那诡秘的房子中。
这一切,当然只是传言。
真真假假,却都在今晚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柳云凡已经看到了那诡秘的房子,也知道了诡秘房中的人,她正是肖云若皇后。
这样看来,所有的传言都是假的。
肖云若皇后根本就没有死,只是被东方辙囚禁在了这一处诡异的寝宫中。
皇帝让她一个住在了这座大的出奇又空旷的令人发指的硕大的建筑中。
方才东方辙一直在说肖云若不应该知晓了十几年前的那个秘密。
可是十几年前究竟是什么秘密,值得一位傀儡皇帝将自己唯一的皇后囚禁在这一处华美却凄凉的宫殿中。
并且,他从此再也不娶嫔妃,甘愿每日看看这位熟睡的结发妻子,然后孤独终老。
柳云凡轻声轻步往前挪了挪,终于起身。
她想要看看,这床上的人究竟长的什么样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东方辙每日这般对待?
床上的人,静静的躺在那里,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柳云凡的视线,从她的脚底缓缓地往上移动,再往上移动。
恍惚间,她脑中冲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床上躺着的,该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想完,她全身忽然涌出了一阵冷汗,皇上不会这么重口味吧!
她又慢慢的将身子往一旁侧过去,借着房中微弱的烛光。
渐渐地,她看到了床上躺着女子的脸。
这一看不要紧,柳云凡浑身的汗毛立刻就竖了起来。
床上躺着的,就算不是一具尸体,但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她面色苍白,脸上瘦弱的仅仅是一层皮包在骨头上,头骨每一处的棱角都显现分明,就好像是干涸了湖泊,露出了突兀的尖石,再也撑不起过往的小船。
她的额头高高的凸出,仿佛是经历了无数的碰出一般,上面居然还带着淤青与浅浅的血丝。
整张脸上,只有鼻子是挺立的,但是它依旧是柔弱的病恹恹的。
还有那双苍白的唇,仿若被抽干了鲜血,抽掉了生机。
床上的人,身上盖着被子,只露出这么一张憔悴的面目异常的脸颊。
但是紧紧是这一张脸,就足以能够令人想象到她被子之下的身体究竟会是怎样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
柳云凡惊诧万分。
这床上躺着的,不是一个人,还是一幅病态的画啊。
要不然是她凹凸的眼球时不时的会动一下的,真的会让人觉得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一具清冷的尸体。
女子的呼吸,很微弱,很微弱。
近距离仔细仔细的倾听,才会感受到她一深一浅、一起一伏的呼吸气息。
这样的生命,好像一不小心在下一秒便会终结!
猛然间,柳云凡的心头生出了浓浓的怜悯之情。
这样子活着,恐怕还不如死了的好。
她望望四周的摆设——
这里是这么华美,这么高贵,这么典雅。
布置成这般,很明显应该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子才会拥有的住所。
可是眼前,却住着这样一个病弱的、可怜女子。
居然是如此的讽刺。
柳云凡凄然一笑,这帝王之家,后宫之事,真的是荣华过后,凄惨无常啊!
她静静的盯着眼前那张干枯失水的容颜。
依稀之间,柳云凡看到了她往日的风华,看到了她往日绝美的容颜,看到了她曾经带笑的双颊,看到了她彼时幸福的步伐……
而如今,一场巨变,恍如隔世之行。
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她变成了一副病态的、憔悴近乎行尸走肉的模样。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源自于十几年前的那个皇室绝密。
可是,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柳云凡向来都知道,皇家的秘密永远都是用血与命作为代价保守起来的。
眼前这位肖云若皇后,在知晓了一切之后,仅仅只是被囚禁起来,已经是皇上对她莫大的恩赐了。
“东方辙,我恨你——”
床上羸弱病态的女子,忽然间像是弹簧一般从床上弹坐起来起来。
柳云凡心头一颤,马上以最快的速度窜进了床帘之外隐藏了起来。
云若皇后定定的坐在床上,没有了言语,没有了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好像,方才仅仅是全身的神经忽然间紧绷,将她带了起来,那紧紧是身体的简单反射而已。
良久,她仍旧保持这个动作定在床上。
柳云凡紧紧抓住的床帘被放下来,同时她也放下了心。
刚才肖云若的那一声呼喊,恐怕只是在做梦吧!
