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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悟相信他自己的判断力,所以他对着衙役们说道:“把这两间土方子拆了,看看墙里面有没有藏东西,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李喆贪污的银子给找回来。”
李喆贪污是肯定的,因为自从李喆被抓起来之后,皇上又下旨会派人亲审此案之后,那些曾经由李喆断过案的苦主,已经将状纸递到了衙门。
其中一件状纸上写着,因为两个邻里之间吵架,告上了衙门之后,李喆则判定双方无视衙门秩序,用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他,所以双方都判罚了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的百姓人家,那就是天大的一笔钱了,穷苦的百姓,一辈子见到的可能都是铜板,一两银子的银块,或许连摸都没有摸过。
这样的百姓十家有八家都是这样的,而这两个吵架的邻里,就是那种一天也就能吃一顿饱饭,其他的两顿都是吃个三成饱的人家,这样的人家要他们拿出十两银子。
除了把自家糊口的地或者是将自己家的房子卖了,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所以两位邻居打了这场官司之后,全部是请假当场沦为了乞丐,两家人没有了地没了房,对于李喆的怨恨自认是不少的,当两家人听到李喆被抓起来了,而且还是皇上下旨办理此案的,两家人一合计,写了状纸将李喆告了。
而这样的两家人,在知州府这片地方不是什么新鲜事,李喆逼的不少的人沦为了乞丐。
所以张悟百分百确定李喆有中饱私囊,所以他命人将两间土方子给拆了,看是不是李喆给藏了起来,很遗憾,张悟并没有在其中找到银子,张悟带着人一边沉思,一边往衙门内走,他对着身后的衙役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街上转一转再回衙门。”
张悟因为是带着人炒家,所以身上穿的是官府,等衙役走了之后,只剩下张悟和阿冲之后,两人闲逛着上了街。
阿冲对着张悟问道:“大人,您打算去哪里逛一逛?”张悟往四周看了看,说道:“找个茶馆酒楼,听一听小道消息,或许就能听到一些线索。”张悟穿着官府,就算是想要不引人注意都难,两人找了一个茶馆,进入雅间打开窗户听着下面百姓们的议论。
因为皇上的车驾就在驿馆内,这自然是百姓们所感兴趣的话题,一个人小声对着身边的人问道:“唉,你去看了吗?我去了,我去了。”
那人也很是好奇,“我没有去,皇上的车驾不是有重兵把守吗?还有穿的威风赫赫的军队静道,我倒是想要看,就怕被那些将军们给抓起来,所以一听要静道,便躲在了家里。”
古代王公大臣出行,为了防止刺杀,都是有清理道路的规矩,闲杂百姓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必须赶紧避让,要不然很容易被怀疑抓进大牢中去。
现在是皇上要静道,有些胆子小的自然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可是胆子大的,就会躲在街道两边的茶馆或者客栈中,小心翼翼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往外看,而这说话的人就是这么做的。
他得意的说道:“我看到了,皇上做的车驾可大了,有八匹马拉着,前后左右都是御林军护着,那些御林军眼神可厉害了,我就是偷偷往外看了一眼,有一个御林军便直直的忘了过来,差点吓得我尿裤子。”
阿冲听到这话,对着张悟笑,“这人一定是在瞎说,皇上的车驾哪里是八匹马,要是八匹马的话,那马车要有多宽,比这知州府的街道都要宽了,还怎么赶路?”
张悟也没有想到百姓说的这么夸张,皇上为了表现的亲和随意,坐的可都是两匹马的车驾,而且虽然有御林军护驾,但是哪里有百姓说的这么夸张?顶多就是有一百多个人而已,听着百姓的口气,像是御林军没有成千也有八百似的。
张悟想着,这样下去可不行,既然为了要提高皇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就要做的更亲民一些才对,等回去之后再去跟皇上商量商量才行。
有人在下面吹嘘,自然这人聚集的越来越多,纷纷说着自己所见到的东西,其中就有一个人说道:“哈哈,我也偷偷看了,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了好几个长的奇形怪状的怪物在保护着皇上,你们说那是不是妖怪?”
