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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君体态丰腴, 走起路时就有点蹒跚,她脸颊爬满了岁月的褶皱, 行走都需宫女扶着。
约摸骨子里还是将门风骨, 她踹起张骜来毫不拖泥带水,脚尖使力一勾,又端端庄庄掩回裙下。
张骜被她踹得险些扑倒在地,折扇丢了也不去管,揉着屁股回头委委屈屈替自己辩解:“老祖宗, 孙儿又怎么惹您老不开心了?”
张太君啧声指指点点:“你瞧瞧你如今的打扮!可还有一点武将的风姿我们张氏的男儿都是长在马背上的的雄鹰,常服皆是利落飒爽的箭袖窄衣, 哪像你这样阴阴阳阳, 穿得似个街头卖艺的小倌”
张骜不服气地同她说理:“公主表妹就喜爱男子做这样装扮,此乃京中盛行之风,老祖宗您整日在府里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自然不知。”
“你这羞得没脸皮的兔崽子!”他一番强词夺理之言气得张太君口不择言,张太君一时竟忘了自己如今还身处东福宫,损词张口就来, 等说出去才后觉自己失言,惶恐地向谢嫣请了罪。
“外祖母不必如此谨慎, 东福宫里只有泠嫣同母后,没有外人,按照家中规矩来便可。”谢嫣唤浮笙替张骜拾起折扇,她觑了一眼扇面上的景色,笑容从嘴角缓缓蔓延开。
张骜之前一反常态与叶之仪比拼丹青, 今日又古里古怪挑了这些配饰,举止言谈之间大有模仿叶之仪的意味。
小张壮士的脑子……很异于常人啊……
“外祖母说得很好,表哥原先就很好……为何要穿成这样失了张氏的体统”
她这句指责不但没有令张骜怄气,反倒叫他喜上眉梢,他将扇子收回袖袋里,闪烁一双星目道:“公主表妹也觉着表哥以前好看些”
张太君忍无可忍,抄起手边的鸡翅木拐杖下重手敲着他腿肚子:“你给老身出去!”
张骜见她驱逐之意十分坚决,也道是自己今次的行为太过放荡不羁,只得吃瘪。
东福宫里连侍奉在侧的都是女子,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儿郎再久留下去实在不妥,遂悻悻向张太君告安,临走前还不忘对谢嫣偷偷斜飞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谢嫣权当他眼睛抽风,不予理会。
他出殿门的时候恰好撞到捧茶进来的楼蔓,楼蔓脚步趔趄,伸手堪堪扶住快要飞出托盏的茶盏。
她抬头瞧了张骜一眼,两腿不受控制朝他倒去。
脂粉气扑了满脸,张骜嫌弃地推开她:“你眼珠子是在长脚底下不成!”
楼蔓脸色乍青乍白,眼睁睁看着他撩开白衣气势汹汹走远。
殿中仅剩的男丁也走尽,张太君不必再掖藏心肺腑之言。
她满脸笑意一一收尽,接过楼蔓重新斟上的茶,盯谢嫣盯了半晌功夫,最后才徐徐开口:“老身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殿下……”
她刻意支走张骜,徒留她们祖孙二人在宫里,张太君想要说些什么,谢嫣心照不宣也猜了七八分。
“外祖母心里头的心思,泠嫣一清二楚。张氏一族是开国以来最鼎盛的豪族之一,如今的圣上是姚氏所出,姚氏素来与张氏不对盘,今后定处处为难张氏。我朝驸马规定不可身负三品之上的官职,可骜表哥是张氏这一代以来最有出息的小辈,泠嫣通透其中道理,不会择他为驸马。”
她反握住张太君布满斑纹的手,手背上的骨头硌得谢嫣手心发酸。张太君为张氏操劳一辈子,连日后的荣辱也要考量进去。多年的磋磨使其青春不再,手掌间只能摸到硌人的骨架。
谢嫣一语说进张太君心坎里,她此次进宫,寻张太后的就是此事。张骜是她最看中的侄孙,若有朝一日尚公主,他们张氏的一根好苗子便就此废去了。
她前来说教是带了请罪之心来的,外孙女年幼,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而自己的爱女又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太后,张太后预估自己少不得要多费些口舌。
然而令她吃惊的是,这个在天下人眼中天真不通人情世故的外孙女,竟这般聪慧善解人意。
她懂事得叫人心疼,自己却又害她无故丢了一个属意的未婚夫婿,张太君心中愧疚不已,她抚着小姑娘乌黑的鬓角:“是外祖母亏欠了你……除开骜儿,你若中意谁,外祖母必给你挣回来……”
谢嫣偏头假意凝神思索,而后忽然展颜道:“泠嫣看中一人,只是母后不喜,恐怕不能如愿。”
张太君连声逼问:“是谁家的儿郎”
谢嫣羞怯不已低首下去,她耳根通红,双手绞住丝帕,嗫嚅着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这小女儿的神态看得张太君心中大为爱怜,捧着她脸循循善诱:“嫣嫣莫要羞怯,只有说出来外祖母才能替你撑腰……”
她双目一闭,脸上带了视死如归的神色,娇软嗓音颤颤抖抖:“是、是翰林院画院的叶之仪大人。”
收拾茶水的楼蔓“哐当”一声摔了手中杯盏。
来不及训斥身旁失仪的宫女,张太君奋力循着过往记忆回想此人。她脑海中陡然灵光一现,抚掌唤:“可是前任御史大夫的三公子”
叶之仪成名时并未打着御史大夫之子的旗号,故而连张太后亦不清楚叶之仪从前的出身。张太君能如此记得,在谢嫣看来实算不易。
谢嫣含羞微弱地点了点头。
一提起京城旧事,张太君严肃的面容都不自觉染了一丝喜意:“你中意的竟是他先帝在你幼时本意选他为驸马,可惜那时他已由叶夫人做主同旁人定下亲事……如今看来,你们倒颇为有缘!”
