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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兄,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张慎之艰难的从地上做起来,抚着自己的胸口咳嗽了一阵过后,抬手摸上感觉有些吃痛的脸庞,“都说了不要打脸了,竟然还打!真是……都没脸见人了……”
宋长风见张慎之竟然还有心情顾着他那张脸,便知道他所受的伤估计是要不了命的了,于是没好气的道:“脸重要还是性命重要?看你日后还敢不敢随意招惹那些人了,小心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话虽如此说,但宋长风扶着张慎之的动作却是异常的小心轻柔。
张慎之就着宋长风伸过来的手,站起身来,不同意的说道:“测字一事,结果有好有坏,有因必有果,不管事态如何发展,这一切都是小弟我的缘分。倒是张兄,此次救小弟于危难之中,让小弟喜出望外。”
宋长风心中倒是不想这么巧的,可是岳父之命难为,便是赴汤蹈火他也要在除夕之前保护张慎之的安危。令宋长风不明白的是,仅仅就是因为张慎之是他一个旧友的爱徒,便值得他如此紧张吗?
听到张慎之说测字一事,他想起以前便是出过些问题,也没有遇上朝中元老啊!于是他试探道:“今日测的又是什么字?竟惹得国舅爷不顾形象,当街揍你?”
张慎之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张嘴就说道:“天”
“天?”宋长风问,“这字不好?”
张慎之想起那滴墨将一个好好的‘天’字生生的给变成了‘夫’字,便一脸的纠结之色,他叹道:“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在今日出现罢了!”
若说原本一问只是想试探一番,看看能否从张慎之嘴里听到点什么关于元闵的隐秘之事;但是现在宋长风却不这么想了,因为几句话下来,他是真的觉得测字也是一门学问,而且深得很。对于张慎之的话他心生疑惑,问道:“怎么?”
张慎之想了想整件事的始末,将过程从头至尾的跟宋长风说了一遍,只是将后面那个‘夫’字的释义及之后发生的事只用一句:“之后发生的事,想必宋兄都看到了”带过。
宋长风对事情的始末到没有多大兴趣,反而对张慎之对于字的释义很有感觉,于是他问道:“夫字如何了?”
张慎之抿了抿唇,后说道:“小弟算到,国舅爷气血亏损,实不能称为男人。”
我的天!宋长风瞪大眼睛看着张慎之,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张慎之对着宋长风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宋长风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那你跟他说了?”
张慎之理所当然的回答:“说了啊!”
宋长风被张慎之这幅模样给气乐了,若非岳父之命不可违,他当真是想将张慎之留在这冰天雪地,就算不被元闵的人给打死,也应当被活活冻死。
要宋长风说啊,元闵只是让随从凑他一顿,估计还是看在枢元法师的面子上的。
不怪宋长风不了解事情的始末,若是元闵真的知道张慎之是枢元法师的爱徒,估计就不是一顿毒打了,那得五马分尸才能泄元闵的心头之恨啊!
师父诅咒他去死,出门遇上徒弟摆摊,又将,又将那等事情公之于众,不死就对不起元闵头顶上顶着的‘元’姓。
若说傻人有傻福估计就是指张慎之这样的人吧!宋长风问道:“你说若是我不及时赶来,你如此做法就不怕被他当街打死?”
“今日出行时,小弟已算过,小弟今日必有贵人相助,故而不怕!”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贵人竟然是宋长风。
“若是没有贵人相助呢,你又当如何?”此时宋长风已将张慎之连拖带拉的扯到了一家医馆,好在天还未黑,大夫们都还在。
“多谢大夫,随意上点药就好了。”这边张慎之跟医馆的大夫说完,回过头又对=宋长风说道:“便是如此,小弟我也是不怕的。”
“大夫不必听他的,该怎么治就怎么来,在下瞧着似有多处骨折。”宋长风吩咐完大夫之后,挑眉望着张慎之,似是在问:为何如此笃定?
大夫将张慎之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后,决定先从张慎之断了的手肘开始接骨,于是他趁着张慎之在与宋长风说话的空档,瞬间使出一个暗劲,只听‘咔嚓’一声,痛得张慎之直叫唤:“大夫,你轻点,轻点,轻点……”
大夫完全不理会张慎之的话,接着又照着之前的那样给张慎之来了几下更加猛烈的救治。没几下,张慎之是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就连站在一旁观望的宋长风都有些不忍,他想着大夫估计是跟张慎之有仇。
大夫看着一脸扭曲样的张慎之,冷哼道:“轻点?你说你小子,半年之内来几回了?七八回算是老夫说少了吧?”
张慎之对上一脸凶神恶煞的大夫,立即赔上笑脸道:“小生这不是事出有因吗?”
