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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夜下了一场小雨,第二天天空放晴。唐琼推窗一望,外头草木清新,凉风习习,兴奋地囔道:
“我猜云龙山里的蘑菇一定发得很大,我们可以采满一篮子!”
公馆的小姐们正无聊地打着纸牌,一听唐琼提议,雀跃起来,高兴地双手赞成。
“最近兵荒马乱的,你们姐妹几个就在自己园子里溜达溜达。”唐老太太颇不放心的阻止。
“听说城里最近驻扎了一支十八军,军长号称桃花司令,你们还是听奶奶的话!”
唐太太煞有介事地警告。
“没事,现在是民国,又不是北洋军阀,难道军队就没有纪律,可以随便抢女人?”
唐琼向来胆大,趁唐太太出门,她拉着沈惊鸿、唐琼和雪珊,偷偷溜出了公馆。
姑娘们吹着凉爽的晨风,心情放松得走到郊外一条小溪流边。溪边有一排苍翠的松木林,她们高兴地走近林子。
风,吹动枝叶,发出“沙沙—沙沙”的声响。
“嘶嘶!”
沈惊鸿正要采一片黄桷树下的野蘑菇,一扭头,猛然发现一条翠青色大蛇盘在前面一节竹竿上,吐着红色的蛇杏子,那蛇红色的眼睛几乎要滴出鲜血。
沈惊鸿神色微变,急急后退,她勾起嘴角,拦住身后雪珊小声道:
“嘘——有蛇,我们不要惊动它,慢慢绕过去。”
那条竹蛇的眼睛狡猾得转动着,瞄向了沈惊鸿!
倏地,她觉得全身上下都本能的紧绷了起来,她感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气息。
雪珊紧紧跟着沈惊鸿抬着脚步,战战兢兢,她们都摒住呼吸,紧张得不敢动弹。
此刻,人、蛇对峙了几秒!
“呼!”
突然那条蛇挺直了身子,飞了过来,像一道闪电,擦着沈惊鸿的脖子,落到脚边的竹叶堆,众人一片惊呼。
呼声引起了恰巧驻扎在云龙山的第十八军军长的注意,他放眼一望,几位年轻女子窈窕含羞的身影,立刻吸引他的注意,他向身边副官命令道:
“快过去那林子看看,是不是那几位姑娘遇到了危险?”
那名副官接到军长命令,立马跑步过来,向姑娘们靠近。
唐琼见有人来搭救,像只喜鹊欣喜得叫道:
“军爷,蛇!救救我们啊。”
望了一眼花容失色的姑娘们,副官顿时来了英雄气概,他快步挡在姑娘们面前,沉稳得命令道:
“你们快离开,我来引开这条蛇。”
说完,他拔出手枪,枪口对准大青蛇。
凶狠的大蛇见新的目标靠近,摇晃着蛇头,吐着长长的杏子,向尹少廷试探着蠕动。
姑娘们急忙退到十步之外,只听“砰”地一声枪响,那条大青蛇已被打得蛇血四溅,副官吹吹枪口,收起手枪,回过身说道:
“姑娘们,还是回去吧,林子里不安全!”
“慢着!”
姑娘们正道谢着要撤离,忽然一声断喝,喝住了她们。
沈惊鸿惊讶地回头,却看到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心里一惊,难道真是碰上舅母口中说的那个“桃花司令”了?她暗暗叫苦,手心捏着冷汗,拉着雪珊瑟缩得往后退。
阳军长阔步走过来,鹰一样的眼睛在沈惊鸿的脸上停了几秒,心里一亮,暗思这国色天香的美人,正好给自己填房。
他绕着沈惊鸿转了一圈,在她面前停住,然后夹起两根手指,副官连忙打亮火,给他点燃一根香烟,他吧嗒吧嗒地眯起眼请抽着,烟圈一圈一圈地从沈惊鸿眼前飘过,她呛地咳嗽了几声。
阳军长连忙丢掉吸了几口的香烟,故作怜香惜玉,然后介绍道:
“鄙人乃国民军第十八军军长,小姐们府上何处?我派士兵护卫你们回府。”
沈惊鸿抬头冷冷的望了一眼那人,只见他四十上下,七尺身材,膀阔腰圆,古铜色的国字脸上留着两撇浓黑的八字须,说起话来声若洪钟,八字胡一翘一翘。
唐琼见此人说话客气,放松了警惕,她回礼说:
“我们是唐公馆的小姐,多谢军长美意,不敢劳驾军爷。”
“哪里哪里!鄙人遇到几位天仙小姐,幸会幸会!”
阳军长放肆地哈哈大笑,笑起来声音有些怪诞。
接着他扫了一眼护卫兵,命令道:
“送这几位小姐到唐公馆,如有差迟,毙了你们!”
几个护卫兵胆战心惊地答应,把小姐们带出林子,接着一个护卫兵开来一辆军车,开到小姐们面前。
“惊鸿,我看那位军长的眼神有古怪,还是不要上车的好!”唐琼紧张得拉拉沈惊鸿的衣袖。
“小姐,怎么办?”沈惊鸿紧紧握着唐琼的手,进退两难。
正当她们犹豫着要不要上车,忽然听一个士兵可怜兮兮地恳请道:
“小姐们,请上车!军长下了命令,我们要是没有执行,肯定要军法处置!可怜我们这些当兵的吧!”
“来,快上来!没事的,就叫这些兵大哥送送我们!”
唐琼拉着雪珊大大咧咧地上车,又腾出两个座位,招呼着车下的沈惊鸿和唐琼。
“事已至此,我们先让他们送回去再说。现在政府还没这么乱,料他也不敢明着抢人?!”
唐琼安慰着沈惊鸿,赶鸭子上架坐上军车。
看着军车一溜烟驶出营地,阳军长捻着八字胡,嘴角浮起了一丝阴笑,他的笑容里带着一股彪悍的土匪气。
此人早年参加北伐战争,胆识过人,敢作敢为,任国民军第八军军长、第六集团军副总指挥等要职。随着军事实力的增强,他的野心也急剧膨胀,锋芒毕露,意图称霸天下,但他徒有雄心而无雄才,在与别的派系争夺地盘中被打垮,只能率领余部逃窜到徐州一带。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队伍里叫出一个营长,命令:
“你带着二营包围唐公馆!”
“包围?”营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愕地问。
“混账!老子叫你带一个营去特别保护唐公馆这几位小姐,懂不懂!”
“是,军长!”营长心领神会,连忙叫士兵开来几辆军车,带着五十名士兵浩浩荡荡开往唐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