她同这个世界的叶之仪有这样深的渊源,谢嫣是万万不曾预料的,系统面板上对他们二人的介绍仅仅从落水那日开始。
这偷工减料的l-007!
“先帝看人何其准,你母后为何不允”
谢嫣坦白:“骜表哥是四品将领,叶大人眼盲且只是六品侍讲,因此母后不喜他。”
张太君郑重揣度:“此事外祖母同你母后议一议,若他值得嫣嫣托付终身,外祖母定给你撑腰!”
谢嫣羞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恰好张太后声势赫赫回至东福宫,有了能陪张太君说话的人,谢嫣终于得以从“天真无邪俏公主”的人设中解脱。
谢嫣先行告退,楼蔓跟着她一同退下,谢嫣的寝殿靠近后苑,期间穿过一片林荫阴翳的香樟木甬道。
甬道上人烟稀少,楼蔓贴在她身侧忽然低声道:“殿下心仪之人原是叶大人。”
谢嫣疑惑不解:“姐姐这是……”
楼蔓眼底的柔情缱绻如蜜,她仰面感受扑面而来的香风,秋水含情的眸子漾起层层波纹,她抚上袖口幽幽回忆:“与他定下亲的是奴婢,之仪哥哥待奴婢极好,当初奴婢误害他盲了一双眼,他还是不顾一切要在爹娘跟前保下奴婢,”她语气哀婉痛楚,眼角滑下几滴泪,“……可惜我们终究有缘无分,他家道中落后不愿拖累奴婢,与奴婢退了婚。”
谢嫣:“……”
要不是谢嫣清楚原女主楼蔓的尿性,简直就要被她这段话挑拨得与叶之仪离心。
她几乎气笑,终究还是捏紧拳头忍下扇她的冲动。
谢嫣落寞而震惊地张了张口,口中仿佛被人塞了什么东西,竟连一个字也挤不出。泪水接二连三自眼眶掉下,她越去揩拭,泪水越是在两颊处汹涌肆溜。
浮笙瞧不得她哭,心头软成一滩糖水,她红着双眼斥责:“楼姑娘,在宫里大肆谈论男子,你可还有羞耻心”
楼蔓手足无措:“奴婢……奴婢……”
谢嫣方止住眼泪,她近乎哀求扯着浮笙衣袖:“明日去寻老师好不好”
浮笙安抚她:“奴婢全听殿下的。”
楼蔓激得她伤心欲绝一事,傍晚便传进张太后耳中。
张太后送张太君出宫回来时,就从浮笙口中得知此事。
张太君责备她糊涂任性,不顾张氏一族荣耀竟欲挑张骜为驸马。
张太后被张太君一语点醒,她不关心朝堂之事,凭自己一朝私欲差点拖累全族。
张骜这个女婿是要不得,张太君却又荐了另一人。
张太君向她举荐的竟是叶画师。
叶之仪那张盛世容貌在她眼前久挥不去,令张太后惊诧的是,他的出身确实不低。
前任御史大夫三子,满朝文武中先帝最宠爱叶家主,她生下嫣嫣未久,先帝笑谈要替她搜罗个俊俏驸马。张太后一笑置之,今日听了张太君解释才知这驸马原来指的就是叶之仪。
叶家落罪,叶之仪却还深受皇恩,可与叶之仪结亲的楼氏,跟躲瘟疫似的立马退掉婚事。
张太后有些动心。
然而张太后听了属下禀报才知,那与他定亲的楼家女,正是自己中意的楼蔓。
张太后失望不已,楼蔓看着一个识大体的姑娘,怎的这样不识趣,能惹嫣嫣伤心……是不能留楼蔓在东福宫待下去了。
楼蔓被扭送至张太后面前时,她衣衫凌乱,仪态却还不失。
楼蔓跪在张太后面前毫无惧色,她深深叩首:“奴婢承蒙娘娘抬爱,在东福宫的这几日是奴婢入宫以来最安心的几日。娘娘善心,殿下也就善心,奴婢说起叶大人旧事勾动殿下的心弦,令她不免感同身受哭了出来。今次太后娘娘不得不逐奴婢出宫,奴婢毫无怨言。家母虽独宠兄长,但对奴婢还是不差的。”
她一袭话说得漂亮爽利,阐明自己毫不计较今日的为难,又解释惹长公主哭的缘由,甚至还为自己嫌贫爱富的污点诌了个借口。
