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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玛的话并没有让西原感到难过或纠结,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难过伤心,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至于袈措到底有没有未婚妻,这件事只有袈措有发言权,她也不会随便听信别人就误会袈措。
西原收拾完东西,还是决定和顿珠去趟多曲。
顿珠像是知道西原一定会离开,早就加好油。
不知道袈措临走时交代过什么,桑南一定要跟着西原。
西原没办法,只得带上这位倔强的小仁波切。
西原说走就走了,白玛站在玛尼石堆前远看。
顿珠对安多这一带挺熟悉,只是多曲属于后藏,那地方他也很多年没去过了。这一路风景格外美丽,但路也特别难走,高低起伏、坑坑洼洼的路面,车的底盘不低,但车底还是一路摩擦碰撞着路面走。这辆车这次回去应该就报废了。
西原停车看了时间,下午四点多,他们早上十点半出发,一路上就休息了半小时。
前面的路断了,只有一辆车停在路边。
西原过去一看,一款02年的帕拉丁,还是辆没有车牌的黑车。放到现在也算是‘古董’了。
桑南跑过来,指着又脏又旧的车说:“西原阿佳,你是来找袈措堪布的吗?这是堪布的车。”
“不是。”西原睁大眼睛多看了几眼。
“西老师,前面的路断了,根本没办法过去,我们只能绕过山走过去。”
“往哪边走?”
顿珠辨着方向,指着南面说:“往这边走,那里有我认识的一户人,我们可以借住。”
“好。桑南能走动吗?”
“能。西原阿佳能我也能。”
西原笑了笑。
三个人一人一个背包,带上必要装备,就向南走了。
这里的海拔很高,但是山势并不高耸陡峭,所以走起来也不困难,大约半个小时,他们就来到了顿珠说的藏族人家前。从这家人还住着依山而建的藏式碉楼就可以看出多曲这个地方有多么封闭,碉楼是白色的,红色和黄色是藏地最多的颜色,但却是藏传佛教独有的神秘色调,很少用于寻常人家的房建中。
顿珠称呼为主人家为黑哥,看来确实挺熟悉的。
主人家对他们特别热情,天快黑了,简单吃了东西后他们今晚他们就借住这里,只是条件有限,三个人一间屋子,三张床也是临时搭建,四个旧的大卡车轮胎作支撑,上面扔块木板铺了毡就是一张床。
西原穿着棉衣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袈措的那辆破旧古董车,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西原爬起来小声问顿珠:“这家人怎么只有一个女主人。”
顿珠笑了笑,见怪不怪地说:“黑子兄弟三个娶同一个女人,就是那位嫂子。”
“一妻多夫?”
“是的。”
西原听过藏地现在还有一妻多夫的婚姻制度,但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为什么呢?是有人逼他们?如果这兄弟三个中有一个不愿意娶呢?”西原觉得挺难理解的。
“那那个人就没有继承家产的权利。只有兄弟三人娶了同一个女人,他们才不会闹分家,种田、放牧、走生意,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营生,这样这个家才会富有。”
“为了继承家业他们就娶同一个女人?他们的家业就是这座碉房?”
“应该就是吧。”
“那他们晚上怎么——他们不会为此吵架吗?”如果不是和顿珠这么熟悉,西原不会问得这么冒犯。
“不会。至于到晚上的话,女主人的屋里今晚如果有人留下的话就会在门口挂鞋,别的弟兄看见今天就不会进去。这些形式各地都不一样,反正我们那里是这样的。”
“你们那?!”
