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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朝有两大户,一户姓沈,一户姓洛。两户人家都有一女,从小感情交好,两小无猜,两人聪慧伶俐,长大后更是出脱得不俗。洛家女儿明媚洒脱,沈家女儿柔媚灵气,皆是这大荒朝男子的求娶对象,只是两位千金小姐竟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家中父兄对此事也不催促,婚姻大事便一直搁置着了。直到洛家女儿入朝做了太傅,沈家女儿去了亭榭书院念书,这种情况才开始有了改变——
“太傅……”
“……”
“太傅……”
“……”
“……太傅……”小男孩儿跪在女子的身边,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之后尝试着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洛雪桃舒了一口气,极不情愿的伸手取下盖在自己脸上遮挡烈日的荷叶,转头看了过去,“太子殿下,何事?”
小男孩儿的脸有些红,将目光从雪桃赤.裸着泡在湖水里的小腿上移到她的脸颊,“太傅,明日你真的要去寺里吗?”
“那不然呢?”就着手里的荷叶,雪桃慢悠悠的扇着风。早朝的时候临时决定让她明日先行去显华寺安置,筹备几日后的祭天事宜。她不想去啊,吃斋念佛的日子她才不想过,可是有什么办法?
洛家不同于沈家,沈家虽也家大业大,可到底是近几十年来才在皇城扎稳了根,洛家在皇城的历史可长着了,几百年来几起几落,本家没落之后便是他们这一支分家崛起,也是坎坷不断才有了如今的家底,洛夫人同沈夫人也不同,沈夫人生了一堆娃,洛夫人却只生了她这一个女儿便不能再生了,若是她一朝触怒龙颜闹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那这可是让洛家断后的事儿。反正说来说去就四个字,皇命难违。
小太子没有再说话,低头捏着衣角。太傅明明之前都应允了明日要听他默书的,为了这个,他这几日很是刻苦背诵,结果看来这事只有他一人记得罢了。
“好了好了,没事就回寝宫温书去吧,臣恭送太子殿下。”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身子却并没有动一下,雪桃依旧懒洋洋的躺在湖边,手一抬,再度将荷叶覆上面容不再说话。
第二天清晨打着哈欠从轿子上走下来的时候,雪桃实在是精神萎靡得很,再一看显华寺门口站着的一溜秃驴……唉……
“方丈。别来无恙啊。”
“洛施主,”老住持打了一个出家人的手势,略微鞠躬,“好久不见。”
“唔……此次皇上命我先行,对于祭典事宜我是一窍不通的,所以,方丈你就看着办吧,五日之后别让我难交差就行。”
住持笑着摇了摇头,他同雪桃算是略有交情,多少是了解她性子的,对于她的聪慧也是心中有数,若不是确有才华,怎么可能成为当今太傅,所以所谓的‘一窍不通’断然是站不住脚的说法,横竖只是她想偷懒的借口罢了,“老衲自然会尽力安排,只是有些时候,还需要洛施主明示的。”
啧。雪桃不耐烦的咂了咂嘴。“别的我不管,总之把皇帝陛下的护卫事宜安排好就行了。”祭典本来就是礼部的管辖范围,皇上出于什么目的让她来办这件事她不想知道,可是她不想做得太多落人口实,皇命是一回事,手伸得太长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凡事都得有个度,雪桃的度就是‘只要皇帝这一趟出行不缺胳膊少腿儿就够了’。
“自然。本寺众僧人都会全力以护皇上安危。”住持收了笑意,略略侧了身子。雪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了站在稍远处的一排僧人。他们周身的氛围显然与其他僧人不同,尤其是站在最前面正中间的那一个,肃杀、沉静。
“……武……僧啊……”雪桃的舌尖微不可查的舔了一下嘴角。
“洛大人,用饭了。”小沙弥端着饭屉迈着短腿儿走进了雪桃的客房。
将斋饭都好好的摆上桌之后,小沙弥又朝雪桃鞠了一躬,“洛大人慢用。”
等到小沙弥走了,雪桃慢悠悠的吃了几口斋饭,显华寺是大荒朝第一大寺,即使是简单的斋饭,口味做得也是不错的,只不过相对于吃食,雪桃不喜欢的是寺庙的环境,终归是佛门清净地,比不得平时在皇城里的逍遥日子。于是吃饱喝足之后,太傅大人在屋子里转悠了好一阵盘算怎么打发时间。
直到小沙弥再次进屋来收拾碗筷。
“哎哎,”雪桃笑眯眯的提住了小沙弥的后领,“我说你能走了吗?”
