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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方哦了一声,一时间竟怔住了,往常不也不回家吗,怎么今儿还特别说一声?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白奉天怕易恒动怒,忙过来拉了他一把道:“还不回去告诉一声,就说大人不回去了。”
如方这才明白过来,打了个千,飞快地跑开了。
易恒气不顺,大家都不敢近前,只有白奉天侍候在跟前,守着他批折子到四更天,眼睛熬得通红,一旁的蜡烛也烧尽了,白奉天扶着灯进来,替他换了新蜡烛,道:“大人歇下吧,明儿一早还要去灵棚那边呢,就要发丧了,这几日的差事总得应付应付,要不然叫那起人看见,又要说您不敬了。”
易恒冷哼一声道:“跪在那里的人,有哪个是真伤心的?”
话虽如此,可还是听劝进去梳洗了一番,草草上床睡了,白奉天过来替他更衣,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口,小心觑了他一眼道:“您伤得这么重,为了怕夫人担心才一直分房睡,可夫人或许不这么想,那天那么大的火势,可您偏要亲自去……”
易恒打断他道:“别说了,睡吧。”
他抽了胳膊到床上睡下,因连日来的操劳,不一会床上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白奉天替他收拾好换下来的衣服,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摇摇头,出去了。
外头风雪满天,白奉天紧了紧衣领往的旁的茶水间去,走到一半,他朝天上看了一眼,今天的雨雪似乎格外多些,但愿别出什么事才好。
易恒早上起来才听说灵棚被雪压榻的事,急匆匆起床更衣,白奉天在旁给他说着已经知道的情况。
“昨晚上是内务府的人值夜,上半夜好好的,下半夜就有些懈怠,几个小的们睡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灵棚榻了,榻了也不要紧,可坏就坏在砸坏了棺椁,大行皇帝的身子露出来一半,在外头晾了一个时辰才被人发现,半边身子都冻坏了,样子看着十分吓人。
第一个发现的小宫女,当时就吓死了过去,等人救回来,也已经神智不清了,嘴里一直说着些糊话。
“奴才怕宫里传出什么,已经把人先关起来了。”
小太监蹲下来替他整理膝澜,他还没束发,暗蓝色的通袖长袍穿在身上,颇有几分风骨,听见皇帝摔了出来,他面色一暗,肃了脸道:“灵棚榻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太后娘娘那里怎么说?
白奉天道:“太后娘娘听见信儿就过去了,德妃因照料着丧仪,出了这么大的事,第一个先吓怕了,颐太妃那里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发起火来,把德妃奚落了一通,说她治丧不严,关了禁足,端淑太后替她说了两句话,竟连端淑太后也吃了挂落,颐太妃没留情面,当着那么多人发落,端淑太后不好当面跟她吵嚷,只好忍气先走,刚才慈宁宫的人来回说太后娘娘被气着了,已经传了太医去慈宁宫,太后娘娘倒是没什么事,只是醒来后一直说慈宁宫住不得了,要给人挪地方。”
易恒冷笑一声道:“这皇太后的位置还没坐上呢,就这么容不得人了,以后还了得。”
白奉天道:“颐太妃早上召了钦天监的人过去,说是今年大雪频繁也是因为皇帝的丧事办得不好的缘故,灵棚方位冲煞,加上二皇子,一月里死了两位,不能多停,要及早发丧才好。”
“我看她是等不及要顼亲王继位才是,什么理由不好找,偏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易恒颇为不屑。
小太监替他戴上织金乌纱,白奉天上前,亲自替她系了帽子上的丝绦,道:“现在怎么办”?
“先去看看再说,传太后娘娘的口令,今外命妇们的今儿的哀哭免了吧,自己关上门闹一闹就好了,真传出去就成了大笑话了。”
“是。”
易恒踢开脚下侍候的小太监,大步出了门。
灵棚确实榻了,原先停着的大行皇帝的棺椁已经暂时挪到别的地方去了,只留下一片的狼藉的元宝香烛。
常满贵上来请罪道:“是奴才一时疏忽,当值的几个人已经都先关起来了,随时听从易大人的审问,奴才是内务府的总管,底下的人有错,奴才也有管束不严之过。”
他一脸谦卑的样子,易恒抬头看了一眼天,道:“天公不作美,雪把灵棚压榻了,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听说外头的房子都压榻了呢,常公公不必自责。”
常满贵本已作好准备受罚,听他这么一说,十分欣喜,“多谢大人体谅,只是太妃娘娘那里……”
“太妃娘娘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常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回头过去请个罪,相信太妃娘娘也不会死揪住不放,听说太妃娘娘早上召了钦天监的人去,不知是召了谁?”
“回大人的话,是钦天监的程院监。”
“程凌啊,程凌今年也有六十了吧?这个年龄,按理说早该回乡养老了。”
常满贵陪笑道:“大行皇帝在时,他时常说些好听的,说什么太和殿有乘龙之势,劝皇上少去,大行皇帝果然听了,后来大行皇帝练丹,他又从旁指导着,皇帝信任他,就又把他留到了现在。”
这些事,易恒就在宫里,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他转着手上的扳指,呵呵一笑道:“乘龙之势若真准了,那这会又怎么解释呢?可见说得不准,既不准,还留在宫里也只是危言耸听,搅得那些娘娘们也没了主意,让他告老去吧,省得一直占着位置,也给年轻人留条后路。”
“是。”
常满贵嗻了一声退下。
一个小太监上来道:“大人,上将军刚才出城去了。”
“知道了。”
白奉天担忧道:“要不要……”
“随他去吧。”易恒脸上没什么颜色,萧骞泽的事瞒不住,他总要知道的。
易恒又交代了一些琐事才回去,大行皇帝的灵棚被压榻了,又临时多出了许多事,他忙得脚不沾地,至傍晚时分,才到昭德宫去。
远远地看见一顶轿子,他微微眯了眸道:“前边那是端淑太后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