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张太后本就喜欢她,因她以下犯上才执意逐她出宫。然而这一切都是个误会,她与张太君说起过楼蔓,张太君也挺满意,如此没必要再去计较。
张太后仍是追问她:“你对叶画师可还有私情”
“爹娘与叶家执意退婚,奴婢虽心中难忍,但作废的婚约与泼出去的水一样,皆覆水难收,奴婢自当与他从此形同陌路。”
张太后挥手允她下去:“日后照顾好长公主,不要再误惹她伤心。”
楼蔓不慌不乱应声:“奴婢谨遵娘娘懿旨。”
楼蔓安然无恙再入谢嫣身边伺候,此事完全在谢嫣意料之中。
原世界里药死顾棠、借子的楼蔓,又能蠢到哪里去。
第二日谢嫣照旧去画院学丹青,她只带了浮笙,并未捎上楼蔓。
叶之仪在殿选上埋头画像,他瞧不见殿中情形,谢嫣奇怪他是如何仅凭感官绘下的。
等抵达画院,谢嫣望着立在画架前的俊雅青影,一时有些愣怔。
丈长的白绢上用炭笔与针线做了无数标注,叶之仪背对着她,满肩浸满浅金色的阳光。
他指腹触及凹凸不平的白绢,感知其轮廓,又提笔慢慢描摹,齐安偶尔会在一边出声纠正他的位置。
白绢左侧的少女被他画出一点颜色,谢嫣定睛一瞧,竟像坐在丹陛上的她。
谢嫣轻手轻脚走至他身侧,一把推开齐安。
齐安皱眉又要嘴炮,浮笙抽他一巴掌后闷声不再多言。
叶之仪凝气道:“小红毛。”
谢嫣从一边找出小红毛递到他指尖,小红毛笔管鲜红如血,衬得他一双手洁白无瑕。
他将小红毛换给谢嫣,嘴角勾起个弧度:“殿下。”
“老师……老师知道是泠嫣”
他仿佛听说了什么有意思的趣闻,弧度绽放得越来越深:“殿下足踝上的铃铛很是动听。”
谢嫣低头一瞄,脚踝上果然缚了一双铃铛。
“……”
叶之仪的笑颜险些晃花了谢嫣的眼,发呆间他又伸手过来要其他的笔,谢嫣抓起一根塞进他掌心。
她没来得及抽开手,叶之仪张开五指裹住那根笔,一同被他裹住的,还有谢嫣的右手。
她的手相较他的实在太小,叶之仪乍然触到一小抹柔润,心口抑制不住狠狠跳了几下。
谢嫣的手又小又嫩,被他裹在掌心就如同捏了一枚品色上佳的羊脂玉,滑得他几欲不愿撒手。
然而只是一触即离,叶之仪顷刻又松开她,时间之短似乎他们从不曾交握过。
不过是握个手,可瞧两人的神态,就跟圆了房一样。
浮笙看得脸上臊得慌,拖着齐安在月洞门站定才勉强镇静下来。
谢嫣不再忸怩,有时又会摸到叶之仪的掌心,她全不顾忌,偶尔还会主动抓起他的手对着阳光细细辨认。
她捧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掌,眉眼间全是满足:“老师不光人好看,手也生得动人。”
叶之仪由得她耍弄,突想起一事:“东太后娘娘指微臣后日去东福宫,殿下可知是何事”
张太君说服张太后舍了张骜,必会提起叶之仪。张太后未与叶之仪接触过,大概会趁此机会考量考量其人品,以观是否能纳入驸马人选。
谢嫣义正辞严:“下月便是母后生辰,宫里宫外都在紧锣密鼓备着,母后她知泠嫣师从老师,大抵想要拜会顺便求一副画。”
叶之仪颔首:“有劳殿下解答。”
时光一晃便至后日,张太后担心楼蔓会整幺蛾子出来,将她安置在后苑服侍。
谢嫣倒是没料到,她那位已经从花名册上掉队的表哥竟然又上门叨扰。
他换回原先的打扮,与盛装的谢嫣一同候在甬道前。
甬道被东福宫各殿宫女围得水泄不通,张太后尚在东福宫里小憩,孙嬷嬷听到外头吵吵嚷嚷出来喝了一嗓子,宫女做鸟兽四散,这一招管用得很。
张骜笑得花枝乱颤:“娘不唧唧的叶老瞎子要来哟,真是难得!”
