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呱呱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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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户藩主未到。”听了传报, 几个老中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丰富,却尽量避免眼神相互碰撞, 把头埋得更深了。虽然她们和吉宗之间隔着拉门和屏风,可谁也不想在这时候有丝毫差错。来这儿的时候, 听说了萨摩藩的消息,都偷偷抹了把汗。水户藩是常年不就藩的,常驻江户。水户为副将军,将军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要补上的。这时候不来,只能说明德川纲条心中有鬼。

    阿圆面带笑容,眼里却透出几分狠戾。她接过御小姓递上的热毛巾, 替吉宗抹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吉宗要紧牙冠, 不让自己因为疼痛出声,只是忍到呼吸间歇,还是轻轻哼了一声。这个德川纲条,就是个无胆匪类, 要是换做她, 不管是否参与其中,将军宣召都要来的。如果没有参与,正好扫清嫌疑;如果参与了,不是越直到自己情况越好做决策么?如果自己顺利生下孩子,纲条真在身边,有心为之,还可以补一刀!不过, 借她个胆子估计她也不敢。只会在背地里做些阴私的手脚。

    不过,如此看来,德川光蟮故敲徊斡肫渲辛恕2蝗唬缘麓u蟮氖侄危玫兜肿鸥偬跻惨阉评矗鲁烧∈奔洹

    “别咬牙,用力!”阿圆拿布条缠在吉宗头上,在脑后狠狠打了个结,吉宗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以往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古人生病要在头上缠个带子,现在分娩的痛以整条脊椎为原点,呈扩散状分布。放射性的疼痛让她想呕吐,头痛欲裂。缠在头上的布条,让吉宗要裂开的脑子又合拢了。

    “呼”又熬过了一次疼痛,吉宗现在真想有人直接给她一刀,反而来得痛快。“三郎佐还没回来么?”她轻轻呼气,低声问阿圆,攥着绳子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阿圆轻轻摇头,一巴掌拍在了吉宗抓着绳子的手“现在不要用力,赶紧歇会儿,省着力气疼的时候用!”

    吉宗不是不想松开,实在是怕松开了,下次就没有力气握紧了。婴儿手臂粗的绳子,从梁上悬下,吉宗仅穿着白色单衣,以跪坐的姿势用力,岛国人民还是很先进的,这个姿势更有利于用力。这条悬挂的绳子,就是吉宗的着力点,也幸亏她臂力惊人,这么长时间,还有力气让自己保持悬垂状态。

    说人人就到,三郎佐和一身劲装的龙造寺从窗户一跃而入,龙造寺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两个人看了吉宗苍白的脸色,都是一愣。龙造寺更是低下头,让自己显得规矩,只是,他歪头看了眼比自己还不自在的三郎佐,不禁挑了下眼角。这三郎佐不应该是吉宗最近的人么?大奥关于这个人的猜测和嫉妒能把屋顶掀翻,怎么看他竟比自己还不适应。莫非?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闪过,莫非三郎佐和吉宗还没有肌肤接触?这可真是有趣,吉宗对三郎佐,是珍重到不肯轻易亵渎?还是她本性好洁?从大奥至今无人乘幸可见一斑。

    若真是后者,龙造寺觉得自己真该好好想想对策。因为,吉宗承诺过他要给他一个孩子,不亲密接触,要怎么造娃?

    吉宗看他们进来,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也是她多虑了。先不说龙造寺家和九州岛各家族和岛津家的旧怨,只是龙造寺刺杀岛津继丰那次,也让他只能选择站在自己这边。有时候,利益反而比任何忠诚更可靠。只是,一想她和龙造寺的协议里包括一个孩子,吉宗不禁觉得肚子一紧,这波疼痛来得更凶猛了。

    江户·水户殿内

    “好看么?”真宫理整理好腰带,照了半天一人高的铜镜,转头问道。

    纲条有些心不在焉,她下意识的想啃自己的指甲,这是她非常紧张时的一个小动作。只是,刚咬了几下,就觉得泄气,想起以她的身份,这么泄露情绪的小动作不应该再做。

    她改成用拇指摩挲下巴,自己刚刚是不是拒绝御城内的传召,太武断了?德川吉宗不一定就知道自己参与其中,就算知道,她去了,吉宗也不能把自己怎样。可是,要是吉宗宁枉杀不错过的把自己杀了呢?吉宗的凶名可是响当当的。

    归根究底,自己是不是答应的太草率?萨摩藩举事成或不成,她不都是副将军么?当时怎么就答应结盟了?

