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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吕布虽然坐拥并州,但却没有真正掌握,得江山不仅是得土地,更是得民心,民心若失,再坚固的万里江山也会如被蚁穴啃噬的堤坝般溃烂。
高顺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看向中年汉子,问道:“你这腿怎么不去医治?”
中年汉子哀哀地道:“交租的钱都不够,那还有钱医治!”
他的目光移向那一摞摞堆积的粮草,神情似有不甘:“别看今年丰收,这些全都要交个主家,这不,里正今天又来了,说是要加赋,恐怕田里的粮食都不够交赋。”
凄惶的叹息深深地触动到高顺的心,兴亡盛衰,朝代更迭,丹墀上换了一个又一个冠冕衮袍的皇帝,庙堂上走过了一批又一批文臣武将。
千秋功业,后世敬仰,受苦的却永远是天下的老百姓。
高顺缓缓起身,郑重地说:“这位大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中年汉子仰头看向他。
“听闻新州牧上任以来,体恤百姓,不仅没有加赋,反而家中有鳏、寡、孤、独、废疾者,赋税减半。”
“不仅如此,所谓的度田令乃是勘查世家大族有没有兼并土地者,有兼并土地者,归还所并之田,并非针对百姓。”
中年汉子怔怔的看着高顺,似乎有点不相信:“真的么?”
高顺重重地点头:“如蒙不弃,某愿为尔等做主,你现在便约上乡里含冤的农户,去官府告状!”
中年汉子一惊,慌忙摇手:“告状?不行不行,官府哪里肯受理,没的让主家嫉恨!”
高顺鼓励道:“你不要怕,你自去官府告状,你相信我,我向你保证,这次官府不仅会受理你的讼状,还能严办!”
中年汉子将信将疑,他打量着高顺,那冷峻的脸不怒而威。
“这位客人,你为什么说官府会受理我们的讼状?”老人在厨房听到两个人的谈话,立即从厨房里走出来。
张辽也走出里屋,朝老人说道:“我们便是新州牧派下来监察的官吏!”
老人的碗掉在地上,本来已经破的碗,立即被摔成数半,他的心也跟着破碗在散碎。
“大人饶命啊!”老人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头咚咚咚地磕在地上,哀求道:“我们不是有意诋毁,请两位大人开恩。”
张辽健步扶起老头:“老人家,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愿意加赋,我们愿意度田。”老人的额头已经红肿,口中仍在不停地求饶。
高顺朝张辽挥挥手,示意他将老人带进屋,而后将手臂攀在中年汉子的肩上,坚定地看着他:“这一次,由我为你们做主。”
看着高顺的眼睛,中年汉子的心里突然串出一股子信任,他点了点头。
竖日,清晨雾霾沉沉,湿润的水汽笼罩在台子周围,纱布般遮挡得那晨曦犹如朦朦胧胧的水中影子。
这里是上塘乡的集事台,凡是乡里三老宣示官府公文,或者乡民争讼需三老裁决和乡民表决,诸如此类的乡里大事都在此进行。
今日早起听见锣响,乡民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赶着跑来,却看见台上站着四个人,敲鼓的居然是冯家的瘸腿儿子冯生。
众人都是惊疑,既不见三老出面宣呈官府公文,也不见有争讼言词布讲,却是冯家父子在台上。
再看另外两个陌生人,一个身高七尺,相貌敦厚,皮肤黝黑,浓眉倒竖,不怒而威,另一人身高八尺开外,手摁佩剑,身躯挺拔,双目好似蓄势待发的利箭,令人生畏。
“冯生,你敲鼓作甚?”底下有人大声问道。
冯生抡胳膊重重敲打,吼道:“告状!”
“告啥子状?”
“告主家的状!”
人群轰地发出一声惊呼,有人摇头,有人叹息,这冯家父子定是疯了,好端端的又去告什么状,即便告状,又在这里敲鼓召集乡民作甚?莫不是想让全乡人见识他们的不怕死?
冯老见乡民大部已到,底下人头攒动,挥手让儿子停下敲锣,他在台上一拱手:“各位父老乡亲,我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今天定要说出来,希望大家伙能听上一听!”
他清了清嗓子,更清亮地说:“我们上塘乡同为榆次窦老爷的佃农,多少年为他种地劳作,不曾告过罪,怨过苦,可主家却屡屡欺辱,不是加田赋,就是辱农户,逼得多少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顿了顿:“这些冤仇不能不报,所以,我已决定去榆次告状,底下有冤的父老兄弟,如果信得过我,便随我同去,定要申冤雪恨!”
“你疯了不成,敢和主家作对!”有人高呼道。
冯老挺起了胸膛:“我不是疯,我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因为我不怕,你们也不要怕!”他指着高顺,虔敬地说,“这位将军,他能帮咱们告状!”
无数的目光从不同的地方汇聚而来,不约而同地落在高顺身上,他们都在想,这个矮矮的黑冬瓜?他有什么通天本领,居然敢和豪门望族对抗,莫非是逗他们这些泥腿子玩笑?
高顺正要说话,底下一人厉声喝道:“冯家父子,你好大胆子,敢敲鼓聚民,煽动百姓告状!”
那人一面怒斥一面登上土台,原来是乡里三老,他挑了目光睃了一眼高顺:“还有你,你是谁,竟敢挑唆事端,想造反吗?”
高顺冷冷地说:“民有冤则当讼狱,不得其讼,则该劝其讼状,何来挑唆事端,又何来造反一说?”
“民有冤无冤与你何干?容不得你在这里多管闲事,你是个什么东西,区区游侠,胆敢在这里猖狂,还不快给我滚!”那三老叉腰怒视,大有将高顺推下台的趋势。
高顺默然不语,冷冷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那三老颐指气使,丝毫不把高顺放在眼里。
张辽剑眉一挑,一巴掌甩在那三老的脸上:“汝为三老,当以率众为善,更知三德五事者也,如今却仗势欺人,对豪强谄媚吮痣,为祸乡里,该当何罪?”
张辽那一巴掌用尽全力,直接将那三老扇飞在地。
“呕……”那三老吐出一口脓血,那口脓血里掺杂着几粒白惨惨的槽牙,他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你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张辽冷冷一笑:“打便是打了,你又如何?”
“好啊……”那三老爬起身来,朝下面的吼道:“来人,给我打,打死算老夫的。”
张辽瞳孔一缩:“你在找死?”
那三老回过头来,冷笑连连:“谁敢杀我?”
回答他的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而后寒光一闪,颈血四溅。
那三老捂着喉咙倒在地上,双腿不停地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