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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直了身子，说不出话来。他找了这样恶劣的借口支开成言，就是因为看出我在四方殿里的将士们面前的异常
这样古板又细致的四师兄……
“我知道了。”我垂眸，眉眼微弯，唇角微翘。
“嗯。”文离应了声，不再多说，推我往关押隋讫旋的地方走。
地宫的后院干净宽敞，因着地宫面积不算很大，因此习武也是轮着番来，一部分人都在四方殿操练，另一部分人刚下了练武场在补眠，还有一些在自己的房间研习兵法，偌大的地方只有一个哑女在洒扫。
“她最近安静些了”
“上次主上看过她后，她便安静了不少。只是到底是南漠出来的，娇蛮任性，以为是个人都要伺候她，真不知昭淮侯一世英名，如何会有这样的女儿。”文离蹙着眉，眼里全是鄙弃。
“隋家兄弟都是人中龙凤，隋讫旋是唯一的女孩子，自然如掌上明珠般呵宠备至。”我若有若无地淡淡一笑，稍纵即逝，“她又是联系隋家和……西门湮城的重要纽带，西门家对她也甚是爱重。”
可是这样金枝玉叶的人，到底还是因着一身熠熠光华惹了苍天嫉恨，生了不该有的肖想，拒绝了濒临绝望的西门奚箜，却为西门湮城如飞蛾扑火，终究成了这地下王宫精致樊笼里的一只困兽。
如是而已。
思绪回转间，已至门口。文离低声嘱咐了看守的人，便回了四方殿。我独自推开厢房的门，眼波微动。南漠最受宠的小郡主正倚在床柱边，低着头，唇角含笑地认真仔细地卷着柔韧的长鞭。
“咦，挽城城主啊。”隋讫旋抬头看我，原本蜜色的肌肤因着在地下困了半月，竟是白皙可人了些。唇角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声音清脆地招呼我，“桌上有茶，喝吗”
“你过得倒好，是准备常住在雪安城，做下任城主夫人了吗”
“是啊，哥哥不来救我，湮城哥哥也不理我，小凯也不知道死哪去了，我若不做下任城主夫人，难不成在这一方斗室闷一辈子”隋讫旋笑得轻松，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我挑挑眉梢：“你想明白就好。雪安城气候温润，比南漠养人。”
“挽城城主不会是特意来跟我说这些的吧”隋讫旋学着我的样子挑了挑眉梢，手轻轻捏着鞭子，笑容有南漠人特有的肆意放荡。
我笑：“你哥哥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我好好照顾你，自然是特意来看看你。别的事不过是顺便的闲谈之语。”
“那我便洗耳恭听挽城城主的闲谈之语。”隋讫旋终于卷好长鞭，满意地端详，随即轻轻地甩了甩，重新卷起。
我靠在轮椅上，似将全身重量压在檀木的椅背上，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撑着弯起的恬淡眉眼没有垮掉，声音在嗓子里打转了几圈才微颤地发出来：
“展格到底是……怎么死的”
隋讫旋手指顿了顿，将要卷好的长鞭立刻又舒展开，斜斜地拖在床边。
“啧，挽城城主，一说展大人的事，声都变了。”隋讫旋忽地一笑，嘴咧得很大，了然又嘲讽的弧度。
某处金戈声轻响。
我紧紧攒着眉头，深深吸气：“别那么多废话。”
“真是善变，刚刚还笑如春风……”隋讫旋低声咕哝，触及我寒凉的视线，才清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开口，“不是自杀吗”
“为什么自杀”
“因为知道你要被下年祭之毒而救不得，羞愧自杀喽。”隋讫旋索性放下长鞭，眉眼全是满不在乎。
“我既然来问你，便是已经论断这些话全是废话。”我眸光冷冽，声音清寒如雪，眼底深处有含痛的温暖，炙热得灼人，“小格其实很懦弱，性子也温吞，他羞愧自杀实在符合他性情不过的事——但是，不可能。因为我对他说过，不可为的事我从不怪罪他，我只希望他平安康健。他……最听我话。”
“我昨天遇见了宿星城少城主，他给我看了样东西，给我讲了小格的死因。”我抬头，眼底有光芒被反射，晶莹得耀眼，“我觉得他编的故事比你们编的离奇……却真实。”
隋讫旋沉默了一会，才缓声开口：“展挽城，你这么执念于展格的死因做什么呢无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你都给他报不了仇。无论怎样，真正害死展格的人，你都下不去手。”
我呼吸一窒。如此言语，已是默认。
“是谁将他抛尸城主府门口你们原本可以藏起他的尸首，继续下毒的。”我倦怠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从始至终啊，背后那些真正的操控者，没有一个想要要你性命。他们有的想拿那个汉白玉长匣，有的想让展格死，有的想让你发怒，好让童家被牵连下狱，让闻苏失宠——”隋讫旋抬头，扫了我袖中露出一块的莲花手炉，笑容诡谲，“但没有一个想真正下毒给你。至于那个人嘛，我想你起码现在是不愿知道的。”
我沉默地看着隋讫旋，忽地转了轮椅，往外走去。
“展挽城，有时候我挺可怜你的。你装模作样地寻找真相，但却拒绝知晓真相。不过幸好，真相从不肯隐于黑暗。”隋讫旋讥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你的人生都是黑白颠倒的，你会悔不自生，你会痛苦绝望，你会爱而不得，你会欲恨不能。迟早有这样一天，我等着。”
我“啪”地关上房门，急急地转着轮椅，苍白的手上青筋浮动。
门后传来“嗬嗬”的笑声。长鞭清脆地一下一下甩在地上，墙上，似乎也甩到了桌腿上，传来“咔嚓”一声。
“让她安生些，再不安静就丢进地牢里，若是影响了别人休息，就把嘴堵上把手脚捆上，有的是办法。”我声音极冷地吩咐门口守卫。
门后面静了静，似是不服输地又甩了甩鞭子，轻笑两声，声音却是轻了不下十倍。
我冷笑一声，声音气势分毫不落，面色却是难以控制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