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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好要刺杀分部长后,剩下的就是制定计划了。
原计划是铁定要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的,阿鲁卡可不想被人通缉到天涯海角。冒充传令官去见布兰登伯爵就得露脸,到时候布兰登伯爵身边的书记官和骑士统领都会见到他,哪怕侥幸刺杀成功逃出包围圈,他的画像也将被贴满整个南方。
因此阿鲁卡要另想办法,在不泄露身份的情况下,接近身处三万士兵保护之中的布兰登……
卢卡斯没办法对阿鲁卡提供太多帮助。原本有传令官背黑锅,他可以派出死士去刺杀布兰登。现在阿鲁卡不愿意面见布兰登,卢卡斯总不能自己去找布兰登见面,让身边的侍从动手杀人,那这事儿就闹大了……至于让他麾下的死士配合阿鲁卡,那纯粹是添乱。如果普通人能暗中刺杀掉布兰登伯爵,白教早就动手了。
“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对我。”卢卡斯倒是个相当现实的人,听到阿鲁卡愿意为他解决麻烦,态度立刻就不同了。只是他脸上的微笑,总让人觉得像是用刻刀在冰上雕出来的。
阿鲁卡已经有了一些想法,用不着卢卡斯帮忙,便随口道:“给我几十个金塞纳尔方便行事,怎么样?”
“吾友……”卢卡斯满怀歉意地道,“我的口袋里从不装金币,没有人会向我收钱的。”
“谁是你友啊……那你能帮我混进公**队里吗?你既然是最高统帅,安插个士兵进去总没问题吧,进了军营我就能想办法靠近布兰登……”
“……事后你我的关系会被烈日骑士团调查出来的。”
“那你到底能干吗啊!”阿鲁卡忍不住吐槽道。
卢卡斯面带微笑鞠躬行礼,道:“我可以用盖伊家族世袭大公的身份,代表盖伊公国全体军民,向你致以诚挚的谢意。当战争结束,我将命人为你编写一曲诗歌,在盖伊公国中传颂千百年……想必这份荣誉,要比任何物质奖励都让你激动吧。”
“不。”阿鲁卡瞪着死鱼眼回道,“这份荣誉对1∈1∈1∈1∈,<div style="margin:p 0 p 0">我来还不如一根烤鸡腿。”
“无论如何……”卢卡斯继续微笑道,“我敬佩你的选择,若是角色对换,我恐怕没办法像你一样果断……恩……这就是下贱平民的优吗,我似乎有些理解了……”
“喂!我听到了!”
“实在抱歉,口误……血脉低劣的平民。”
“这也没好哪去!”
“对了,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很急很关键。”卢卡斯突然换上一副认真脸。
由于与其他人意见不合而沉默已久的西农见卢卡斯表情严肃,连忙问道:“什么事?”
“我今天是以审问白教奸细的名义来见你们的,并且命令其他守卫不得靠近,以免泄露机密。这是为了考验你们时不被打扰……考虑到接下来的行动,我不能出尔反尔放你们出去,否则会露出破绽。你们要将自己想象成白教奸细,用合理的方式离开监狱,装成是与我战斗过后,侥幸逃生的样子。”
“我们可以打破北墙……”阿鲁卡抬手就是一个火球术。
“不行。”下一秒火球就被卢卡斯一道冰线冻成冰球了,“凭你是打不破北墙的,只会削弱北墙的防御力,给守军平添烦恼。”
西农抬头目测了一下北侧内墙的高度,道:“大约十米……我和阿鲁卡可以徒手爬上去。”
“也不行,不会有人相信你们能在我面前爬墙逃跑的。”着,卢卡斯平举起双手,”其实我有个想法……”
阿鲁卡见状紧张地问道:“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我们现在是友军……”
卢卡斯摇头道:“别怪我,就像之前的考验一样,这都是为了伟大的理想而必要的牺牲……血咏·冰莲破。”
一朵旋转的冰晶之花凝结在卢卡斯的双手之间,寒气化为如龙似蛇的白雾向下逸散。在冰花的花心里,是一颗活力十足的火星,不断尝试着左突右冲,想要从包裹住自己的寒冰里出来。
这是要将人目光冻结的寒冷,这是能燃人心底战意的火热……
“混蛋……你这是想杀人灭口吧……”阿鲁卡的声音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我真没见过像你一样喜欢动手不动口的贵族……而且还每次动手都要把招式名给念出来,你是不是大龄中二病……”
“其实你也没见过几个贵族……”西农在旁提醒道。
卢卡斯一如既往地无视了阿鲁卡的吐槽,直接丢出手中的冰花:“再见了,吾友……愿阳光照耀你们的前路。”
冰花飘然落地,刹那间便冻结了整条巷的地面,同时冻住了阿鲁卡与西农的脚。这还是卢卡斯有意控制后的威力,原版会将他们全身都冻在冰块里。
冻结效果出现后不到一秒,包裹在花心中的火星便爆炸了,强度比阿鲁卡的火球术还要高出不少。但卢卡斯对能量的控制精细入微,将大部分能量都灌注到了冲击力中,火焰的温度并不高。
在刺目的火光与混杂着冰屑的烟尘中,阿鲁卡和西农被炸飞了二十多米,越过北侧内墙,掉进了护城河里。
在这种情况下,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的阿鲁卡还不忘发挥他的恶趣味,在半空中拉着长音喊道:“我~还~会~回~来~的~!”
