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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天一会冷一会热的,所以着凉了吧。”阳颜无谓道,却并未意识到自己说的落在刘沪耳朵里很是令人生疑。
刘沪沉吟了片刻,有意无意地看着阳颜的脸色,道:“既然如此,染病给主子可怎么好,不知轻重,李荣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带下去,以后不必在主子面前伺候了,冷宫里有的是人让你伺候。”
阳颜这时才察觉到刘沪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她看着云溪便跪在地上哭求着,被李荣庆等人两手拉起边往外拖去,揪着心地哭喊着:“皇上!皇上!不要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会尽心伺候主子的!”
“云溪,她……”
只见面前的刘沪拘着面,酌了盏酒,举眸看了看阳颜:“身边的人不知道怎么伺候主子,朕便帮你处置了,怎的,不好吗?”
阳颜喉中郁结,半晌才道:“圣前失仪,臣妾觉得皇上做得对。”
刘沪看着垂首蹙眉的阳颜,又笑了笑,过来拢着阳颜的香肩,说道:“好了,不去说她。朕前些日子听人说你去了蝶林,朕替你安排的可算满意?”
在如此异样的氛围中,两人又交谈一会,待到外面的雨势削弱许多后,刘沪才离开玉蝶宫。他在廊前站了许久,迎着银丝万缕,漠然地盯着玉蝶宫三字。
长夜漫漫,密雨悠悠,翠絮满地而洒,徐风撩拨粉莲,藏匿于清池淤泥底下的藕,丝丝扣弦……
雨水戚戚,灰墨檐角上抱着一串串的水珠,透着皎洁月光散出若有似无的柔光来。连着两日日,西楚国上下都下着雨,浸得整个皇城冷津津的,青石路板上积着漉漉的水,直到华贵的凤舆骄辇骑过,才泛起顺微涟漪。
到了晌午之时,雨才肯停。渐渐散出日头来,那日光松松软软的,照在身上融却一丝丝寒浸之感。
阳颜一直不明白那日为何刘沪忽然就要把云溪赶到冷宫去。云溪忽然轻咳两声,的确怪诞无礼,但也不至于要赶到冷宫去干活那么严重。而且,这几日细细想来,云溪并不是感染风寒的样子,反而她是像是有意在提示着什么似得。
她满心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即便是再聪明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不会意识到别的方面有什么问题了。她丝毫没想到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还觉着还有那日皇上与往日不同的神态与言语,实在是奇怪至极。阳颜虽心中郁闷,却也懒得多做他想。不过一个侍女而已,谁来服侍都是一样的。
随后几日,阳颜所做的,只是每日向先生学习请教识字,并钻研着皇城的地图。
然而仿佛冥冥之中,为着揭开她这几日的困惑似得,一份奇怪的信笺,如期而至。
这份信是藏在送来的脂粉奁底层的,初始还未发现,直到阳颜用手指轻轻在粉上扫了扫,吹开那些浮在上面的散粉,才发现粉上刻着“见底”二字。
信纸散着淡淡的杜若香,而上头的字迹十分歪裂幼稚,像是出自孩童之手。
阳颜记下几个不认识的字,请教先生后,便独自理解起这封信的来意。
信中所说,北土苦战,异人作祟,多加留意。
寥寥几字,却让阳颜一头雾水。分析表面意思,讲的事跟突厥有关。
SO?……这跟我有什么半毛钱关系吗?是不是发错信息,发给皇帝才对?
但是很显然这个答案马上被否决了。这份信,就放在胭脂盒里,又是皇上让人指名了送过来赏赐给我,怎么想都是让我看的。肯定是再送过来的途中,有人动了手脚,把信放了进去。
她并不能从字迹上推算出是一个怎样的人写的,因为送信者分明就是怕信一旦公之于众,辨认字迹后,就能很快查出是谁所传,所以送信之人才会叫一个小孩来写。
阳颜思忖了许久便确信,这定是之前的殷菱跟宫内外的人互通着消息。她细细推算了一番,既然这份信说到突厥之事,那也就是跟朝廷沙场有关系,绝不仅仅是要后宫中的妃嫔们斗来斗去那么小儿科。这个殷菱,貌似跟前朝中的人有什么牵扯才对。而且要我多加留意,那突厥人也杀不到后宫来……说明让我留意的,是此次战事其中的异样。
是夜,阳颜辗转反侧,思来想去,最终总结出来一个结论。
殷菱可能跟前朝中的某个臣子有什么联系,而且有点谋逆之心,否则没必要这么偷鸡摸狗的传递信息,那大臣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在朝堂上多多举手问老师,何必让我来留意。而且这样传递,肯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也有一种可能殷菱是东炎国的眼线,帮忙做着吹枕边风,打探前朝消息的功夫。两国如此针对,互相安插对方皇城里安插眼线,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现如今阳颜还不能肯定到底哪个结论是对的,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结论靠不靠谱,但是有一点可以解释的就是。
皇上那日因为我无心无知大讲突厥之事,而怀疑起我的身份,因而不断地试探我。而我呢?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你说一个好好待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妃子,怎么就能把沙场之事说的那么有声有色,有理有据呢?
阳颜这下便被自己的小聪明绊了脚。
她才恍然醒悟,其实云溪那天告诉我很多事,的确都是如她所说,从乾清殿干活的小德子那里探听来的。怪不得那天云溪会突然假装咳嗽,就是我不小心把她传递给我的消息说漏了嘴,是有意提醒我。结果被多疑的皇帝发觉,才会被赶去冷宫伺候吧……
那么现在那老狐狸肯定很防备我,虽然还没有铁证证明我是不是个心怀不轨的后宫妃嫔,但是一旦被发现这张莫名其妙的信的话,那几乎就是个决定性的物证了。假使被发现,也许性命就不保了。
也许那皇帝一早便对我存下疑心,只是刚巧我“初来乍到”,连自己的底都还没摸清,这下露出了马脚,谁知道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表面上皇上对自己一贯是糖衣炮弹,甜言蜜语的,现在想想真是让人细思恐极,这个刘沪怎么能说是西楚国皇帝,应该是奥斯卡影帝。
阳颜冷冷拧眉,便焚了那信纸。
虽不知道是谁给自己的这份信,但是她绝不会为此去趟这浑水。而且离宫在即,断不能因此坏了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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