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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后天晚得早，傍晚时分宫中各处已掌了灯，中书房外围彻换了人，阿绿打眼看去，全都是些生面孔，这本是易恒的办公的地方，如今已是袁江的天下，心里多有感慨。
佟裳交代她的是要紧事，阿绿不敢随便叫人，便在门口等了一会。
暮色四合，直到天光全部暗下来，静悄悄的院子里才有了些许动静，陆续有穿着官服的人往外走。
看服色都是议事的大臣，阿绿躲在角落里，直到人群渐渐少了，也没看到萧大人。
她本来就是来碰运气，倒也没有十分强求，见没在便打算回去了。
转身顺着夹道往回走，两个侍卫迎面走来，阿绿不是宫女，但在宫里待久了也知道规矩，忙停下来站在墙边，肃着手等人过去。
那两人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阿绿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阿绿见问，这才微微抬头打量，两个人里只有一个她是眼熟的，是萧骞泽的随护。
阿绿福身请了个蹲安，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糊弄叫声大人，“我……”
她言语有些犹豫，孟怀安立刻会过意来，对另一人道：“你先进去。”
那人走后，他往一旁的小门里走了两步，夹道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阿绿会意，提了裙摆跟过去。
孟怀安等她站定了道：“是不是你家小姐有事找大人？”
阿绿诧异他竟这么清楚，不过想想也是，萧大人对小姐的情意非常人能比，她来找他，自然是小姐有事。
见她迟疑，孟怀安以为她有戒备，笑着解释道：“阿绿姑娘您别误会，是因为大人有交代，所以我才问的。”
阿绿笑了笑道：“你家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料事如神倒不敢当，只是我家大人觉得最近宫中事多，料着易夫人可能会有麻烦，才多嘴交代一句。”他看着她道：“怎么，真的有事？”
阿绿点头，“我家小姐让我来找大人有事要问，可是他不在。”
孟怀安想了想道：“这样，你先回去，我让大人晚一点借着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功夫进趟后宫，要是易夫人方便，就在御花园里见一面。”
阿绿点头，又不放心地道：“要快点，这事很急。”
“我知道了。”
送走阿绿，孟怀安也没敢再耽搁，本来要去中书房的也不去了，脚步匆忙调头往宫外去了。
入夜后的坤宁宫一片肃穆，皇后娘娘倚在凤榻上，略支着头，有些疲惫，旁边的小宫女拿着银剪子替她剪指甲。
元春从外面进来道：“娘娘，萧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萧千语摆摆手叫宫女下去，元春亲自过来替她戴上掐金指套，扶她从榻上坐起来。
萧骞泽从外面进来，打了袖子朝她行了个礼道：“臣见过娘娘。”
“起来吧。”萧千语打量着他的神色道：“你这么晚进宫来，有事吗?”
萧骞泽道：“听说今儿孔夫人进宫谢恩，母亲让臣特来给娘娘请个安，劳动娘娘为臣的婚事费心。”
萧千语为他的事是费了不少心，只是他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能说什么，这会见他言语有度，总算不再提那糊涂话，也有些欣慰，“罢了，本宫费些功夫人也是盼着你好，只望你领情也好，不领情也罢，总归是本宫做姐姐的一份情意。”
萧骞泽抿着唇不吭声，萧千语知道他不爱听唠叨，便也不提了，转了话题道：“孔小姐知书识礼，教养方面没得说，那天情况得迫不得已把阿绿许给你做侧房，可是你也要自己衡量着哪头轻哪头重，她说到底只是个侍婢，不能太宠着，让孔小姐心凉。”“
“谢娘娘教诲，臣自有分寸。”
萧千语又说了他两句，他都吱唔应对，她知道他不爱听这些，抬头见时间不早，便道：“时间不早了，一会宫里下钥出去不方便，你去吧。”
“是”
萧骞泽从坤宁宫出来，带着随从往御花园去。
心里想着佟裳在等着，脚步不自觉得就加快了，入夜后的长街上空无一人，皇上不在宫中，少了争风吃醋，连后宫也变得宁静了许多。
他今天只带了孟怀安一个随从，两人挑一只灯笼，仅能照亮脚下一点路。
灯笼调得暗，红色宫灯在夜里散发幽暗的光。
他本来可以不来坤宁宫这一趟，只是近来宫中查得严，加上佟裳入宫后，夜重年对他多有防备，为了不给佟裳惹麻烦，他还是去了一趟坤宁宫，为的是避人耳目。
快到两人约好的地点时，萧骞泽吩咐灭了灯，御花园晚上虽然没人，可保不齐有谁晚上抄近路从园子里走，若是被人看见了，又是一场麻烦。
萧骞泽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假山后面有两个黑影，他一时不好分辨，也不敢冒然叫人，便咳了一声。
片刻的宁静后，黑暗里传出熟悉的嗓音，“大人。”
萧骞泽认出这声音，轻轻唤了一声道：“佟裳。”
暗影里一阵响动后，两个人从里面出来，头顶着稀薄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她跟阿绿的影子。
“大人漏夜赶来，佟裳感激不尽。”
她微一福身，萧骞泽立刻便扶住了她，“不用客气，你找我有什么事？”
佟裳也便没再客气，缓下神色道：“皇上出宫时对外声称已经找到了易大人的行踪，带了鸾仪去了西山，这会算算路程也该回来了，是贬是罚，总该先把人带回来再说，可这几天下来，宫里宫外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心里不安，想问问大人城外可有布防？”
萧骞泽有些为难，佟裳道：“军机要事，本来我不该问，只是皇上又放出消息说要册立皇贵妃，如果这只是皇上的计谋，那易大人信以为真冒然回来，一定凶多吉少。”
萧骞泽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军机要事，只是我怕说错了误了你的事，我这阵子在宫外，没看见什么布防，上面也没指令下来，不过皇上疑心我跟你，就算有什么指令也不会透露给我的。”
佟裳的脸色严肃起来，没有布防，说明她猜测的是真的。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萧骞泽发问。
佟裳来不及跟他解释，转头吩咐阿绿：“你即刻去养心殿截住江慕允，不要让她妄动。”
阿绿答应一声要去，佟裳又想起什么来，把灯笼往她手里一塞，“拿着，路上若见了谁就说我让你去打听皇上回没回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