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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是士卒们惧怕敌军,而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坐以待毙,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去做。
自古以来,无主无将的军队,薄如蝉翼,一击即碎,从没有胜利过,皆是全军覆没、尸骨无存的结局。
即便拼死一战、血洒疆场,死后也没有任何功劳,后人用苦劳讨要封赏,只有空气,无一句褒奖之语,因为战斗时,君王将帅全部消失。
兵要得名,首先需要知道为谁而战;欲得封赏,得有杀敌破贼之功,没有了前提条件,付出再多,也无一丝好处。
在秦灭之后,天下颇显战国时期之势,项羽分封许多诸侯王,一时之间大小国林立,世间大乱已成定势。
在这场纷争中,天下被割裂成很多部分,人民和兵将虽各为其主,但大部分由于在动乱中没有受到教诲,皆少有家国情怀,更没有悍然赴死的勇气。
故而,基本上所有的投军之人看重实际,有看的到的好生活,就用命来搏,小到混口饭吃、有衣服穿,大到赐金封将、拥美入怀。
看不到的东西,会让他们失去斗志,如若确定了会白白送死,那么坚持下去,是根本不可能的,无利可得、而且要失去性命,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灾难。
而今的情况,完全打破了众守城将士的心理防线,就算此刻给他们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也稳不住暴乱的心。
目前的数千精兵,由樊哙麾下的死士和灌婴麾下的勇士组成,个个极为彪悍,性情暴躁,绝大部分人没有受到过半点教育,才会这样。
正因脑子不够聪慧,所以勇猛无畏,在这些年,屡立战功,受到主将厚待,得到的美女、金钱数量远非寻常士卒可及。
于温柔乡中享受数载,再悍勇无脑的汉子,也会变的贪得无厌起来,此番战事,百分百身死的结局在众士卒眼中,并无刚投军时那般平常,而是悲惨人生的巅峰。
此前的战斗,因为有君王之令、将帅坐镇,将士们都有必胜的决心和搏命的勇气,此时只剩一些同级别士卒,零零散散,必败无疑,无一人心存侥幸。
对久享美女、美食的这些骁勇之士来说,死了丧失所有,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愚蠢的让别人砍死,没有一点奔头。
如今的城楼之上,已是乱成一锅粥了,任凭大将周勃如何砍杀、如何辱骂劝诫,都不会起半点作用。
虽然周勃是军中大将,能与樊哙、灌婴等人相提并论,且深受汉王的信任,但现在的乱局不是一位大将能震住的。
士卒不能向己方将军发怒,因为级别低,做了就是对上级无礼,会被斩首!但要是铁了心的对将军发怒,拔刀相向是无法避免的!
目前是全兵皆怒,矛头直指唯一的大将周勃,以周勃之勇猛,只能支撑片刻,若是将士们群起奋力攻击,周勃顷刻间会被砍成碎片。
大汉良将虽多,但有万人不当之勇的人,不过一两人而已,周勃固然骁勇,却不是这些精兵悍士的对手。
一旦周勃被杀,即便汉王与众多大将一齐现身,也无法收服将士们的心,只会迎来一场大兵变,甚至全部有杀身之祸。
将士们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斩了大将和汉王的重臣,人人皆知是必死的下场,就算汉王暂时既往不咎,日后也难逃一死。
所有人明白这一点,自然不会再臣服汉王,因为那是找死,颇有脑子的,说不定会鼓动众人,砍了汉王以绝后患。
令众将士惧怕的,就是如狼似虎的楚军,城破之后,免不了生灵涂炭,以双方多年的交战经历来看,败了,只有被劈成八块的下场。
楚军之主项羽的残暴之名,众汉兵深知,如今汉楚势同水火,汉王与项王恨意滔天,绝不会出现一方允许另一方的将士投降。
在这种绝境下,一旦周勃被杀的事出现,汉兵看到汉王,除了杀了绝后患的心思,可能会有另一种想法,那就是砍下汉王的首级,献给项王,以求保全性命。
疯狂士卒砍主卖国的事情,自古就有,不乏少数,昔年秦二世昏聩无道,最后众叛亲离,正是被自己的臣子给逼死的。
而今正有此发展趋势,若不迅速且妥善的应对,大汉极有可能就此灭亡,在场的汉将大部分会死在自己的士兵手里。
对一个王者、一个将军来说,两军阵前死在自家军士手上,是贻笑千年的大辱,今日若发生了,定会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例。
如此的话,不仅汉王和众多大汉名将会成为肉泥,死无葬身之地,而且会身败名裂,遗臭万年,遭无数人耻笑。
房外城楼上的动静,刘邦、灌婴等人都察觉到了,此刻听到张良的急切之语,众人愣了愣,旋即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大王,军师,末将没控制住嗓门,激起了兵变,请求责罚!这颗头颅,随时待砍!”
樊哙猛地一拜,大声说道,然后低头伸长了脖子,作等待斩首之状,一脸坚定之色。
赤霄剑就在房内,用此剑砍人,没有一丝痛苦便可归天,樊哙希望早点被这把剑砍脖子,一来赎罪,二来早生极乐。
外面的动静,加之军师的一番话,让樊哙深感愧疚,若不是刚才的声音大了,不会造成这种情况。
事已至此,对樊哙来说,唯有主动赔罪、请求一死一条好路,不然,等汉王和军师先问罪,只怕会死的很惨,得不到赤霄剑的亲吻。
刘邦见此,怔了怔,而后来到樊哙跟前,立即伸手扶起,深情的道:“樊哙,休要胡说,这不怪你,你没罪。”
“你看你,脸色还是这么苍白,先前喷血的后遗症,还没有好,怎可数次行大礼?注意身体啊,尽快恢复,为本王杀光这些该天杀的楚贼!”
极富感情的话语于房内回荡,旁边众将静静的看着,深受感动,眼眶有了泪水。
樊哙热泪盈眶,哭泣的道:“末将…遵命!”
此话落下,一时之间众将战意沸腾,恨不得马上为了眼前温柔的汉王去死,此等胸怀和关爱下属的慈爱之举,世间仅有。
刘邦安抚好樊哙后,转过了身,看向许久没有说话的曹参,迈步走到了其跟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