她回想起刚刚心虚躲避的一刻,她好像看到床上女子睁开的双眸。
那双眸子中没有丝毫神采,更没有丝毫意识。
她只是像一具木偶玩具,双目瞪得好大却没有聚焦……
柳云凡静静的等待这下文,她想,或许她从梦中能够说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若是有幸的话,她能够听闻那个皇室绝密。
可惜,没过多久,只听床上“嘭”的一声,
肖云若的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她再次变回了方才静悄悄的了无生气的木偶模样。
“云若——皇后,云若皇后……”
柳云凡露出脑袋,朝着床上叫了几声。
可惜,床上的人都没有动静,她一动不动的却直挺挺的倒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敞开了一半,露出上半身的睡衣。
她应该是睡熟了。
柳云凡大着胆子从后面闪出来,在床前站了一会儿。
肖云若还是那副了无生气的模样,干枯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光彩。
她最后叹了口气,终于转身。
肖云若,不过是千千万万皇室冤者的缩影吧!
某种程度上,她是幸运的,还可以有命或者;但另一方面,她这么活着,还不如死去一了百了啊!
柳云凡无奈摇头,皇家的事情就是诸多繁杂,就连傀儡皇帝这里都要搞出一阵诡异出来。
还好那位太子殿下是疯疯傻傻的不知好歹,要不然,遇到这样家门不幸的情况——等等!
柳云凡忽然想起,当今圣上不是就娶了一个老婆吗?
那么,这个女子不就是太子的母亲?
那不就是她未来的挂名婆婆?
由此,她还想到了一件事情。
传言中说,太子东方聿原本是个正常的聪明的孩子,可是十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性情大变,从此就变得疯疯傻傻的了。
方才东方辙又说,十几年前的那个秘密——
太子东方聿十几年前大病,云若皇后十几年前又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这两个十几年之间,究竟相差几年?又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关系?
柳云凡的神色越发的严肃了起来。
不难想象,这扶月帝国的皇室,在十几年前绝对发生过一场非常巨大的变化。
那个变化,应该是颠覆性的,灾难性的。
它一定埋没了太多的真相,牵连了太多的人与事,更甚者,流了太多的鲜血践踏了太多的生命……
柳云凡这种复杂的心思,最后终结在了一棵树上——
她从云若皇后的房中出来之后,脑子里面就在不停的思考这些与她没有多大关系的皇室秘闻。
正因为想的太投入了,以至于忘记了她来这里的初衷,更甚者,她没能有机会看清楚眼前的路子。
于是乎,整个人就开始拐着弯开始前行。
走了没多久,便一头狠狠的撞上园林边的树上。
柳云凡撞树的细节是这样的:
她的脚先狠狠的踢到了树上,脚尖传来的刺痛让她陡然间意识到自己走的路子不对,于是她想抱起脚来揉揉疼痛的脚尖,结果忘记转向了,脑袋一低,又冲着树就磕了下去。
下一刻,“咚”的一声,她的脑门就撞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柳云凡这一下撞的,倒是没有白撞,将她的脑子撞开窍了,也将她的思绪拉回到正轨上来了。
她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不是来太子寝宫偷银子买聚香酒楼吗?怎么走错了路之后就在这里到处瞎转悠了?
还有,这是哪里?
柳云凡抬头,弯弯的月亮似乎又被蒙上了一层迷雾。
隐约中还在缓缓流动着,像是一处移动的迷宫,总是遮住月亮的一部分,让人看不完整。
淡淡的月光洒下来,照在地上,幽清而又冰冷。
这样的月光,注定是不该有温度的。
它的光是冷的,它只会降温。
四周静静的,空落落的,配上这皎洁的冰凉的月色,温度骤然降低。
柳云凡这才发觉,走了一晚上,她居然没有走出云若皇后那诡异的宫殿。
她那宫殿未免也太大了吧!
想完之后,柳云凡又打了个冷战,该不会在这里也会遇到鬼打墙吧!这可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事情。
又哆嗦了几下,柳云凡终于从眼前的树跟前移开,到处开始找路子离开。
皇天不顾有心人,还好她只是因为想事情才会在那诡异的宫中兜着圈着。
如今已经走出来了。
子时,柳云凡找到了太子寝宫。
凭借她上次来的经验与记忆,那位疯癫太子殿下的银子,在他的梳妆台上面放的最多。
这一点,再次表明了,那位太子殿下,究竟有多么爱胭脂水粉,多么爱女人的装扮!
柳云凡蹑手蹑脚的就进了某疯太子的房间;蹑手蹑脚的走到梳妆台前;蹑手蹑脚的打开盒子。
果然,她眼睛立刻就睁大了起来,亮晶晶的都快要将昏暗的房间照成了白昼。
手中的梳妆盒中,果真放着一大把的银票。
她赶紧拿出来,财迷似的数了数,居然整
整十万两!