顿珠挠挠头,有点无奈,有点难为情说:“这是祖辈流传下的规矩。其实西老师您不知道,我有三个哥哥,但我只有一个嫂子。”
西原觉得意外,这是她第一次听顿珠说起他家里的情况。
“那你——”
顿珠老实对西原说:“要不是我出去读过书,我想我现在也已经娶了我的嫂子。家里人知道我的思想,也不会勉强我,我很早就搬出住了,虽然没有拿到家里的一分钱,但我不后悔。”
西原听了一时无言,拍了拍袈措肩膀再没有说话。
桑南在一边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这些他都知道。
三个人都很累了,但躺在床上谁都没有真正睡着。
仔细想想,西原觉得她这一路挺奇妙的,遇到了这么多事,这么多人。有向日葵这样不顾一切坚持自己梦想的大学生,有顿珠这样努力跳开命运枷锁的山里人,也有白玛那样甘于命运安排的女孩子。不可否认,每个人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过活,平凡的,艰难的,晦暗的,各有各的活法。生与死不是生死大事,一朝一夕,一茶一饭才关乎生死。西原侧耳听着楼下圈里的牛羊偶尔发出的声响,听着顿珠和桑南的微鼾的呼吸声,她忽然很想袈措。
想他身上风雪冰霜的味道;
想他坐在火炉前添柴的手;
想他看着她洗澡还能严肃认真地对话;
特别想,想到想立刻和他做.爱。
西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没办法到她只能用*上的贴近来表达自己。
最渴望爱,却最不会爱。
西原睁大眼睛看着房顶,弯着眉眼,在黑夜里无助地说:“怎么呢,袈措,我想睡你。”
“西原阿佳你说什么?”桑南睡眠浅,听见西原的声音醒来了。
西原吓了一大跳。
“我想上厕所。”已经后半夜了,西原憋了很长时间了。
“阿佳我陪你去。”
“好。”
西原翻出手电筒,拉着桑南轻轻出去。
西原在藏区最头疼的事就是上厕所,不说偏僻的地方,就连有的寺里都没有修建厕所,连内地农村里的那种旱厕都没有,最多用四块木板圈块地,很多来朝拜、旅行的女人进去撅着屁股就地解决,进去整个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环境简陋都可以,但坚决不能又脏又原始到这种地步,西原太介意这个。
这家人的白石碉楼有三层,最下面的一层是羊圈牛圈,厕所就在羊圈里。
桑南守在外面,西原目不斜视凝神闭气立马解决完就出来了。
西原用手电照见桑南的身影,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就走。
“哇哇哇!”
西原刚抓住身边的手,就被类似于刀刃的东西划过来。
西原的右手手背被划伤了,手电筒掉了很远。
西原心里一突,立马警惕起来。谁?桑南呢?
周围的牛羊也骚动起来,前面的桑南听到乍起的女声,立马跑过来。
“阿佳,阿佳你怎么了?”桑南用自己稚嫩的身体,以保护的姿态护住蹲在地上的西原。
西原赶紧摸了摸桑南,没事就好。
西原疼地吸了口满圈的粪臭,对桑南说:“我没事,去把手电捡回来,小心点,这里有个人。”
这时,醒来不见西原和桑南的顿珠也下来了。
顿珠过来焦急地问:“西老师,您怎么了?”
“我没事,别惊动了别人。顿珠你过去看看,那边有个人。”西原把桑南拉在自己身后。
顿珠掏出匕首,一脚踢开抖动的枯草堆。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拿刀朝他们扑过来。
顿珠一惊,一脚就踢过去。
女人嘴里叫的什么听不懂。
只觉她的声音瘆人又痛苦。
西原本来不想惊动别人,可这么大的动静,那个黑哥的二弟披着衣服来了。
顿珠问:“二黑,这是什么女人?”
叫二黑的男人匆匆走到被踢过去的女人旁边,发疯似的女人看见男人,立马不叫了,连呜咽声都忍住,瑟瑟发抖地直往牛粪堆里挤。
顿珠打着手电,西原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能看见逼向女人的背影。
二黑把女人两只手控制住,一把手夹起来,站在那里,对顿珠说了一堆藏语,然后带着女人离开了。
西原把手电照去,刚好看见了那个女人回头看她的眼神。
西原觉得身体一凉,无法形容出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
“没事了,我们上去。”顿珠没有多说。
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屋里,桑南找出药给西原擦伤口,顿珠坐在旁边,西原问顿珠:“那个男人刚说什么?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二黑说那个女人是她嫂子的妹妹,脑子有点问题,常常跑出来伤人。让我们不要声张。”
桑南也点点头,那个男人确实是那样说的。
西原觉得有点奇怪,问桑南:“桑南你有没有听到那个女人第一次喊时说了什么?”
桑南想了想,说:“好像是走开之类的。”
桑南给西原包好手,外面再没有一点声音。
天快亮了,但发生了这事,谁都睡不着了。
这件事不但西原觉得怪怪的,顿珠都警惕地躺在那里。
天快亮了,西原忽然对顿珠说:“顿珠,我想再去看看。”
这一次西原把桑南留在房间里,她和顿珠悄悄回到了疯女人藏身的草垛下,凌乱的地上画满了道道,歪歪曲曲不知道是不是藏文。
“顿珠,这些是不是字?”
顿珠蹲下仔细一看,神色瞬间就凝重起来。
“这些藏文的意思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