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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秀在我身边走着,几次侧着头打量我。
她觉察到我情绪的变化,心中难免有怀疑。
哪怕是作为旁观者,用余光看她,脸上的表情也明摆着。
袁秀的眼神始终带着探究的意味,但是这会儿我心思烦乱暂时没有跟她解释的兴致了。
我从在通往后院的小道被护卫拦截开始,情绪始终没有平静过。
特别是临走时候,他趁着袁秀先转身离开,就那么一瞬间忽然交给我的东西,我甚至都没顾得上仔细看过。
等我俩慢慢走到假山石一带,工匠住的小院近在不远处了。
此时,袁秀停下脚步,对着我道:“小林,下回要是你能出门,能去街上,要不......去顺安堂一趟?”
我看向她问道:“袁秀,你怎么想起说这个?”
我觉得很诧异,完全没想到袁秀的话题会转移到跟顺安堂有关的事情上。
我确实没想到。
因为在我看来,其实我跟顺安堂那位少东家不过初相识,要不是因为万师傅的事情和我给他的药方,我是没机会跟他请求帮忙的。
人情的确是欠下了,不过跟我提起的人不该是袁秀吧!
她看向我,踌躇了一下后低声道:“小林,我跟他说过话,我看顺安堂的少东家人很好。”
她又加了一句:“他跟我说起的时候,我听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跟你请教的。”
“说不定还是为了药方的事情。”
袁秀想了想,对着我又道:“小林,你能替我爷爷看那个方子,肯定也可以替别的人看,这是好事。”
我心道难不成袁秀真的要怂恿我去北地镇街上的药铺当大夫了?
她听我去意坚决,是想找机会离开这里的。
问题在于,我也没想过要留在北地镇啊,袁秀这是在引导我?!
心中打了个问号,我沉吟后,望着她回应道:“袁秀,得等我找到机会出去再说,眼下不想这个。”
“小林,阿荣说你爹也在南华镇一带行医,是有名的大夫......”
偏偏这是我最不愿意提起的话题。
闻言,我立刻打断了袁秀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还记挂着万师傅修整马车的事情呢!”
“袁秀,我是先到了军营中又被抽调到宅院来的,对于我们仨来说,上头交给我们的任务更重要一些。”
袁秀避开了我的视线,神情有一些失望,可还是点头道:“小林,你说得也对,我只是提一声,我就是听那位少东家话说得诚恳。”
“他人是不错,能凭着一封信帮了我的忙,等有机会我会谢谢他的。”
话不想说得太过死板,既然袁秀纠结,我顺着她的意思说一句也无妨。
我看她的神情依然很失落,我留在北地镇当坐堂大夫?
这件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要说我人都留在了北地镇,行踪要怎么隐瞒呢,眼前的身份还是顶替了武林的。
我理顺了杂乱的思绪,想不明白的事情暂时搁在一边。
“袁秀,这次针灸完,接下来几天的汤药要按时服用,尤其是你们在花圃做事,可能忙起来就忘记时辰了。”
袁秀凝神看向我。
我认真地道:“你不是说你爷爷伺弄花草的时候可专心了,你得负责留意。”
“还有,这类腿脚的毛病都没有那么快能好的,只能让症状缓解一些,这个......你也要心中有数。”
“小林,顺安堂的大夫都唠叨了一堆要注意的事情,我都记着呢!”
袁秀听了我一番话,面色总算好看一点了。
......视线掠过前方,小院近了,我一眼瞧见门口站着的人。
阿荣瞧见我跟袁秀走近,顿时眼前一亮。
他沿着西侧院门的台阶下来,一路小跑到了我俩跟前。
“阿荣,是......万师傅醒了,让你等着我?该不会又要问话了?”
阿荣看了我一眼说:“小林,咱们等等再说这个,对了袁秀,那盆花你替后院的人送过去了?”
他难得关心起袁秀来。
站在一旁的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袁秀更是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俩对视了一遍,阿荣继续道:“你们刚才不是去送花草?”
袁秀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还是看向阿荣回答道:“是啊,不过我们没去后院,小林帮着我一直拿到桥边。”
“拿到桥边......然后呢?”
阿荣很好奇,忍不住追问,目光落在袁秀的脸上,听着她继续说。
“通往后院曲桥的道上,那里是有陛下安排的护卫守着的。”
“他瞧见我们的时候,就上来拦截,直接说不让过去,”袁秀顿了顿,接续道,“我俩跟守卫解释了几句,最后......护卫将花连带着箱子一块儿拿走了。”
“护卫说会直接交给临湖阁楼的人。”
阿荣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是这样......”
“护卫没为难你们吧?”
我听言皱眉看向阿荣,不清楚他怎么会问得那么细致!
稍后,我对着阿荣道:“要是为难,我们哪里会这么快就能回来。”
“护卫只是拿走了花,他没多说,更谈不上为难。”
阿荣笑嘻嘻地望着我道:“事情经过我都问得很清楚了。”
“小林,一会儿要是进到院子里,万师傅再来问你为何夜里走开,你都不用回答了。”
阿荣冲着我眨眼睛道:“小林,我可以帮你说的。”
袁秀见状,看了我一眼道:“既然你们还有事情商量,那我先回去了。”
“小林,我下次有事能不能再来找你?”
袁秀走出几步,面色尴尬的转回头道:“我听阿荣说的话,觉得......好像万师傅比较反感这一点。”
“你多虑了,万师傅人很好的,你有事当然可以来找我。”
阿荣上前一步道:“比起让我们去花圃,袁秀你还是来这里好了,你爷爷实在......”