柳云凡开心的近乎手舞足蹈。
甚至,她还想,这次误打误撞的被赐婚给疯太子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好处的。
至少,先保住了命不说,还有偷不完的钱!
真是美哉!
她丝毫没有怀疑,为何这银子这么容易就弄到手?为何这银子恰好是十万两?
自然,她更没有怀疑疯癫太子的真实身份。
不再迟疑,柳云凡抓起银票就往自己拿来的口袋中塞,三下五除二之后便将银票洗劫一空。
那空的梳妆盒,她再次放回了原处。
柳云凡美滋滋的想,疯癫太子这里就有十万两银子了。
那么,她从自己的地狱无门那里洗劫而来的银子,怕是要还回去的。
装好了银票,柳云凡将布袋紧紧地绑在了腰间。
四下瞅了瞅,发觉疯太子没有醒来,于是她再次贼溜溜的就离开了。
临走时,还不忘感谢一些老天爷,真是太眷顾她柳云凡了,居然让她想什么来什么!
当然,这其中的真相,此时神经大条的她是不会知晓的。
说她神经大条,一点儿都不冤枉。
就说柳云凡方才往四周瞅来瞅去看看有没有被人发现的那动作吧,她真是瞎瞅。
她居然没有意识到,从她进门开始,房中就有一个人始终站在她的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一身妖艳的红衣,可是脸上,早已经不是那张疯太子的模样,没有涂脂抹粉,也没有疯疯傻傻。
那张脸,是一份无数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属于狐狸脸的温存;是一副惊艳世人的绝代风华。
那张脸,自始至终都带着迷人的温柔的笑意。
柳云凡躬在梳妆台前洗劫银子,他就站在她的背后抱着手臂,静静的看着。
那样的眼神,是在欣赏着自己最珍视的人;是奉献着自己此生的最温柔的一面。
他一直用浅浅的笑意,看着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银票有了一个合理的幸福的归宿。
然后,他看着柳云凡转身,看着她悄然打开门,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的视线,顺着她离开的轨迹,铺就了一地的柔情爱意……
良久,他才扯开嘴角,悠悠道:“凡宝宝,你拿了本太子那么多钱,大婚之日,可就是你还钱之时……”
“阿嚏!”
柳云凡刚出了太子寝宫那华美的大门就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差点儿没把肋骨打断。
她捏捏鼻子,咕哝一句道:“天真的冷了,好像冻感冒了!”
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又拽了拽腰间的银票,感觉稍稍好些,她喜滋滋的继续往前走。
此时的柳云凡,只感觉到了秋天的凉意,却没有感觉到方才偷钱时身后的那一团火热。
没有感受到那人炽热的目光,温柔的情谊,以及戏谑的珍视。
她更不知道的是,她这次的偷钱行为,再次坠入了某只狐狸预先设计好的圈套中——
那只狐狸早已经在暗地里将这笔账计算好了,顺道按时辰增长着利息,还是用了五成的利率。
某狐狸太子是这么想的,这辈子他是不能指望她的凡宝宝能还上钱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穷光蛋一枚,还得靠他偷着摸着的送钱救济。
所以,某腹黑的狐狸太子想到了另一个非常靠谱的还钱的好方法。
既然他的凡宝宝还不上,那就让凡宝宝给他生个小宝宝,到时候,让那小宝宝替她还。
他还想,若是一个小宝宝不够还的,那就生两个,两个还不够还,那就生一窝——总有还上的时候。
“阿嚏!”
柳云凡又打了一个喷嚏,这会儿,她感觉到了自己肋骨在痛苦的叫嚣。
“哎呦,太冷了!”
她哆嗦着身子,将衣服拢的更紧了。
脑子里忽然间有了另一种觉悟——
这个,有时候钱真的不是万能的,有钱也驱散不了寒意,就像她现在,身上可是带着十万两银子啊!普通百姓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啊!
可是,这银票不能当衣服穿在身上啊!她真的好冷的说!
或许天儿真的冷了,柳云凡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冰住了,都不会看路,不会思考问题了。
居然,她又迷路了!