小沙弥无辜的回头看了雪桃一眼,“难怪别人都不来收拾,原来来了就回不去了……”
“嗤——别说得像掉进妖精窝了一样,来,我问你个事,”将小沙弥扳正了身子之后雪桃开口,“今天我来的时候,站在寺庙门口的那些武僧里面,有个站在最前头正中间的,那个人叫什么?”
“最前头……正中间……啊,是言镜师兄。”
“言镜?”
“恩。洛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雪桃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小沙弥的问话。不是她想做什么,而是那个男人想对她做什么才对吧……一个武僧,就那么把目光一直缠在她的身上,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洛大人……”小沙弥看到雪桃略微眯眼的神情,磨磨蹭蹭的开了口,“那个……言镜师兄他……他不大好相处,洛大人可不要去招惹师兄为好。”
“哦?”雪桃被打断了念头,“不好相处?多不好相处?”朝廷里不好相处的人也很多,那些人的花花肠子比区区一个武僧可多了去了吧,她连那些都能应付过来,还怕应付不了一个言镜?
小沙弥紧张兮兮的咽了一口唾沫,朝屋外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才开口,“听说……言镜师兄来路不明,虽然说师兄是住持领回寺庙的,可是他对住持不热络,跟其他的师兄弟也不亲。我……我在寺庙里七年了,听言镜师兄说过的话还不到十句……我第一次看到师兄的时候……都、都吓尿裤子了……”
噗——雪桃一下笑出了声,不过话听到这里,她也知道想在小沙弥这里明明白白的打探到消息是不可能了,于是拐了个弯开口,“那,你告诉我,你那言镜师兄平日都什么作息,这样我可以避着他,省得哪天碰着了得个不痛快。”
小沙弥心思单纯,听到雪桃的话之后倒是信了,仔细想了想便将言镜平日的作息都尽数告诉了雪桃。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女子的身躯附上男人的后背,柔软的双峰贴在男人的背脊,一双柔嫩的手自男人身后探过,隔着单薄的衲衣从锁骨、胸口一路往下游走,纤细的手指抚过男人结实匀称的肌理,娇艳的嘴唇更是贴在了男人的耳边轻吐软语,“我背得对吗?言镜小师傅~”
言镜身子一僵,结结巴巴的开了口,“自然、自然是对的,洛施主果然涉猎广泛,佛法也是懂的。”
雪桃看到言镜的反应之后愣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同清晨那时候的感觉相去甚远,此时的言镜周身不但没有了肃杀的感觉,反而被她玩闹的举动弄得满脸绯红,手足无措,“呵……我也只是记得这么一句罢了,懂倒是算不上,小师傅给我讲讲其中含义可好?”
“洛施主,”言镜语气一紧,急急的伸手握住了雪桃正要钻进他下.身的手,“在……在佛主面前做做做这种事不好吧?”
雪桃收了笑容,抽回手直起腰,她向来是不信神佛的。回头看了一眼佛堂里的塑像,又看了一眼垂着头捏着裤子的言镜,开口,“意思是,只要不是在佛主跟前就可以做了?再说了,小师傅如果不是想和我做这种事,今日清晨又何必那样看着我呢?”
说着,雪桃绕到了言镜的正面,足尖一点,就将他面前放着的经书踢到了一旁,然后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是专门来找言镜的,从小沙弥那里打听到他的作息之后,挑好了这么一个他独处的时间来的。她虽平日行事出格一些,在来的路上倒也还没打算做什么过分行径,可是在佛堂外看到言镜背影的时候,她就莫名有了捉弄心思,然后很轻易的,她触碰到了他。这事若是放在一般小和尚身上倒也无话可说,可言镜是武僧,不可能对她的接近丝毫不知,所以很显然,他对她的行为都是默认的。再说,若是真介怀,直接推开她便是,方才表面看着是在制止她的动作,实则握着她的手腕迟迟不放开又是什么意思?
