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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登科坐在轮椅上,在院子里晒太阳,他媳妇背着一篮子猪草进来,刘安合赶紧过去协助她把篮子放下来。
卢登科媳妇顾不上擦额头的汗,从堂屋里拿了两条凳子,让我们坐在院子里。
我问卢登科:“还在吃药吗。”
卢登科说:“没吃了。吃了十万块钱的药,一点效果都没有,再吃也是浪费钱。”
我看卢登科家两边厢房楼上,堆满了谷子、苞谷和洋芋,还挂着腊肉。圈里猪、鸡、牛、羊一样不缺。张安金两口子这时也进屋来。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了他们几句,就出门了。在路上,五组组长刘安合跟我们说:“没出事以前,张安金和卢登科在我们组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出事后,张安金也不推卸责任,把家里的全部存款取出来,把卢登科送到市人民医院治病。存款用完了,又把家里的三头牛、二十只羊、4头猪全部卖了,还借了3万元,竭尽全力帮卢登科治病,指望他能站起来。卢登科家的2万多存款也取出来,全部用于卢登科的治疗。一年多了。没有效果,看不到希望,这才出的院。卢登科媳妇非常能干,张安金两口子也依然在尽责任,春种秋收都帮卢登科家,先把卢登科家做完再做自己家的。”
我说:“怪不得卢登科看上去收成不错。”
刘安合跟我们说:“张安金两口子就惨了,没有耕牛,今年没杀过年猪。”
老丁说:“这样下去不是事。最好是两家坐在一起,平等协商,最终把问题解决在一边。今后各家办各家的生产。”
老杨说:“我觉得也是,卢登科这病大约也就这样了,再拖下去对双方都不好。”
刘安合说:“张安金家倒是有这个意思,不知道卢登科和她媳妇怎么想。”
我说:“你下来私下打探一下卢登科和她媳妇的口气,争取早点协商解决。”
我自从第一次走访看到过杨帮辉后,后来几次来五组,都没有见着他。今天他家的房门又是锁着。
邻居说,杨帮辉上庙子里去了。我问刘安合:“什么庙子?”
刘安合:“村民自发修建的一个关公庙。从我爷爷小的时候,就有这个关公庙了,不过那时就是一个小庙子。老人们说,关公遇害后,英魂不散,一直在天空中飘荡,来到大荒山,看到大荒山山明水秀,云雾缭绕,十分清静,就此落下祥云,长驻于此,不时显圣,保佑村民。”
我说:“这不是扯蛋吗,关公是三国人物,距今都近2000年了。”
刘安合:“听老一辈人讲,他们多次在庙子附近看到过关公。说关公红脸长髯,手执青龙偃月刀,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我问刘安合:“你看到过关公吗?”
刘安合说:“我没有看到过,但杨帮辉说他看到过。”
我因此怀疑有人借这个关公庙骗钱,我让刘安合带我们到庙子里去看看。
关公庙坐落在马槽箐村落里面,小河沟左边,将军岩下面的香樟树林中。大荒山并不盛产香樟树。方圆上百里的山峦,香樟树只此一林。踏上沟边石坎,就可以看见在香樟树林中若隐若现的朱红色墙。沿林间小道来到庙宇前,庙宇不大,却古色古香,庄严肃穆。门上“关公庙”三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走进庙门,穿过前院,来到前殿。前殿供奉着两尊武将。
我问:“这都是谁跟谁呀?”
老丁说:“既然是关公庙,左边的肯定是周仓,右边的肯定是关平。”
老杨说:“何以见得呢?”
老丁说:“周仓和关平在关羽生前鞍前马后追随他。关羽死后,各地建的关公庙,关公身旁也都立有周仓关平的塑像。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说:“是吧,这个庙里把周仓和关平供奉在前殿,是为关公保驾护航的意思了。”
老丁说:“周仓关平虽无大能,其忠近于愚,后世人们感念他们的忠诚,也非常尊敬他们。三国以后,世人日渐崇拜关公,当作忠义化身,视为侠义英雄、保护神,所以经商、求财的人都供奉关公,周仓关平作为其贴身随从,自然列席沾光了。”
穿过大雄宝殿,映人眼帘的是一尊关公像,红脸长髯,手执青龙偃月刀,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关公像前的香案上,烛影曈曈、香烟袅袅。几个刚烧了香的香客,从殿内走了出去。
刘安合叫了一声,杨帮辉从大殿后面转了出来。我问杨帮辉:“你在后面干啥?”
杨帮辉说:“后面墙头的瓦片落下来了,我给拾掇拾掇。
我说:“你在这里负责吗?”
杨帮辉说:“不是,我只是在这里帮忙。这里马连坤负责。”
我说:“你们不要搞封建迷信骗人哈。”
杨帮辉说:“李书记,没有呢。但是这里的关公关二爷,灵得很哦。”
老丁问:“灵得很?有多灵呢?”
杨帮辉说:“刚才那几个人,就是从市里慕名而来的。”
我不相信那几个人是从市里慕名而来的,我追出殿门,在沟边叫住了那几个人,一问,果然是从市郊区专程过来的。我说我也是市里的,跟他们套了个近乎。
我返回来,跟杨帮辉说:“你不好好办生产,成天弄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今年如何脱贫。”
杨帮辉说:“要过年了嘛,也没啥活干,就来这里帮帮忙。”
我问:“帮什么帮?”
杨帮辉说:“要过年了嘛,我们把关公庙维修一下。来年准备在后面再修两间房子。”
我问:“你们哪里找来钱修房子?
刘安合说:“发动香客捐款呀。”
我们步入后院,后院较为宽敞,种着许多山茶树,此时正绽放出红艳的花。院外是香樟树林。树林过去100多米,一块巨大的石头从沟底笔直挺立,倚于山崖边上,有200余米高。巨石完整无缺,光滑细腻,上面没有树丛和杂草,显得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一条小道,从巨石后面的山丘蜿蜒而上。
我指着大石头问杨帮辉:“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将军石吧?”
杨帮辉说:“就是,就是。山坡上的小路,就是人们瞻仰将军石踩踏出来的。”
想不到马槽箐的深沟里,还藏着这么一处风景。如果这个关公庙规模再大一些,管理再规范一些,这里肯定也能吸引旅客。
临走时,我对杨帮辉说:“不许搞封建迷信骗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