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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宝菱长叹一声,道:“这才是个开头呢,你别忘了,广安还小呢,现在就这么折腾,咳嗽一声就喧天喧底的叫我去宫里请太医,一年四季衣裳更是做了这件做那件,你说小孩子那么小,做这么多衣裳干什么,我不过提了一句,就说我小气,回回她们那一房做衣裳都超了份例,我填补了银子还不算,还得白听这么多闲话,大厨房的管事两天找我一回,都快哭了,人家宁愿不干了都不愿意再伺候了,按着份例做的饭菜端过去,她又不喜欢,非得重新做,鸡鸭鱼肉的一点不含糊,银子却不掏,让厨房的管事往里头填钱,唉,姨娘说的可真对啊,就这样的亲戚事儿多,劳力不算还劳心,白花了银子还里外不是人,我真后悔嫁给你了……”
陆宝菱抱怨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徐广庭看着她睡去的容颜也是满心内疚,原先陆宝菱的日子过得多简单,什么都不用操心,可如今为了他,柴米油盐的算计着,叫他听着也有些心酸,真的不能再这么惯着二婶了!
徐若秋知道徐二夫人在朝晖堂大闹一场后也是羞耻难耐,母亲为了她好她知道,可如今她们二房吃住嚼用都是堂兄掏钱,母亲不但不感激还百般挑剔,把这当成理所当然。
她以前总是嫌弃大姐二姐是庶出,可如今在她们面前自己都抬不起头来了,可说的又是自己的婚事,自己也不好插嘴,她这么整天忧心烦恼,觉得没脸见人,没等陆宝菱给寻摸一个好婆家,就先病倒了,先是不想吃饭,接着是晚上睡不着,神色渐渐憔悴下来。
过了年,出了正月,大夫人便带着徐若兰徐若霜去了一趟金光寺,要相看二夫人所说的那位赵公子,赵大人也托了自己的妹妹,赵公子的姑母安太太来相看,陆宝菱因为伺候徐老夫人念佛抄经,到没跟着去,只是回来看徐若兰羞涩的样子,便知是不错的。
大夫人之前给了陆宝菱一千两银票给置办嫁妆,没要回去,如今又添了一千两,说给徐若兰置办嫁妆,两千两银子的嫁妆,再加上公中贴补一点,亲戚的添妆,也算是体面了,孙姨娘高兴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是感谢陆宝菱,连带着唐姨娘也对陆宝菱亲热起来,毕竟这徐若霜的婚事还是要靠她。
徐老夫人瞧着徐若兰的婚事有了下落,也就放下心来,也高兴了不少,开了库房,从自己的私房里挑了不少东西给徐若兰,大家正高高兴兴地围在一起说话,服侍徐若秋的小丫头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哭道:“我们姑娘吐血了,求夫人给请个大夫去吧。”
陆宝菱大惊失色,赶忙叫人拿帖子去请太医,徐老夫人也着急的不得了,急急地起身就要去看,大夫人再加上徐若兰徐若霜两个,一窝蜂的去了二房。
徐二夫人正抱着徐若秋哭呢,见了陆宝菱急急道:“宝菱快去请太医来吧,若秋都吐血了。”
陆宝菱看徐若秋,脸色发白,嘴角还残留一丝血迹,看着真是不好了,又叫人去催,徐老夫人急的快哭了:“好好地怎么就成这样了。”
二夫人不说话了,却哭的越发厉害,大夫人不管多恨二夫人,对徐若秋这个侄女也是有些好感的,见状忙道:“这是突发疾病,若秋这两天老是恹恹的,可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身边伺候的人呢?姑娘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徐若秋身边有三个服侍的,除了去报信的那个春兰,剩余的春雨与春风都只是哭,听见大夫人的质问都不敢说话,怯怯的看向了二夫人,二夫人也是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陆宝菱便知是有内情,道:“若秋的病要紧,有事等一会再说吧。”
见大夫迟迟不来,陆宝菱也顾不得什么了,叫人去了隔壁端王府,把随身伺候端王爷的两位太医请来一位,那太医姓黄,在宫里当了几十年的差事,临老了被拨到端王府伺候端王爷,也算是荣养了。
他行医一辈子,什么没见过,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诊了脉,这一诊脉,脸色就变了,神色有些凝重,陆宝菱心中咯噔一下,这是出什么事了?
黄太医又细细的诊了一会,这才道:“忧思过度,急怒攻心,不是什么大病,吃两剂药就好,至于吐血,也是胸闷气结所致,好好地调养着就是了,千万不要再动气。”
陆宝菱忙谢了,又请出去开方子,那黄太医悄悄朝陆宝菱招了招手,陆宝菱纳闷,屏退了下人,郑重道:“黄太医,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黄太医叹了口气,悄声道:“郡主,您也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说了,这位姑娘只怕是石女。”
陆宝菱疑惑:“石女?”