原来还真是相识啊!怪不得,下如此狠手。
大夫嘴上不愿再与张慎之多说什么,但是手里头的动作,确实实打实的是大夫对病人的关心。
张慎之咧着嘴,忍着疼,继续说起宋长风刚才的那个问题:“小弟虽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但也知道如今朝中局势远不止暗潮汹涌那样简单,朝中一直传言太常寺属丞相一方。故而,便是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国舅爷也是不会对小弟如何的,顶多是将小弟当成是冲撞他的无礼小民、打一顿罢了。”
听完张慎之的解说,还别说挺像是那么一回事的。宋长风对张慎之此人的看法已渐渐发生转变,张慎之此人只能说是朝堂之中的异类吧!毕竟朝中哪里还有洞穿事物如他却又仅仅只是待在灵台郎的位置上无诉无求的人?
在医馆接好骨,上好药之后,宋长风又将张慎之送回了他的住处,这才离开。
而就在宋长风离开之后不久,从张慎之住处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人,只见他在张慎之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做着什么,却因着天已黑,无法看清那人具体的动作。
那人做完事后,便转身朝与宋长风之前离开的相反方向而去,一股淡淡的紫檀香跟着那人的脚步停留在一堵院墙之外。
待那人翻墙入院之后,那股紫檀香便消失在院墙之外。
翻入院墙之内的人,跟着地上的石子儿,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处隐秘之所,他推门而入,他要见之人早已到来,现背对着他而站,他跪地叫道:“大人!”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个被称作大人之人慢慢的转过身来,暖黄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似有几分熟识,在仔细一看,却原来是当日律己殿中与苏绰一起密谋的贾彦,身担大周吏部尚书之职的那个男人。
那人匍匐在地,“我们的人并未动手。”低沉的嗓音在人听来犹如被捏住咽喉的临死之人般可怖。
贾彦危险的眯起双眸,张嘴吐出令人脊背发凉的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那人惊得突然一下就抬起头来,复又倏忽一下低下头去,急急道:“大人,请听小的解释!”
贾彦冰冷的语气依旧,“你说!”
那人得令之后,便将今日他们本来打算给元闵以及张慎之制造一场误会好让他们之间产生矛盾,最好是能有一场较大的打斗。但是耐于张慎之此人未等他们的计划实施就已与元闵撞上,且起了冲突,事情的最后当然就是不用他们出手就完美解决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大人,您看……”那人微抬起头,略带询问的看着贾彦。
贾彦将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后,抬手将那人挥退,“好了,此事本官已知晓,你下去吧。”
贾彦待那人走了之后,依旧留在原处。脑中将元闵及张慎之之间发生的事情又细思了一遍,排除了是晋国公所为的可能性之后又将于谨等人排除在外,最后将朝中所有可能的人都捋了一遍之后,才勉强认定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一个对他们来说有如神助的巧合!
次日早朝结束后,又是苏焯第一个到达律己殿,随后跟进来的贾彦与甄平两人,跟苏绰见过礼后,皆一屁股跪坐在苏绰面前。
率先开口说话的是贾彦,近日苏绰只让他处理好元闵与张慎之之间的事情,故而说话的内容便是这个。
待贾彦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之后,问苏绰道:“不知相公有何示下?”
苏绰在贾彦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便将一直叩着书案的手收了起来,放到案下,他说:“不管你有什么计划,现在全部暂停,只等过了除夕夜再动手。”
一听到苏绰说将所有计划好的事情暂停,贾彦便一脸的不理解,他开口说道:“相公,下官不明白……”
一旁的甄平也一脸不解的看着苏绰,他也想不明白为何苏绰要如此做。
“张慎之出自道山,乃枢元法师座下爱徒;道山有道山的规矩,而除夕夜前替门下徒众续长明灯便是其一。”这个规矩虽说是道山的惯例但是若非门中之人却是无法知晓的,而他也仅仅只是因为与枢元法师之间有过交集才窥得一二。
贾彦刚欲脱口而出的那句:“相公是如何知晓?”却在上到咽喉处的时候,生生的咽了回去。有些事不该他知道的,便绝对不能问,如今这种情况便是绝对不能问的时候,这是他跟在苏绰身边十几年来通过苏绰的情绪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苏绰将话解释完之后,又吩咐贾彦道:“派人好好盯着张慎之,若有异动立马来报,只是千万阻止他出长安城。”
贾彦心神一凛,立马正色道:“下官明白!”
眼尖的苏绰看到前去乾安殿与皇上商议国事的穆毓已经到了律己殿外,便大手一挥,朝贾彦与甄平说道:“除夕将至,近些日子做好本职之事即可,其余的时候,等除夕之后再说。你们去吧!”
贾彦与甄平站起身来异口同声的道了声:“是,下官告退!”后便弓着身子后退着转过身。两人刚一抬头,便与穆毓面对面站着,于是两人又躬着身子给穆毓施礼,在得到穆毓的回应之后,才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