“我也看到了,那些人中有一个头特别的大,看上去可吓人了,他们在马上还总是笑,你们看到他们笑了吗?那嘴一张开,就像是血盆大口一样,能把人给生吞下去。”
这些人就像是在说故事一样,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张悟也知道,九怪的形象确实不怎么好,要让其他地方的人像是丰县一样先接受他们,还真是有些难办。
不过这些人是跟着皇上的,就算是被传成妖怪,那也是保护皇上的好妖怪,想来人们的抵触情绪应该是弱一些。
果然被张悟猜到了,一个人说道:“别看他们长的害怕,既然是皇上带在身边,肯定是有大本事的人,要不然长成那样,皇上留着他们干什么?而且皇上带在身边,也会警告他们不要让他们祸害百姓的,咱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去过丰县,那里的百姓就说他们县里有一个蛇妖变成的人,而且那蛇妖还护着他们,帮着他们抓妖怪,丰县的人都当神一样的供着那蛇妖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不过总的来说都是好的,最终有人将话题说到了李喆的身上。
“哎,你们知道吧,就在刚才皇上派的钦差大臣,就把李知州的房子给拆了,说里面肯定藏着银子,据说那些衙役们回去的时候,抬着好多笨重的大箱子呢,那里面装的肯定是银子。”
阿冲听到这话,立刻就站了起来,“什么抬了好多笨重的箱子,明明就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嘛!”
张悟喝着茶水,眼中也闪过错愕,果然是流言不可信啊,他不过是前脚刚带人拆了李喆的家无功而返,现在就有流言出来,说拿到了不少的银钱,这要是百姓都信了,是不是他要是变不出钱来,就成了他中饱私囊了?
张悟看着阿冲要走出去理论,说道:“你坐下,听一听他们怎么说,那些衙役回去的时候,只要是看到的人都会知道什么都没有,这人说的不过是他想的罢了,不用和他较真。”
张悟刚说完,就有人说道:“你那是想的吧,我可是看到衙门的人两手空空的回去的,而且个个都是唉声叹气的,显然是没有找到银子。”
“对啊,这李知州贪了那么多的钱,怎么可能让别人轻易的找到,肯定是放到了什么隐蔽的地方,钦差大人要是想要找到,决定要费很多的事情。”一个人笃定的说到。
“这李知州对然审案上太过缺德了,不过对于城中的乞丐倒是很不错,只要遇到了就会给他们几个铜板,就算是被他弄的倾家荡产的变成的乞丐,他也会不计前嫌的给几个铜板。”
张悟听到这话,立刻坐直了身体,凭着他的直觉,这件事肯定和李喆贪污的银钱有关。
又有人说道:“是啊,李知州这个人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难道是自己也知道自己再做缺德事,所以怕死后下地狱,便随手做些善事?”
“他也就对乞丐叫花子好一点,对其他人也就没有那么好了,就算是吃不上饭的人,只要不是叫花子,他也是不管的。难道他以前要过饭不成?怎么独独对叫花子这么的好。”
张悟站起来,开始脱身上的官府,对着阿冲说道:“快脱衣服。”张悟片刻就将自己的官府脱下来了,看到阿冲还呆愣着不动,自己动手扒下了他的衣服,然后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张悟穿好了之后,对着阿冲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下去套套话。”说完张悟便出了雅间。
此时百姓们都在说李喆对乞丐多好,张悟笑眯眯的走了过去,出声说道:“几位大哥,小弟见你们说的热闹,也忍不住好奇想要听一听,这李知州对叫花子这样的好,难道他天天给叫花子钱吗?”