黄太医点头道:“郡主许没有听说过,这也是极为罕见的,石女是不能生育子嗣的。”
陆宝菱这才惊讶,道:“不可能,若秋虽然身子弱,可断断不会是石女。”
黄太医道:“这石女不过是一个说法,有些人是先天的,有些人则是后天的,依我看这位姑娘应该是后天的,虽有葵水,却是没有规律,渐渐减少,如今直至没有,因没有细细的诊断,多的我也不敢说了,只是听郡主一句话,我也知道这是大事,事关女子的一生,郡主若说不张扬,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王爷那儿也不会透露,要说要治这个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只怕还要再请擅长妇科的来细细的诊断,该如何做,全听郡主的。”
陆宝菱也有些为难:“我也是晚辈,这样的事怎么好做主,还要先问过了老夫人才是,这样吧,请黄太医先代为保密,等我们商量了再说吧。”
黄太医自然应了,又道:“郡主,我是大夫,讳疾忌医的事最是要不得,这位姑娘又是后天的,很有可能治好,若是一味的隐瞒,耽搁了治病的时机,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陆宝菱岂能不知,只是如今心思杂乱,只得先行谢了,又叫人好生送回去,这才去看徐若秋。
又等着熬好了药送上了,看着她吃了,人也醒了,陆宝菱这才陪着徐老夫人回去,正琢磨着怎么说这事,徐老夫人先道:“你先去打听打听,若秋是怎么发病的?”
陆宝菱忙应了,叫松月去打听,半响松月回来,先看了一眼陆宝菱,徐老夫人厉声道:“你看她做什么,说!”
松月忙跪下,道:“奴婢听三姑娘身边的春雨说,二夫人去找三姑娘,说,侯爷嘴上说的好听,可肯定不会用心给三姑娘找婆家,这事还要三姑娘自己使劲,还给出主意说打听了定国公世子过两日要去上香,要三姑娘打扮打扮,装成偶遇的样子,只要定国公世子见了三姑娘的美貌,定然会动心,三姑娘气极了,不答应,二夫人又念叨说,二房嫡出的就三姑娘和四少爷,大少爷二少爷都是庶子,指望不上,只有三姑娘说个好婆家,将来才好帮衬四少爷,三姑娘听了这话,这才气的吐血了。”
徐老夫人听了,脸色发白,手也不住的抖,陆宝菱见状不好,赶忙叫松月下去,安慰道:“祖母千万别生气,幸而若秋没答应,这事也有转圜的余地。”
徐老夫人颤巍巍道:“好好的姑娘都要被她给教坏了,竟出这样的主意!我一忍再忍,如今真是容不得她了!”
陆宝菱忙道:“祖母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有什么话都好说。”
徐老夫人却失了理智般,气的直嚷嚷着:“分家,快点分家,把这么恶毒的女人给分出去。”
此时此刻,陆宝菱也不敢说徐若秋的病情了,只得先尽力安抚徐老夫人。
一直闹到了晚上,徐广庭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回来的时候笑眯眯的:“有个好消息,三妹的婚事有着落了。”见陆宝菱兴致缺缺,道:“怎么了?家里出事了?二婶又怎么了?”
陆宝菱叹气道:“你说的什么好消息?”
徐广庭笑道:“说起来真是巧了,我在江南念书时的同窗,家里是江南有名的富商,他如今又有了举人的功名,这不进京赶考,正好遇上了,说起家里的事来,我提了提三妹的婚事,想托他帮着留意着,这来京赶考的学子里有品格优秀的,正好说给三妹,谁知他说他有个弟弟,一母同胞的,比三妹大一岁,虽是幼子,因为他走了科考的路子,弟弟便继承了家业,若是这门亲事成了,三妹嫁过去锦衣玉食的不算,也算是亲上加亲,他们家虽然是做生意的,可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在江南也是大户人家,门第上也说得过去。”
陆宝菱叹气:“还真是一门好亲事,不过三妹只怕是不成了。”遂把今天发生的事和黄太医的话告诉了徐广庭:“……祖母正生气呢,闹着要分家,我劝了半天,若秋还躺在床上,我真不敢把这事说出来,可若是不说,把人嫁过去,不能生孩子,不是坑了人家么?”
徐广庭也愣了半天,良久才道:“还真是不成,要告诉二叔二婶,早点治病,治好了再说亲事就是了。”
陆宝菱苦笑:“哪有这么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