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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听起语涵谈及离厌是在一个温暖的冬日。冬季里略显干燥的气候在暖阳的熏陶下初绽温情,稀薄的空气时不时的吹来丝丝北风,有一点儿些微让人清醒的冷。霓罗穿着色泽饱满而纯净的艳色棉裙在罗藤椅上荡秋千,而语涵敦厚地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推荡。
语涵说道:“韶光无情,很快又将冬去春来,我们又长了一岁。”
霓罗思绪纷飞,目不转睛地望着语涵:“我喜欢夏的浮华热烈,喜欢春的五彩斑斓,而今冬的古朴深邃宁静是我一个小女孩无法望穿的。只知秋天亦观作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语涵笑了,笑得矜持而淡定。
霓罗继续说:“我很想知道也很好奇哥哥以前那位叫离厌的背上有巨大羽翅的朋友,既然他这么爱他的父亲,为什么他的父亲这么不顾人伦,要驱逐他呢。”
语涵走至窗户边,目光遥遥望着远方:“这是一个秘密,其实离厌兄弟一直在希冀他的父亲能向他忏悔自己的过错,他一直在等待那一抹伤害过后的擦痕,它应该会随着时间的浸染沉淀更浓郁的色泽。”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离厌的母亲璇儿为救她的另一个与别人生的孩子,借与魔君联姻暗自潜入魔界。在魔界深处有一片未被开垦的伊利园,那里有阳光和雨交接的最美的颜色,并有无数仙草和灵药在阳光和雨露里生长。璇儿救儿心切,不惜在夜晚独闯伊利园。
殊不知,一物克一物,有药草的地方就有毒草,有善良温顺的兽类就有凶狠的恶兽。
寻找中,璇儿在凄风冷雨的夜晚爬上陡峭的山崖去采摘那一朵像夜明珠一样闪烁光芒的仙草灵药的时候,被一株叫亚拉托的毒草割伤了脚腕,很不幸,她没有采到花药,便失足坠下了山渊。
离厌用仅有的一点魔法算及母亲在伊利园中有难,便不顾众人阻拦硬闯伊利园。他用感心术找到了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母亲并恳求父亲用魔界贵重的魔药之花救治她,可是他的父王拒绝了,只说:已经没救了,救了也只是残废。
她母亲的憧憬美好得太单薄,脆弱得沾染不得尘埃。以为魔君对她好便是一心一意爱她,以为爱一个人便可以不顾年龄,不顾身份,不顾种族,甚至不顾生死作生死相许。
离厌不信母亲没救了。魔界不是有最美的曼陀罗花吗,它可以医治病痛也可以制成毒药害人,还有伊利园内不是有治各种疾病的灵芝仙草吗,怎么会没救?离厌不信,与父亲争执。
他的母亲在临死之前告诉他,他有一个大他两岁的哥哥,现在随猎户居住在湖泊森林里,他得了一种怪病,不能进食,每天靠允/吸泪滴之湖中的清水扶持而生,现已全身器官显现出衰竭迹象,希望你取得仙药救治他,这是母亲最后的愿望。
离厌狠心道:好,好。可是他那狠心的父亲在知道内密后,用最高魔法彻底关闭了伊利园之门。他气极,母亲病危之际,在空中与父亲拼杀。
父亲扣住了他,并驱逐拥护他的人,把他锁在了黑色泪滴之湖。
美丽的母亲与病重的哥哥在危急关头死去。至此,他不能原谅他的父亲——魔界之王。
“最后呢?离厌出来了吗?”语涵悄悄窥视她似火的炯瞳,却选择了笑而不语。不去袒露,不去倾吐。
在那一个朝花零落的初晨,十八岁的霓罗独自在红莲开放的碧波上起舞。她穿着绣满荼蘼花的霓裳裙,旋转,蜻蜓点水般的起舞。她有点口脂,描秀眉,手指上涂彩丹寇。她的秀发已长至腰间,用红丝带轻缠,轻逸飘扬。
偶尔,她想到了哥哥语涵和猜想中的神秘的离厌。离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想到他,她突然有些羞涩。父王说她会嫁给大英雄,而离厌,听语涵说,他要紧握手中的枪和剑,凌绝天下,无人能及,当大英雄呢。
土族境内的锦绣楼是凡尘最美的一座舞楼,母亲说她年少时有东西落在那里,并说她年少时认识的姐妹已是楼中的老板,只要她带着这个绣有锦绣二字的香囊就能取回。