彼此之间都不怎么认识,突然多出来一个张悟,众人也没有多心,对着他回道:“对啊,这李知州可真是怪,有些叫花子知道在他这里能要到钱,所以特地在衙门外等着他,一个叫花子还曾经说过,他在李知州那里至少要到过一两银子了。”
张悟吃惊的说道:“居然这么多?只有他这样还是其他的叫花子也这样?”张悟脑子中一个大胆的想法,不会李喆贪的钱,全都让他散给了叫花子吧!
“其他的叫花子不知道,反正只要李知州碰到叫花子,便会给两个铜板,直到他身上带的钱分完了为止,有时候分不完他还会满城转着找叫花子呢!都说在知州府的叫花子最幸福了。”
那人说到最后还调侃了一句,其他人跟着呵呵笑了,谁说不是呢,李知州可是将城里的叫花子照顾了很好啊!
张悟有了思路便匆匆的离开了,完全将阿冲给忘记了,他回到衙门之后,便对着衙门的衙役说道:“去,将城里所有的叫花子都找过来,就说本大人要分钱了,只要回答本大人一个问题,便一人一个铜板。”
一个铜板不算多,可是也能买一个馒头吃了,平常的百姓或许看不上这一个铜板,可是叫花子们肯定是稀罕的。
衙役们听到张悟的话,纷纷错愕的看着他,他们知州府和叫花子到底有什么牵连啊,为什么都喜欢给叫花子钱呢,李知州是如此,就连新来的钦差也是如此,难道这叫花子能带来福报不成?
看着衙役们一个个呆愣的样子,张悟一人头上给了一巴掌,“都傻愣着干什么呢,是不是想要尝一尝本大人的板子?”
衙役们终于冲吃痛中回过神来,不敢再耽误了,纷纷跑了出去,在街上敲着锣喊道:“注意了,注意了,新来的钦差大人要见一见城中的叫花子,只要去府衙露个面,大人就给一个铜板啊。”
路边的乞讨的叫花子听到,对着身边穿着脏兮兮的另一个叫花子问道:“要不要去啊?虽然这钦差没有李知州大方,不过一个铜板也是钱啊,最起码今天的晚饭算是有着落了。”
“去,怎么不去啊,这是好事,走,咱们现在就去凑个热闹,要真的是给钱的话,咱们不去不就是吃亏了吗?”
叫花子们边走边说,不过还有人抱怨道:“你说李知州怎么就被皇上关起来了呢?唉,他对咱们可真是不错啊,你说怎么要不要来个什么请命啊,把李知州救出来,然后再让他接着给咱们钱。”
“哼,你也只是嘴上敢说说,你真的敢去吗?李知州可是被皇上抓起来的,他可是犯了天大的罪,你就不怕你求情的时候,也被抓起来?”
那人听言高兴的说道:“要是真的把我抓起来倒好了,我就可以去大牢里白吃白喝也不用讨饭了,这样多好啊?”
一个对着那人头上就是一巴掌,“你就做美梦吧,你以为大牢就是那么好呆的?成天挨打不说,两三天才给吃一顿饭,而且那饭也都是臭的不能再臭的馊饭,吃不了几天你就死了,你要是想去里面呆着就去吧!”