    真宫理问第二次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应声看向真宫理。随即,她整个人呆了下。柔和的橘色吴服穿在真宫理身上,把这个动荡不安的夜都点亮了。暖暖的,好像要照到人心里去。真宫理本来皱起的眉头,因为纲条的痴傻样子而舒展开。

    “这,这真是太美了。”纲条下意识的走近,拉起真宫理袖子的一角,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柔软的料子。这件“车轮梅”的云长处礼服,就是萨摩藩送来的厚礼之一。这种料子制作复杂,还要经过几代人的穿戴才会像现在这么光彩艳丽。因为稀有因为贵重,一般都是传家宝,父子相传,真是有钱也买不到。

    因为探得真宫理得宠,岛津才会想起添这么一件礼物压箱,也算投其所好。当然,这里面也暗含了警示,纲条后院儿的事儿,她也清楚。可是这点,纲条真的没想到。她现在就是沉浸在这美景中,真宫理透亮的皮肤在这衣服的衬托下,像镀了层光,连真宫理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显得分外可爱。

    真宫理心里高兴,嘴上却嗔怒“原来是衣服好看啊?那我脱下来还你,你捧着衣服慢慢欣赏去,省得让我穿坏了!”

    “不不,不,这衣服就得你穿,就得常穿才光鲜。”纲条有些语无伦次,看到真宫理又落下来的嘴角,赶紧又解释“不,我的意思,这衣服才能衬托你的美貌,不不不,你本来就很美貌,我”

    “噗嗤”,真宫理露齿而笑,洁白的小牙整整露出来六颗,纲条觉得心头一热,把他拥入怀中,用下巴蹭着他柔软发心,自言自语的说“这都是为了你,我要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给你。”

    真宫理微微一愣,听得不真切,也不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只是觉得心里的一角,变得柔软。

    而尾张藩和萨摩藩的情景远没有这里温馨,德川宗春和岛津继丰都是吃过吉宗亏的,她们举不举事都是吉宗的心头刺,所以她们反而坦荡,决策也快。因为,她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至少,在吉宗心里,是如此。

    只是,她们也没有想到德川纲条也会答应,这人在她们眼里看,就是个傻子。因为,她现在已经是副将军,虽然没有实职却有虚名,她们举事成功也不可能给她什么实惠,无非也不过是虚名罢了。这要是德川光竽歉隼虾辏隙ㄑ≡耜用痢r蛭怀桑坏米锛冢闪艘膊坏米锼恰?墒牵麓u偬蹙驼饷词荡蚴档拇鹩a讼吕矗钦娌恢栏盟邓裁春谩

    这人该不会是想扮猪吃老虎吧?这是宗春的疑惑。

    熟知德川纲条为人的岛津继丰笑了,纲条这人,就是个拎不清的,什么都想占个先,可是要魄力没魄力要能力没能力要胆量没胆量要狠劲儿又没狠劲儿。所以,纲条的情况更像没长大的孩子,跟着大孩子玩儿,她就是跟屁股后面吆喝那个,现在,孩子头回头招呼她,她就觉得豪情万丈了,好像答应了就能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业来似的。殊不知无非是她自己的虚荣心作祟罢了。

    纲条不是德川宗春和岛津继丰考虑的首要因素,她们考虑更多的,是彼此。岛津继丰顾虑宗春不过是想渔利,宗春毕竟是御三家,事成后,宗春更有优势;宗春想,岛津继丰这人好大喜功,不可能坐等自己做大,很可能一举消灭,不能不防。这些猜疑,从合作开始就埋在她们心底,种下了不安定的种子。

    德川宗春最烦躁的,是秘密派去平安京的使者带来了天皇的答复,对于她求娶王子的要求,婉转的否决了。理由很简单,将军大人现在的御台所还悬空着呢。潜台词就是,给你宗春安排好的吧,对不起我们的王子,说不定以后能当御台所的;给你安排不好的吧,对不起你不是?所以,哈哈,不好意思,你再等等吧。

    宗春一想这些,就气得想摔桌子,哼,等我事成,你求我娶,我都不娶!

    岛津继丰不知道德川宗春背后的阴招,她正头疼的,是尾张离江户仅有一天路程,占了先机。而萨摩藩从西九洲挪到江户,路途迢迢,更不用说,还有高松藩这个咽喉之地。最初想拉纲条入伙,也是因为高松藩,毕竟,高松藩是水户的子藩,萨摩藩能不能顺利出兵,全看高松藩抬不抬手了。只是,就她的密探汇报,水户并没有和高松藩有什么往来。纲条不会没想到这点吧?和蠢人合作,就是这点不好,话非得说透了,对方才能明白。

    次日,御城传出了好消息。将军大人顺利产下一女,母女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