更巧合的是,她又走到了撞她的那棵树前面。
柳云凡“噗嗤”一笑,正想抬脚踢上去,以表示他们有缘分,结果苍穹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癫狂的大笑声。
那声音很大,很诡异,很玄幻,很恐怖。
像是自天际飘来,然后被障碍物挡回去,最后又被挡了回来,久久的回荡,久久回旋,久久不愿逝去……
柳云凡记得这个声音
,这是方才那位云若皇后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
她正想着,遥远的天际又是一阵诡异的狂笑声。
似真似假,似梦似幻。
一瞬间,柳云凡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冷了,这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因,那笑声,让人听着就像是来自十八层地狱厉鬼的凄惨哀怨,带着浓浓的阴森、凄清、诡异、还有绝望……
云若皇后醒了!
这是柳云凡的第一反应。
本着强烈的好奇心,柳云凡还迈开脚步过去了。
这个云若皇后,她的样子诡异的如同鬼魅;而她的声音,直接就是鬼魅。
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正常人!
柳云凡忽然间想明白了,在那样的地方被囚禁了十几件,她要还是正常人才怪!
她最终还是去了。
殊不知,这其实就是天意的指引啊!
什么迷路,什么好奇?
这不过是天意轨道上面早已经确定的了一步。
这是冥冥中的注定,注定着,这一切的秘密,这一切的气息,这一切的诡异,都必须要由柳云凡——
这传说中的璇玑福女去解开最终的谜团!
天命难为,至少在这一刻,她还没有能力对抗天命,所以,只能由着天命的意思去做。
片刻之后,柳云凡拐过一条小路。
远远地,她看到了唯一有亮光的那间房。
透过那扇打开的窗户,她看见了里面烛光掩映下的妇人——
她一身雪白的睡衣,披头散发的仰着头站在房中地上。
那双干枯的手臂全部张开,像是在拥抱什么又好像是在释放什么。
先是大笑一阵,那疯狂的笑声传出好远。
接着她声音低下去,这声音很小,几乎无法穿透房间,不知道咕哝了些什么。
再然后她又小声的嘿嘿嘿一阵笑意,这样的笑,波澜起伏,总在似有似无中穿过空气,落尽柳云凡的耳朵中。
前面的大笑,带着狂妄与愤然,好像心头压抑着巨大的恨意;后面的低笑,带着开心与舒心,好像转瞬间她压抑的仇恨与痛楚消失的无影无踪。
房间里,云若皇后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过程。她张着手臂,一直重复,重复……
看来,云若皇后果真是个疯子啊!
柳云凡的身影,终于走近了。
她缓缓地如同幽灵一般站到了那扇窗户前面的黑暗之中,静静的望着里面时而疯癫时、时而疯狂、时而嬉笑、时而大笑的女子。
此时靠的近了,柳云凡看清楚了她侧着的枯涩的眸子。
那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水润,只剩下岁月沧桑刻画在上面的悲凉与无情。
她看清楚了她枯瘦的脸颊,那是一寸寸干枯的皮肤,好像里面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变得干瘪失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活力。
她看到了她蓬乱的头发,如同干枯的杂草,好像一碰便能够脱离根本,再也无法直立在世间。
她看清楚了她瘦弱的臂膀,看清楚了她青筋暴起的手背。
甚至,看到里面汩汩流淌的血液——
似乎,它们已经没有了鲜红的色泽,有的只是被岁月祸害稀释之后的浑浊与阴暗。
终于,她也听见了她每一次开心笑声之前咕哝的字眼儿——
“雾隐云,风掩月。春夏覆,秋冬灭。天下坠乱,苍空阴怒。皇室清脉血雨浊,王座龙涎了无声……”
“天道灭国,百灾具临。皇族正统,血染龙脉……”
“苍天有道,天道难断。人间有情,有情无情……仓皇殿,地狱门。浊清灵,妖言惑……”
“扶月帝国……东方辙……我诅咒你……叛乱灭国,涂炭生灵,覆灭苍穹……”
云若皇后依旧疯癫的说着,越说越激动,最后她踉跄着步子,到处撞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了力气,她猛地栽倒在了桌子旁边,脑袋狠狠的磕在了桌角。
一瞬间,她的样子消失在柳云凡的视线中。
可下一刻,她又大笑着爬起来,踉跄着身子,额头上,却还在流淌着鲜血。
她恍若未知,狠狠的抹了一把,抹的脸上到处都是,像是被割开了一刀刀口子。
一瞬间,那张脸再次狰狞恐怖……
“东方辙,我诅咒你……灭国颠覆……哈哈哈哈……”
额头的鲜血,还在汩汩的流淌,流到了她的脸颊,最后流到了她雪白的衣服上,染红了一片……
正看着,云若皇后猛然间转身,眼睛忽然直勾勾的看了过来。
柳云凡吓得心猛地一颤,以为她发现了她的存在。
下一刻却发觉,云若皇后根本不是在看窗外的她,她的视线是往
上挑的,她盯着的是着窗户之上的某个东西。
她是看不到柳云凡的,因为柳云凡站在窗外的暗处。
紧接着,云若皇后缓缓地朝那个东西走过来。
停住脚,又踮起脚,将它拿下来,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的孩子……”
当看到她怀中抱的东西的那一刻,柳云凡全身的汗毛都竖起了起来。
云若皇后抱着的,居然是一个小孩儿的头骨,雪白又凄凉的。
它很小,很像是还不足月便夭折的孩子。
“我可怜的孩子……你还没有出生就死了……”
云若皇后紧紧地将头骨抱在怀中,“是他……是他害死了你……呵呵,活该!活该他断后啊!哈哈……”
柳云凡惊愕的盯着肖云若疯狂模样,盯着她陡然间生出的慈爱,将怀中的骷髅抱的更紧,再紧。
那个“他”又是谁?谁要断后?
