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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在人面前流过软弱的眼泪,但是此刻,能够与我共赴黄泉的人却只有冯清清。如果我们能挺到明天,雪化了,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苏懿瑄,你别让我活着出去!
这样一想,勇气倍生,萌生出强烈的活下去的欲望。虽然山野的风冷得穿透骨髓,但是我浑身都是勃勃生机。
一整天冯清清什么都没吃,唯一的两个煮鸡蛋,都给了秦轶,她早已撑不住了。
只听见她轻微的重复我的话:“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说到最后没了声音,她竟然靠着我,在火光的温暖中睡着了。
轻轻将她靠在洞穴上,我折了许多干枯的灌木备用,火一灭,我和她再也抵挡不住彻骨的寒冷。
这一晚上,我和冯清清轮流值守,她睡着了,我照看火堆;我困了,她折取灌木维持火光。
好在沟壑下面灌木丛生,无穷无尽的黑夜终于过去,一缕曙光降临时,我俩因为体力不支沉沉睡去。
一阵颠簸中醒来,是在一辆行驶的车上。
意识清醒的这一刻,听到熟悉的声音:“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要祸害我一辈子吗?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
“你不是毒舌吗?你活过来,骂我呀!”
“你若敢死在我车上,我就把你丢到荒滩戈壁喂野狗!你若敢死在我前面,我必将你挫骨扬灰,让你魂飞魄散……”
从未想过,????从他嘴里还能冒出这般恶毒狠厉的言语。只有历过生死,才能听出他言语之间的恐慌,无所适从和痛彻心扉。
“萧然,你不能死!我不允许你死!我也不能死,等我活过来,我要娶你!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要么诅咒,要么哀求,要么发誓,要么愧疚……
慢慢睁开眼睛,我半躺着,安全带将我死死固定在座位上,身上盖着一件浅蓝色男士羽绒外套。
旁边驾驶位上的人,半边脸都是干涸的血迹,白色毛衣斑斑血迹,斑斑污迹。
他手握方向盘,全神贯注地开车,一边不停的自说自话。
我真想用各种言语怼他,直到他哑口无言为止。无奈身体困乏得厉害,只能半睁着眼睛,静静地听着他的浑话。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说道:“与其活着,我还不如就此死掉!”
“不知道谁会那么倒霉,倒霉到要做你的新娘……”
因为体力不支,一句话分两次才说完。
汽车猛然顿住,急刹车的惯性,晃得我头晕眼花,而他的脑袋差点撞到车顶上。
“萧然,萧然,萧然……”惊吓过度还是惊喜过度,他竟然结巴起来,只会一遍遍叫我的名字。
缓了一下,语言变得流畅,“我就知道你没事,你不会一个人死掉!”
这个平日里跟我斗嘴斗得血雨腥风的男人,转过头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我。
我半睁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死里逃生后欣慰的笑意。
他猛然伸过手臂,想要把我抱在怀里,身体被安全带卡住了。
他慌乱得按开安全带,附身将我紧紧搂在怀里,突如其来的压力,使虚弱的我几乎窒息。
他的脸在我脸上摩挲,他的唇落在我的头发上,脸颊上,脖子上。
这一番激动,令我想到了狼吻。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唉……救我的为什么是你?”
我记得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相爱不是风花雪月,不是始乱终弃,是责任,是承担,是无论风雨,无论艰辛,并肩而行、风雨兼程的恒心和毅力。
可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王姐发我的照片,才是真相。
他在要置我于死地的那个叫苏懿瑄的女人的身边,他们相依相随,他们亲亲我我,他们咬着糖葫芦说着情话……
没有爱,就没有恨,为何此刻我的心疼得厉害?
“救你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唐恒放开我,扮住我的双肩,嘴角是狠厉的纹路。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回道:“你要将我喂狗,你要将我挫骨扬灰,你那么仇视我,那么恨我,就算我活了过来,迟早也会被你诅咒死。”
他笑了起来,挂满血迹的脸有些狰狞,在我眼里却异常亲切。
他的手,轻轻落在我的头上,“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听不到我的话了,活着,我等着你报仇雪恨……”
他的说话声渐渐模糊了,放在我头上的手滑到一边,无力的落在身侧。
失血过多的他,硬撑着开车,见我苏醒,精神松懈之后晕了过去。
原来秦轶带着郑玲儿离开后,郑玲儿在我的包里看到了唐恒的名片。
是从上海回来,他给我的那张被我随手放到包里的名片。
来到川南,郑玲儿借口上卫生间,借了陌生人的电话,联系到了唐恒。
唐恒先于救援队之前到达,找到了我,冥冥之中,一切都是缘分吗?
为了救我,他找遍了将近四公里的路基之下的沟沟壑壑。从路基上滚落下去,头碰到了石头,血流不止。
我难以想象一个地位尊崇、养尊处优的人,是如何将我和冯清清从沟壑里救出来的?
一个神一样存在的男人,一个被我视作唯利是图的男人,是他舍命救了我。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况我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我想,这个位置我坐定了。无论今后他如何待我。
因为都是轻伤,我们并无大碍。在医院养了两天,大年除夕的这一天,我们坚持出了医院。
郑玲儿来接我们,无论如何,辞旧迎新的除夕夜,必定是要欢度的。
郑玲儿,唐恒,我,冯清清,我们在小食堂做年夜饭。
我和冯清清的手上包着纱布,唐恒头上包着绷带,腰里系着围裙。
四个人,三个病号。真是一个别开生面的除夕夜啊!
郑玲儿脸色有些憔悴,大眼睛周围有明显的黑眼圈。
“玲儿,导师呢?”我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
郑玲儿正在清洗木耳,她低着头,失神了半天,“萧然姐,我不想再提他。像个噩梦,我……”
她才二十岁,十七岁离家出走,秦轶跟她一起三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秦轶包容了她的一切人性、霸道和蛮不讲理。
谁也想不到有一天,天真任性的郑玲儿良心未泯,而那个成熟稳重,风度不凡的男人,却迷失了本性,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
“玲儿,离开秦轶,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我问。
沉默良久,“萧然姐,不闯出名堂,我没脸见父母。以后,我想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