她很庆幸自己能下一次凡尘,偷偷腥也好,不料碰到了语涵的表哥虞霸。虞霸九丈高的魁梧身材衬得她娇小可人,秀色可餐。顾名思义,他是来嫖妓的。看到霓罗袅袅婷婷走进锦绣楼,黄金锦阁中的他端起酒杯,朝老板绣娘说,就是她了。
绣娘笑着推辞道:“这我可办不到,她不是我们楼中的姑娘。”
虞霸一挥手,管家就送上一袋银子在桌上。老板娘立马说:“好说,虞大人。”
十八岁的霓罗多么天真,竟打扮得多姿妖娆进入男人兽欲的入口。记得小时候她曾问过语涵,女人和男人有什么不同,语涵总说女人不靠男人是活不下去的哦。男人喝醉了就这样自以为是,她心里想。那蒲柳之身便有赖贵人了,她嘴里说。直到她被虞霸封锁在青楼,才知纵然你颜色倾城,纵然你心比天高,可到你凋零的那一日,花径无人来扫,只见故园残红。
那一夜,虞霸伤害了她,第一次夺走了她的清白与骄傲。在那个浮萍乱世,男人杀人以剑,女人杀人以美,人越老握剑的手越稳,而美的东西总是凋零的越快。她告诉自己要逃离牢笼,在凋零的季节来临前杀出重围,当她还美丽的时候绽放在自由的青空下。
在青楼她遇到了一个极世尊美的霸王宠姬——相瑶。
第一次见到相瑶,她正慵懒地相依在虞霸怀中,轻抛媚眼,肤色半露,放/荡轻薄。见到霓罗,虞霸命令她退下,退至门口,相瑶轻伏在她耳边说道:“我见劫了,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啊!”霓罗轻嗯,听清了却不懂什么意思。
“过来。”虞霸朝她招手,“她对你说了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霓罗走近,被他反手一抱抱在怀中,他摸了摸嘴角的八字须,道:“告诉我,她对你说了什么,我最讨厌有嫉妒心肠的女人了。”
霓罗一笑,“她说,千万别相信男人,男人在喝醉的时候和没喝醉的时候都自以为是。”
“呵呵,你还真有点意思,不愧是修罗公主的女儿。”
“古语云兄弟之妻不可欺,可是你却连你的表妹都不放过。”
“在本王眼里,漂亮的女人皆可妻。”
“你会有下场的。”霓罗说完,便被他按下身去,俯身亲抚,“本王不想和你费舌。”
有天,相瑶派请人邀请霓罗来香雾阁做客。相瑶设好宴席,在帘帐飘飞中等待她。霓罗来了,正值寒冬腊月,她披着厚厚的绯色棉氅,走入暖阁。她们聊了很多,比如男人。
“男人视女人为衣服,弃女人为祸水,而却爱女人之美色,轻薄女人之志气,理直气壮,好不理亏,比如强抢民女的虞霸。”霓罗撒气道。
相瑶的心事打开,真心相告:“当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是锦绣楼的头牌舞姬,很多男人都想当我的入幕之宾,他们来了又走,但要留下一些重要的东西。这是交易,但价格双方都明白,美色、金钱、权利、情报和人命,这世上所有珍贵的东西我都交易,所有东西都是有价格的。”
“我还真想知道你和虞霸交易了什么。”
“安逸。”
“安全和逸足的生活?”
“是的,他给我华美的住所及富足的生活,并供人保护我和我的家人,只要我为他所差遣。”
“不公平的交易,凭什么女人离开男人就活不了。”
相瑶淡笑着,不语,窗外帘卷北风,下落了滚滚雪球儿。
到了夜间,香雾楼上斜月高照,寒烟笼月。
相瑶轻拨琴弦,娓娓道:“既是知音,能否陪我小调一曲。”霓罗道:“我学过抱琵琶起舞。”“好,琴与琵琶本不是一物,但有幸能弹奏到一起,实乃缘分。”相瑶故弄玄虚道。
到了深夜,舞着,转着,旋着,琵琶的弦不小心弄断了,手指荒凉。
下雨了,起风了,电闪又雷鸣。夜半,她睡不着觉,静静地在灯前吟诗。远方思量的人你可曾听见——“心悄悄,红阑绕,此情待共谁人晓。”
到了午夜夜深人静的时候,相瑶突然来访,她说:“虞霸今晚有要事离开了王府,这儿数我最大,你可以走了,这儿不属于你。”
“但是我走了,他知道后会伤害你吗?”霓罗知道她喜欢她,敢于对她好,但实在没想到她会放她走。她可是霸王新宠的姬妾呢!男人玩一个女人没玩够是不会放手的。她一直都这样认为。
相瑶笑道:“生长在歌舞楼,我从小就是玩火的人,以前以美色杀人,现在以权力杀人,我知道有被烧死的危险。我只希望大火烧起来的那一日,我仍能盛装微笑。”
霓罗紧握她的手,道:“好,曲不成,人已散,小妹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