难道是皇帝?
貌似,皇帝东方辙生了一个疯癫太子,真的是要断后的。
柳云凡又想起了传言。
说云若皇后难产而死,这个倒是有些根据的。
她不是死了,而是疯了;她不是难产而死,而是死了孩子。
“孩子,娘带你去喝奶,喝完了奶,娘亲搂着你睡觉睡觉……”
柳云凡打了个哆嗦,立刻脑补出一个画面——
一个疯癫枯瘦的妇人,正在一个骷髅头喂奶……
天哪!好可怕!
她今天晚上身上鸡皮疙瘩,就一直没有消下去。
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吓得。
柳云凡搓了搓双臂,直觉告诉她,现在她必须赶紧回去捂着被子睡一觉。
要是再在这里看这位疯癫的云若皇后搂着一个骷髅头睡觉,她柳云凡以后就不用想好好睡觉了,一定一入梦乡就是骷髅头。
想罢,柳云凡最后看了云若皇后萧然的背影一眼,不再迟疑,使出了她能够“飞跑”的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云若皇后的寝宫。
之后,她飞进晋宁侯府的小院,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爬上了床,进入了梦乡……
夜色,终于浓重了起来,朦胧了起来。
那样子,似乎想要掩饰什么真相;又好像在混淆某个真相。
但究竟是哪一样,只有夜色知道。
秋风,还在轻轻吹着,枯黄的叶片,也在不情愿的在半空中飞舞。
一切,都显得那般勉强,那般不情愿。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大约两个时辰,随着“吱呀”一声,柳云凡的房门再次开了。
下一秒,她从里面蹑手蹑脚的走出来。
此时的柳云凡,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的男装,腰间,挂了两个布袋。
一个装的是买聚香酒楼的那十万两银子,另一个是地狱无门的全部家当。
她这么早起来,实际上是要将这一万两银子放回原地。
既然已经弄了钱了,为了不让地狱无门那些小喽啰们因为丢了钱鬼哭狼嚎的,她才决定一早过来将原来的状态还原。
没有多久她就到了地狱无门的门口。
还是之前的那一套——飞上墙,落下,进账房。
可偏偏这账房还没进,居然就听到里面有人在低声的哭泣。
还是个男人。
他声音不大,明显是在压抑着。
貌似,那人哭的挺忘情,连她推门而进了都不知道。
柳云凡顺着声音,越过障碍物,到了一个角落中,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了那个哭泣的人。
她记得,这是帮她管账的仆人。
他平时胆子小的很——
当然,柳云凡早就发觉,她这地狱无门的人胆子都非常小,一个个的都是大男人,就会动不动就哭鼻子,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
简直丢她这个非凡小圣的脸。
柳云凡这么想,明显的又开始耍无耻了。
明明是她的表现让人家觉得太恐怖了,动不动就用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提当初那位惨死在凤长欢手中的仆人,还说谁要是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
她都这么说了,让谁听见不会害怕?
以至于地狱无门的人都被她祸害成这副模样,都觉得自己虽然住在地狱无门中,实际上那地狱的大门早已经为他们打开,就等着他们被人推进去。
当然,柳云凡才不会自我反省的,大多数时候她都在装无辜,而且装的非常像。
“喂,你在这儿哭什么?”