——
离开了卢卡斯的视线后,甩脱艾尔城守军对阿鲁卡和西农来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他们从护城河里爬上岸,劫持了几个卫兵,一路冲上外墙。接着阿鲁卡直接闪现到地面,西农则是仗着恐怖的恢复能力从二十米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在逃跑的过程中他们没遇到任何有威胁的抵抗,毕竟除非数量差距大到以千为单位,否则普通人几乎不可能打败拥有超凡力量的人。阿鲁卡紧跟在西农身旁,唯一有杀伤力的箭矢也失去了作用。
而且他们的运气不错,撤退到艾尔城的军队驻扎在南门,要是撞见正规军,他们还得解决骑兵的追击,此刻却只有零星的弩手和步战骑士追了出来。
由于战时戒严,城门原本是关着的。打开城门浪费了一些时间,双方的速度又有差距,不到一个时追兵就看不到阿鲁卡和西农的人影了。
跑出几公里后,两人又离开大道绕到艾尔城的东侧。其实所谓的大道只是清除了杂草的土道,立上几块路牌,与莱茵王城外的金骏大道不可相提并论。
最后他们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往南去是隐者森林,往西去是艾尔城,往东去通向东方山脉,往北去……现在是敌占区。阿鲁卡对盖伊公国不熟悉,并不知道北边有些什么城池。
“我要回去了。”没等阿鲁卡开始习惯性的胡扯,西农就开门见山地道,“对不起,狼崽……这次我没办法帮你。”
阿鲁卡满脸无所谓地回道:“其实我不在意,我之前就过,我更喜欢一个人行动……我只想知道,你不愿意刺杀分部长的原因只是不愿违背教义么?”
“活在阳光中的人,理应死在阳光之中,而不是在黑夜里死于背后捅来的匕首……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对布兰登伯爵挥剑,就算和你一起去了也只是累赘。”西农的表情很平静,看得出他并非在指责阿鲁卡,“我并不认为你的决定是错的。做佣兵这些年,我学到了一个道理……世上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立场不同。很多死在我手里的强盗,原本只是普通的农民,他们被高昂税赋和严苛律法逼得活不下去,只好逃到森林里靠抢劫过路人为生。
有些领主收缴的税赋之高,让许多农民辛苦劳作一年连白面包都吃不起。甚至还有律法保留着贵族的**、要求壮年男子无偿为贵族的矿场工作、贵族做任何事都不会受到惩罚……越越偏远的城池,这种现象就越普遍,大城里的领主反而会因为赤教的监督而收敛许多。
这些都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他们没有什么选择,只能落草为寇,用自己的方式做出些反抗。但对治安官和警备队来,这些人就是罪犯,不会因为他们可怜就原谅他们抢劫偷盗的行为。
同样,布兰登伯爵有他自己的立场,他是一个光荣的战士,战死沙场是战士的夙愿,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投降的。但其他三万名士兵未必都愿意陪他去死,而且这些人没有表达自己意愿的方法……”
西农拍了拍阿鲁卡的肩膀,道:“他们的意愿,就由你手里的刀来传达。你得对,虽然我们没有权力决定谁该活着,谁该死去,但我们有能力去决定。那我们就该去做出这个决定,为了那些没有能力实现愿望的人。谁是正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把事情做成,一件事再怎么正确,半途夭折了都是没有意义的。”
“既然你都看开了……为什么还不愿意帮我?”阿鲁卡不解道。
“我能够理解你,可我有自己做事的准则。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我甚至想要强迫自己去做……可我就是做不到。我不算好人,但我无法允许自己去刺杀一个光荣的战士,这是我的底线。”西农的眼神很复杂,就像历经风霜的大哥看着不懂事的弟弟,“阿鲁卡,你与我不同,与很多人都不同。你就像风中的蒲公英,只会随风飘动。风吹向何方,你就去向何方,从不会自己决定目的地。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的底线和原则在哪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鲁卡摇了摇头,西农这话听着像是在骂他,但语气和表情又不像。
“准则和底线让人能保持自我,知道自己是谁,践行自己的道路,但同时也是一种束缚……可你的身上没有这种束缚,所以你能做到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没人喜欢在漆黑的雨夜里穿着沉重的蓑衣,打着浇了油的火把,孤独地漫步在街头巷尾,寻找着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偷儿……可正因为有守夜人的存在,大家才能安心在夜里睡个好觉。不是谁都能背负起黑暗的,狼崽……这需要牺牲的精神、无畏的勇气、坚韧的意志,以及最重要的一——不会在黑暗中迷失自我的不朽信念。”
“我永远做不到这些,现在的你也做不到。”西农伸出手放在阿鲁卡的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但我想将来的某一天,你会蜕变的……你会找到自己的信念,以及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事物。”
完西农就转身走向了隐者森林的方向。
阿鲁卡突然感觉自己有累,西农得没错,他就像被风吹动的蒲公英,找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只会随风舞动。
其实莱茵王国是否会战败,他不在乎;艾尔城外的三万士兵是否会全军覆没,他不在乎;刺杀布兰登伯爵是否有悖道德……他也不在乎。只是这可做可不做的事儿正好被他遇上了,他又没别的事情可做,就顺势而为了。
本以为去了王城后能找到喜欢做的事,结果只找到一个令人烦躁的疯女人,一个破破烂烂的庄园,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派出来执行任务……
“人活着一定要有个目标吗……?就不能随遇而安?”阿鲁卡茫然地仰头看天,天上白云朵朵,无忧无虑也没有方向地飘着,“我到底会飘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