嗤——雪桃不否认自己对言镜愈加有了兴趣,虽然清晨她并没有看清楚他的容貌,但是那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却是真真切切的。
言镜依旧没有抬头,喉结却动了一下。
他想要解释的,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确实清晨的时候他盯着雪桃瞧了很久,习武之人的五官都比常人来得好,所以他抱着雪桃看不清自己的侥幸而一直将目光流恋在她的身上。他害怕雪桃发现他的行为,可又期待她能发现,这样的话也许她会看过来一眼,可结果却是她朝这边扫了一眼,就再也没有看过来了。
之后他一个人在佛堂里坐了很久,木木的诵着经文,脑子里却一片空白。然后他听到了女子的脚步声,寺庙里今天只有一位女香客。脑海里闪过这个认知的时候,心像被揪了起来,希望她只是从佛堂跟前路过,又希望她能在佛堂跟前停下来。思维在天人交战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然后抚上了他的身体。
附过来的气息那么的熟悉,这样的想法让他身体僵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明明应该推开的,可是做不到,被女子的手抚摸过的地方就像被带上了无形的枷锁,无法反抗也不想反抗,那种带着一点入侵意味的抚摸,居然让他的内心有一丝窃喜。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也是能那样触碰她的?
眼前映入的是女子的一双赤足,白皙娇嫩,言镜捏着裤子的手动了动,粗砺的手掌就试探着慢慢探了过去,极轻的抚过她的脚趾,脚背,然后掌心握住她的脚踝,“洛施主在别的男人跟前也这样……毫不设防,裸.露肌肤吗?”
“是……又如何?”雪桃偏头笑了笑,想起的却是头一天在池塘边和小太子的情景,“可不光是这样呢,小腿似乎也是被看过了~”
“是么……”言镜的语调听不出喜怒,手下的动作倒是显出了侵略,掌心很慢的一点点往上推去,及地的裙摆便被推到了膝盖处,露出了雪白的小腿,而后温润的嘴唇贴了上来,亲吻几下之后便又探出了舌尖轻舔,有点昭示自己地盘的意味,“洛施主还有哪里被看过?”
“……忘了,不过,小师傅,在佛主面前做这种事不好吧?”雪桃眯眼感受着小腿上传来的湿润感触,把言镜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男人一愣,然后快速的松了手,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了一些,“阿弥陀佛,贫贫贫贫贫贫……”
“贫——僧——。”雪桃好笑的看着言镜红彤彤的耳朵,替他把卡住的字眼补上。
“是,是,贫僧,贫僧,贫僧不是故意的。”
“哦?不是故意的,那为什么对本太傅做这种事呢?”
“贫僧以为……洛施主会喜欢……施主喜欢的,贫僧便喜欢。”言镜小声的开口,至始至终不敢抬头看雪桃一眼。因为对方的触碰让他很舒服,所以以为自己也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对方,果然……还是太自以为是了吧……
“……那,言镜经常对施主做这种事么?不论是谁。”
“不是的!贫僧只看得到洛施主一人。”
“啧啧,言镜小师傅如此会哄人开心,做武僧倒是可惜了,”雪桃笑了一声,寺庙的武僧平日里并不在外行走,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习武或者打坐,言镜接触到女香客的机会想也知道是没有的,所以细究起来言镜的那句话并没有说错,可是此刻两个人的心思都不简单,自然再简单的话说出来,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能品出几分别的意味来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并不是哄洛施主开心的,说的都是实话。”
“是么,”雪桃微微弯下腰,手指顺着言镜的耳廓和脸颊滑过,最后停在下巴处食指一抬,“那你倒是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啊。”
睫毛轻颤,四目相交的时候,雪桃含在嘴角的笑意陡然僵住,男人近在咫尺的容颜并不多么杰出,但是在看到的那一刻,雪桃却觉得有些过分的妖异……
“嘶——”雪桃直起上身,伸手抚上自己的右脸颊,目光透过指缝死死的盯着言镜右眼下的一颗泪痣。那颗泪痣红得仿佛滴下的血,而看到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右脸颊生疼,犹如被利器划开了一般的难以忍受。
“洛施主……怎么了?”看到雪桃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形,言镜保持着仰视的姿势,一双手小心的从女子的小腿一路向上,最后落在她的腰间扶住,“可是哪里不舒服?要贫僧帮你……”
雪桃身子一僵,只觉得自己似乎被带毒的藤蔓缠上,呼吸急促,手脚酥麻,眼前不停浮现言镜的那双眼睛,怎么都挥散不去,耳边听到的话也犹如迷.药一般让人意识不清。
“放、放手!”猛的推开了言镜,雪桃往后踉跄了几步,用力摇了摇头避开了言镜的目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佛堂。
夜风寒凉,吹过佛堂的时候烛火摇晃,言镜垂着头在佛堂坐了很久才慢慢从地上站起,走到之前被踢开的经书旁拾起经文,手指抚上书页,在雪桃足尖点过的地方反复摩挲,眼底泛着迷蒙又迷乱的情绪,“……太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