叫花子们越集越多,都是往衙门赶的。不过他们到了府衙之后,并没有人大头进去,而是停留在门口观看,所有人都似乎在打一个主意,那就是形势不对的话,他们就会一哄而散。
张悟听说衙门外聚集了不少的叫花子,便施施然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师爷,这师爷正是知州府的马师爷,他手中拿着一支笔一个本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张悟的身后。
张悟说道:“不用紧张,叫你来就是记一些东西。”一个知州大人贪赃枉法,一般他手下的人也干净不了,这马师爷就以为张悟叫人找他来,就是为了问一问他是不是贪钱了。
可是见到张悟之后,他就是和声悦色的对他说话,然而就是让他准备好纸笔跟着他来到了衙门口。
张悟笑眯眯的拎着一个钱袋子,然后对着站在下面的叫花子晃了晃,铜钱碰撞的声音让叫花子眼睛都是一亮,对于这位钦差大人的戒心下去不少。
有人在衙门前放了两张桌子,两把椅子,张悟坐了下来,然后示意马师爷也跟着坐下,等马师爷战战兢兢的坐下之后,他咳嗽两声对着叫花子们喊道:“本官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就可以领到一枚铜钱,第一个敢上前来的,本官给他两个。”
张悟说完,果然一个胆大的走了过去,在张悟的桌前站定,力持镇定的叫了一声,“大人好。”
张悟先没有说话,而是从钱袋子中掏出了两枚铜钱放在了叫花子的手中,那叫花子立刻高兴的咧开嘴笑了。张悟对着这第一个叫花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又在李知州那里讨过钱?还记不记得是多少了?”
那叫花子回道:“我叫驴蛋儿,有在李知州那里讨过钱,是多少我算不清,只知道我每天都候着李知州大人,跑到他面前就能讨到两个铜板,自从我来到这知州府就这样了。”
张悟又问道:“那你来这知州府大约有多少时间了?”驴蛋子想了想了回道:“大约有一年半了。”张悟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让下一个过来。
马师爷坐在张悟的旁边,还不知道大人要叫他做什么,所以只在旁边坐着,张悟趁下一个叫花子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对着他说道:“记下来,驴蛋子,每天两个铜板,一年半的时间。”
马师爷依言记了下来,然后下一个叫花子走到了张悟的面前,张悟又问了同样的问题,等回答了之后,张悟又让马师爷给记了下来。
知道一个四岁的小孩子站到桌子前的时候,张悟再一次问道:“你也对李知州讨过钱,还知道多少时间吗?”那个孩子说道:“我忘了,不过我爹爹知道,他让我来领钱的。”
张悟问道:“那你把你的爹爹叫过来吧!”小孩子迈着小短腿跑到了人群中,然后把他的爹爹给拉了主来。
张悟对着小孩子的爹爹说道:“小孩子记不住,所以我来问你,你的儿子是不是也对李知州讨过钱,大约从李知州那里得到过多少的钱?”小孩子的爹爹回道:“每天两枚铜钱,大约有两个月吧!”
张悟盯着小孩子爹爹的眼睛,看到他眼神有些飘忽,肯定的说道:“你在撒谎,为什么不说实话?”
被张悟这么一问,小孩子的爹爹吓得有些发抖,说道:“大,大人,您看错了,我真的没有撒谎,真的是两个铜板,和其他人是一样的。”听到这话,就连马师爷都听出了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何况是一早就发现这人没有说实话的张悟。
张悟尽量温和的说道:“你不用害怕,本官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李知州是不是多给你们了,你若是说了实话,本官也会多给你们的,并且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那人有些不确定,张悟从钱袋子里拿出二十枚铜钱,放在了那人的手中,说道:“只要你说实话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在钱财的诱惑下,那个人终于妥协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知州府的叫花子们都知道李知州对他们可别的好,每天可以从他那里拿到两枚铜钱。”
“我和我的孩子是从别处来的难民,当时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好事,所以碰到李知州的时候并没有向他乞讨,是他主动走到我们的面前,给了我两个铜板,却是给了孩子半两银块。”
这个人眼中有浓浓的感激,说道:“我以为李知州是一个好官,所以拉着孩子给他磕了一个头,感谢他的大恩大德,但是我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等到在知州府多呆了几天之后,才知道李知州对所有的乞丐都是这么好心,每天都会给两枚铜板。”
“可是我知道不对,因为他就给了我的孩子半两银块,到再一次偶然遇到李知州的时候,他还是给了我孩子同样的数目,为了不被别人惦记上,我们也说给了两枚铜钱。”
一个孩子给半两银块,是偶然为之,还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这样?张悟掩下心中的疑问,对着那人问道:“那你对李知州要了几次钱?”