那人似乎没有觉察出是她的声音,继续我“呜呜”哭泣道:“我一早起来上茅房,却发现账房被盗了,完了,我要死了,若是被小圣知道了,我就要死了……那个该死的贼人,已经来这里偷过好多次了,可是这次居然盗的什么
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他哭的更惨烈了。
以前只是少个几两银子,可是现在全部值钱的都被洗劫一空了,所以他又想起了那位被利刀穿项的仆人,不得不用痛哭排解自己的恐惧。
“喂!你你别哭了!”
柳云凡将手中那个小袋子往他面前一扔,“你点点看,丢的是不是这些东西?”
那人急忙翻开袋子,借着微弱的亮光仔仔细细查探一番后,“啊”的一声,道:“没错,就是这些……”
他这才将眼睛擦干净了看看眼前人是谁!
一看不得了,立刻就吓的不会说话了,结结巴巴道:“非凡小……圣,怎么是您……”
“当然是我!”
柳云凡美好气的看了一眼,“我不仅是你们的非凡小圣,我还是来这里偷东西的盗贼!我跟你讲,这件事你就给我保密,全当没有——”
“啊!您是盗贼……”
那人闻言,还没等柳云凡那句“全当没有发生过”说完,愣是吓得白眼一翻腾昏了过去。
“啊呀!要不要这么夸张!”
柳云凡嫌恶的看了一眼,又叹口气。
仆人吓昏过去了,估计他也不会乱说话。
这件事,也算是办成了吧。
下一件事就是去聚香酒楼找那肥老板,将酒楼买过来。
说干就干!
柳云凡出发了。
不过,她做事总是这么的惊天动地,而且还是那么的不走寻常路。
一大早,人家酒楼还没有开门做生意,她直接就飞到了酒楼的后院,直接就冲到了正在吃饭却味同嚼蜡的肥老板的房中。
这动静,吓得肥老板筷子都扔了。
人家老板娘花了一早上的时间,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家已经受了好几圈的夫君,要他好好吃饭,想开些,什么都比不得自己的生命贵重。
肥老板真的想开了,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结果柳云凡就莽莽撞撞的冲进来。
于是乎,肥老板手中的筷子连同那一口菜立刻就被吓飞了。
立刻,肥老板整个人也给吓的没有了力气,连开口询问都做不到了。
好在老板娘是个办事儿的主儿,就算是被惊吓到了,也能够立刻就反应过来。
她看到进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便训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私闯民宅?”
“哼!什么私闯民宅?这宅子马上就是我的了!”
柳云凡瘪嘴冷哼,“我怎么会是野小子?我可是你们两口子的贵人呢!我是来阻止你夫君上吊自杀的!”
“你——”
“这是十万两银票!”
老板娘刚想呵斥她出言不逊,但看到柳云凡从腰带上面解下来的装银票的口袋时,声音戛然而止。
她立刻惊喜的拿起来,放到肥老板跟前道:“相公,你看,我们的酒楼可以卖掉了!这些钱足够我们后半辈子吃穿不愁……”
于是乎,这件买酒楼的事就这么成交了。
卖了酒楼,有了银票,肥老板跟老板娘很快就收拾东西走人,而柳云凡也是开始了酒楼的整改工作。
这一天,她没有去汉霄学府,也没有去找尘夫子请假,就在酒楼中优哉游哉的指使伙计们重新收拾。
她暂时没有银子,就先让伙计们把那些乱糟糟的不需要的旧东西扔掉,不满意的摆设也撤掉,等到筹集到银子,再重新添补。
本来,她是等着尘夫子像上次似的来找她,然后跟一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的唠叨他半天,她都做好了听他唠叨的准备。
可惜,直到下午,她没有等到尘夫子,却等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那还是个杀气腾腾的不速之客——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柳云凡正在聚香酒楼的院中欣赏落日残阳。
它偏西斜挂,染红了半天。
她看着,说不出的惬意。
欣赏着,欣赏着,柳云凡情不自禁的就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她正舒畅的沐浴着夕阳光景。
忽然感觉斜阳光像是被人挡住了,散出阴郁的气息。
下一秒,一股森然的冰冷缓缓的靠近她,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味道。
柳云凡惊的猛然睁开眼睛。
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竟然真的站着个地狱罗刹。
他一身肃杀的黑色,脸色也是近乎锅底之色,蒙着一层冰冷的雾气。
他长袖之下的手,攥的紧紧的,隐约中还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柳云凡忽然收起了方才的警惕,还不等那人开口,便浅浅的一笑道:“怎么,这次你又是来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