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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前的窗帘是拼起来的两块,林郁抓住林遇的手从中间的缝隙里伸了出去,也一并把自己的那只手留在了窗帘外。他对窗帘外的人说,如果你猜中了哪只手是我的,今天晚上就跟你回家。
傅斯年闻言冷下脸来,不论如何,林郁这要求是有些无理取闹了。他并不在意林郁会不会跟自己回去,也大可沉着声音训斥一声“胡闹”,让林郁结束这场闹剧。
但是他却有些迟疑了。直觉告诉他,从窗帘背后伸出来的两只手中,有一只会是林郁的哥哥的手。
傅斯年抿着唇绕过办公桌走了过去,沉默地看了看面前那两只如出一辙的手。然后闭上了双眼,依次在两只手上摸了摸。
事实上,窗帘背后他那弟弟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林遇自己却紧张得不得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在耳朵里放大,隔绝了外界任何多余的声音,也隔绝了他的感官。唯独剩下,傅斯年的手从他的手心手背抚过的余温。
林遇剩下的那只手紧紧地攥住衣角,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傅斯年的手从第二只手背上掠过,再一次停留在了第一只手那儿。他忍不住皱起眉来,他牵过那么多次对方的手,是不可能没有任何感觉的。
想到这儿,他微微勾起唇角,翻过手掌一把抓住那只手,将人重重地从窗帘那边拉了出来。
林遇错愕地睁开双眼,直直地看进对方那双深如墨潭的眼睛里。傅斯年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伸出去的双手停顿在半空中,依旧保持着想要去扶面前的人的肩膀的姿势。
没了傅斯年的扶持,林遇就这样直直撞上了对方的胸膛,撞得面红耳赤,却又苦涩不堪。
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自然是以“闹剧”为名收场了。当着林遇的面,傅斯年沉着眉眼将林郁骂了一顿。经纪人及时地赶到,将两个人领了出去,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办公室里清静下来后,傅斯年表情阴郁地坐在办公桌前。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无法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找的人是谁。
林遇和林郁看上去就像是平等地分配到了梦中那人的相貌和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想找的到底是林遇,还是林郁。又或者,两个人都不是,只是平行世界里不可思议的巧合。
傅斯年烦躁地闭了闭眼睛,又似想起来什么一般,猛地拉开了自己身侧的抽屉,却在看到抽屉里的东西时,才记起来,自己随手放在这里的那份合同,已经被他吩咐过的人事部的人给拿走了。
他急促地起身,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人事部的员工战战兢兢地给傅斯年找了好一会儿合同,看见林遇名字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傅斯年将薄薄的纸张抽出来,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的签名那儿,看见林遇名字的时候,他怔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傅斯年轻轻地叹了口气。确实,他牵过那么多次林遇的手,不可能没有任何感觉。
虽然比不上圈子里那些大红大紫的一线大牌,但林郁总归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明星。至少偶尔在电视广告上,林遇还能还见对方那张脸。
公司给林郁配了私人公寓,以往有傅斯年吩咐过的司机接送,林遇半路上就下车直接回家。今天对方却死乞白赖地拖林遇,偏要让林遇送他回家,口口声声说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林遇抽了抽嘴角,依言没有下车。林郁却仿佛得了记忆缺失症一般,一路上始终闭口不言。林遇追问他时,他就眨着眼睛满脸无辜的表情。
保姆车畅通无阻地开进小区,最后慢悠悠地停在公寓楼下的大门口。林郁开门下车的时候,林遇头也不偏的坐在车里,心里头已经完全确定,这家伙哪里是有什么话要说,分明就是耍着自己玩儿吧。
心里头的腹诽还没完,就听见林郁站在车外叫他。林遇诧异地转过头去,看见对方正弯着腰扶靠在半开的车门上,悠然地看着自己说:“哥,要不要上去坐一下啊?你还没来过我家吧,比你住的那破地方舒服多啦。”
“……”他挪到车门边上,一边伸手去关车门,一边对前面的司机开口:“快开车。”
林郁哪里肯让他关车门,死命儿扒着车门不肯松手,还不忘了对着后视镜里笑眯眯地威胁:“不准开。”
林遇没好气地道:“你到底想干嘛?”他才不会傻到,真的以为对方是想要邀请自己上去坐坐。
“好吧好吧。”林郁无趣地耸耸肩,“我就是想问问吧,你是不是暗恋我们老板啊?”
林遇目瞪口呆。
“虽然我也不介意你去追老板,不过你长得又没有我好看,脾气也没我好,肯定追不到哈哈哈哈。”
林遇:“…………”
真的很想打他。
回去的路上,就收到傅斯年亲自发过来的短信,内容上要求林遇从明天起,要将每日里有关林郁的事都要报告给他听。
林遇刚从林郁那浑家伙身上受了气过来,这会儿看见傅斯年这黏黏糊糊的态度,牙酸地撇了撇嘴,敷衍了事地发了一个“哦”字过去。
谁能想到娱乐公司的顶头大老板那么闲,几乎是下一刻,就打来了电话。电话刚接通,就听见傅斯年沉着声音淡淡地在那头问:“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林遇沉默了一下,“没有。”他又怎么敢对工作上的老板有不满。
傅斯年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般,“如果你有任何不满的事,你可以直说。”
林遇直觉再谈下去,自己大概会说出什么糟糕的话来,“我只是在惊讶,大老板有这么闲?”
傅斯年敲了敲桌面,勾起唇,“那要看是为了什么人了。有关林郁的事向来都是摆在第一位。”
流动的电波声里,傅斯年好听的声音一路爬入耳廓,提到“林郁”两个字时,仿佛故意咬了一下重音,念出来的名字带着奇异的吸引力。
林遇愣了愣,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反应来时,犹如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临头浇下,他捂着自己隐隐发热的脸,扯了扯嘴角,心道人家叫的又不是你,你在这儿激动个鬼啊。
之后对方再说了些什么,林遇也没有心思再去仔细听了。神情恍惚地挂掉电话,他紧紧地握着手机,内心的沮丧和难过如同海上翻滚的浪一般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