谢嫣敷衍地哼了两句,心道你被张太后除名了还敢来,这才是难得。
视野里终于出现叶之仪的身影,谢嫣双眼一亮就要去迎他,张骜挡住她:“让他自己爬过来。”
谢嫣踹开他,喜滋滋跟在叶之仪身侧:“老师今日来得早。”
叶之仪意有所指:“不早,张将军比微臣更勤勉。”
张骜不自觉挺起胸,正想损他几句,又听叶之仪不疾不徐道:“张将军堂堂七尺男儿,是天下人敬仰的英雄,不需学什么丹青,”叶之仪刻意强调,“毕竟在将军眼中,丹青只是狎技俗艺。”
原来这厮还记着他闯他居所时的兴起之言,不就是骂他两句玩墨水的老白脸么!张骜啐道,真是忒小气!
张骜瞧叶之仪横竖不顺眼,谢嫣端出长公主架势打发他去了其他地方。
张太后一直未醒,叶之仪只得在长亭里坐着等,他不骄不躁,甚至还宽慰谢嫣:“殿下若陪微臣陪得累,不如去歇息。”
尽管他看不见,谢嫣仍旧特意华服盛妆出来见他。叶之仪耳力极好,若他听到她满身瑟瑟作响的环珮声,也会知晓她今日是为他打扮了的。
六月极热,在长亭里顶着热风坐了一刻,汗水打湿里衣,湿透的里衣粘得谢嫣浑身难受,于是辞了叶之仪与浮笙转回寝宫去换。
更了一身不算太单薄的纱衣,谢嫣饮了凉汤才从寝殿出来。
她路过悬山时,身前突然横过来一只手,珠翠罗绮傍身的景阳不知怎么闯进来,拉着她夺路狂奔。
景阳公主扯着谢嫣奔到一汪水潭边才甩开她的手,谢嫣揉揉手腕上被她捏出来的红痕,联想到后苑当值的是楼蔓,顿时一切都已明了。
景阳扶住假山石壁喘着粗气,谢嫣活动下酸胀的手腕脚踝,不悦道:“若本宫将你擅闯东福宫的罪过禀报母后,你以为姚太后能护得住你”
景阳大怒:“顾泠嫣!你对叶大人究竟是何居心”
谢嫣懒得多绕圈子:“就是你以为的居心啊……”
景阳环顾四周,见她们的侍女都没跟过来,趁谢嫣不低头的功夫狠狠将她推下碧谭。
谢嫣早有准备,滑下去时眼疾手快攥着景阳的脚,掐住足踝用力一扯。
景阳本欲冷眼旁观她落水的狼狈样,不料被谢嫣反过来算计一回。
她尖叫着扑腾水花,金红色衣袍漂浮在水面上,挣扎间发髻歪斜,全然失去公主的风姿。
谢嫣在岸上就做了热身运动,四肢在水里划动自如。
水潭看着不大,里头的水还挺深。
谢嫣钻入漫过她脖颈的水,潜游至景阳身边,使劲拉了她几把,直把景阳呛得要死要活。
岸上似乎有人跳进水里,谢嫣这才不着痕迹放开景阳。
她正要浮上水面,一只修长手臂当胸劈来,隔着她薄软纱衣紧紧搂住谢嫣,一刻不停往岸上浮去。
他游得很急,谢嫣不可避免呛了几口水,他先托住她上岸,自己却似被石头绊了一下,高大颀长的身子摔倒在谢嫣身上,右手好死不死按在谢嫣尚未长开的胸上。
闻讯赶来的张骜抄起袖子准备下水救人,水里的景阳还在扑腾水花,他却被岸边另一番景色勾去目光。
他心心念念的公主表妹衣衫不整躺在草地上,身上伏了个身形与她极不相称的男人。
男人的头搁在小表妹肩窝里,一只手按住她的胸脯,修长指尖轻捻慢拢,似乎还意犹未尽捏了下。
水里哭哭啼啼的景阳张骜也不去救,妒火中烧至极恨不得砍了男人的贱手。
“叶老瞎子,老子今天就跟你决一死战!”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浪得太晚,所以我又修仙了→_→我要克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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