袁秀脸微微有些红,视线停在我脸上,接着点了点头道:“那我走了。”
......要说阿荣等在院外,可能是跟我聊天,或者是放心不下我的安全,但是万师傅都特意起来了,估计确实有话要说。
他在小院发现马车的漏洞之后,出去过一趟。
我跟阿荣都认为他是去跟女官说这件事的,并且还得跟上头的人商量出一个解决的方法。
车子是国师大人乘坐,女官要是没有得到女帝的授意,肯定不敢将事情压下去!
可是等万师傅回来,我俩都看得出来他的情绪不好,对于漏洞的事也是只字未提,意味着事情还挺棘手的。
说不定,女官是让他将整件事压下来不说呢!
......“小林,”阿荣看着袁秀离开的背影,转头再次对上了我的视线低声道,“万师傅问你经过,我替你说话啊!”
我对着他语气从容地道:“阿荣,我觉得没事,虽然出去一趟,也在宅院里,再说又没有闯祸,更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原先要是进了后院,说不准会有事情,现在连后院那片地方都进不去,哪怕靠近湖边都不成。”
我想想都觉得挫败,万师傅就算问了,又能问出什么来?!
我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阿荣问道:“万师傅是我跟袁秀走了之后起来的,是么?”
袁秀敲门时候,阿荣也跟着起来了。
我跟袁秀在西侧院门外说话,接着就是回到院子跟阿荣知会一声,那会儿万师傅可还没出现。
我将之前阿荣自己跟我说的那番话讲出来。
“咱们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他多半都听到了,那会儿我说要跟着袁秀一块儿去后院,他没起来拦阻,就表示没反对,你不是跟我说过了么?”
阿荣望着我咧开嘴笑道:“小林,我原想着跟你通个气,听听袁秀跟你说法一致,就没有必要了。”
“你俩送点花草都送得那么不顺啊,刚才你说连后院连通的那座桥都没能过去,半道被人拦住了?”
我停下脚步,站在大树底下,看向阿荣的时候语气黯然:“是啊,就是这么不顺,连座桥都过不去。”
“还有护卫拦着呢!”
阿荣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低声问道:“小林,你特意帮忙,想去后院,不是为了袁秀?”
“嗯,当然不是,我早说过了,哪怕她仍然站在我面前,我还是这句话不会变的。”
我望着阿荣语气诚恳地道:“袁秀正好赶上机会去后院,我是想顺带借她这个机会而已。”
阿荣听言,脸上再次露出笑容道:“小林,难道你想跟我说,你就跟宅院里一大堆宫女一样,就想着去后院亲眼看看国师大人啊?”
“是,我想跟你说,我就跟那些人一样,就想着去后院......去亲眼看看......国师大人!”
“小林,你这么认真,我都要当真了!”
我看向他,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语气格外诚恳地道:“阿荣,我当然认真,你可以当真的,因为都是真的!!”
阿荣望着我露出无奈的神色道:“行了,我说不过你,真就真了!”
他语气一转道:“反正国师大人好看啊,听她们说的天人之姿,我都想不出会有那样的人。”
“小林,你说国师大人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小林,陛下什么人没见过,听说国都城皇宫中更是......可是碰上国师大人,怎么就变得......”
阿荣接连嘀咕了几句。
我再次停下脚步,望着他道:“你不懂,那是因为你没遇见而已。”
“小林,你饶了我吧,今晚你说的每句话怎么都怪怪的,该不会是被守在桥边的守卫打到头了吧?还是说你中了毒呢?”
阿荣看向我嘻嘻笑道。
“后者。”
“你,你在说什么?”
我看向他语气平静地道:“我说后者啊,我说得这么清楚,我中了国师大人给的毒,已经很久了......所以头脑不太清楚。”
阿荣愣住,盯着我看了小会儿,接着抱头跑了:“哎呀......小林你饶了我吧!”
那家伙一溜烟地跑进小院去了。
有什么不对呢?
可是......我说的每一句真话,在旁人听来......都像是笑话。
我中了毒,我是个大夫,我医不自医!
......走进院子的时候,阿荣跟万师傅一起站在了院中的车子旁。
俩人望向我的眼神,又跟前一晚差不多了。
阿荣先发制人,跟万师傅唠叨了一通,几乎将先前对话中提及的内容照搬。
万师傅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看着我倒是说了几句话。
“小林,我刚才听阿荣说,你想去北地镇的街上看看,是不是?”
“万师傅,您弄错了,小林是想出宅院,不想待在这里被困着。”
有什么区别呢?其实意思都是一样的。
“小林,明早我会找机会出门的,我想跟女官说一声,这一次你愿不愿跟着我一块儿出去。”
想到袁秀说的话,我沉吟了下点头道:“好啊,万师傅,我确实想出去一趟。”
“万师傅,我还得去一下顺安堂,那天我跟陈响带着你一同去的地方。”
这句话一说,他自然晓得我的意思,万师傅比阿荣明白,我和他还有陈响可是一块儿从山中的训练营地出来的。
阿荣没忍住,插话道:“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小林,不就是袁秀带着她爷爷去看腿疾的地方么?”
听言,我看向阿荣表情显得很不自在,闻言顿了顿,思量了一会才道:“同一个地点,当然一样的。”
话说到这份上,隐瞒都没意思了,我干脆直接点。
我望着阿荣道:“要不是之前打过交道,药铺的少东家怎么会无缘无故照应着她们呢?”
“万师傅,是我送了一封信让袁秀带去联络接应的。”
我坦诚相告。
“不瞒你说,明早出门的话,我想去一趟顺安堂,跟那里的少东家知会一声。”
阿荣在旁问道:“万师傅,那......您明早要去的地点,是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