那人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说实话,“我带着孩子一共给李知州大人要了四次钱,之后见到了大人就躲着走,李知州这样帮助我们,我们应该是感激的,而不是贪得无厌的一直要他的钱。”
张悟点了点头,这人的心思倒是好的,等问明白了之后,又示意这两人可以离开了,那人将手中的铜板留下了两枚,将其他的还给了张悟,说道:“大人要真是好官的话,就请给皇上说一声,离省城相近的凌阳县县令欺凌百姓,抢占他人之妇,求皇上给我们一个公道。”
张悟听到这些话,说道:“若是你信得过我的话,可以去一边等着,等我将要收集的消息收集完了之后,再问一问你说的那件事的详细情况。”
怕这人不信,又将皇上的名号给搬了出来,“皇上这次出巡,就是为了给百姓请命,只要有不平之事,皇上都不会放过的。”那人激动的点了点头,拉着孩子站在了一边,等着张悟忙完。
张悟让马师爷将刚才那人的话记下来,要了四次钱,就是二两多的银子,积少成多,李知州所贪污的银子,恐怕都给了这些叫花子吧!
马师爷慢慢地也领会了张悟的意思,对着张悟问道:“大人,你说刚才问过的那些人当中有没有说谎的,或许还有多于两枚铜钱的,只是他们没有告诉怎么罢了。”
张悟却是给了马师爷一个大白眼,说道:“本官坐在这里是干什么的?难道有没有说谎,本官看不出来吗?”
马师爷很想说,您真的能那么慧眼吗?就不怕有打眼的时候?不过马师爷识趣的没有问,反正他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这大人不追究他中饱私囊的罪名已经是对他法外开恩了。
谁不知道一旦官员中饱私囊,手下的人一般也都是跟着倒霉的,都会以为当官的贪了,那些手下们难道就不贪吗?
可是在这里马师爷真的要叫一声冤枉,跟着李知州一来,别说贪钱了,就是能照常的给他发银饷就不错了,那里还指望贪钱啊,所以的钱都让李知州一个人给劫走了。
张悟忙活了一个下午,不得不说这知州府都快是叫花子的天下了,就城里的叫花子最少也有二百多人。
其中呆的时间长的就是这里本土的叫花子,他们最长的在李知州手中讨了五年的钱,风吹不动的天天候着李知州。再就是这些叫花子中有孩子的,他们大大小小的都有隐瞒,不过最后都让张悟给问清楚了。
其中最让张悟吃惊的是,李喆竟然给了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子十两银子,而且还是次次都是十两银子,这个消息真的是太让他吃惊了。
这个孩子是本城的人,他的娘亲死了,而他的爹爹喜欢赌银子,还是那种每天都输的赌鬼,孩子没有办法就出来讨饭吃,有一次在碰到李知州的时候,李知州问他几岁了,等孩子回答了之后,李知州便掏出了十两的银子给了他。
就算后来没有给这么多,每次只要小孩子碰到他,他也会给五两银子的,小孩子的赌鬼爹,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便天天让小孩子找李喆讨钱,赌鬼爹拿着钱去赌银子,就小孩子在李喆手中,就拿走了将近一百两银子。
所以进过这一番盘问下来之后,张悟知道了李喆的银子都去了哪里,他是用那些贪来的钱,养了一个城的叫花子啊!
等最后一个叫花子离开了之后,张悟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个叫花子还在旁边等着,张悟走过去说道:“今天已经晚了,你们就住到府衙中吧,等明天本官再过问你们的事情。”
孩子的爹爹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对着张悟千恩万谢,然后由衙役带着进了后衙,而张悟则是拿着师爷记录下来的账本去了驿站。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皇上正带着许忠勇的一家用饭,张悟进来之后,便不高兴的撅着嘴,“皇上,我在外面忙活了一天,连中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您能赏我一口饭吃吗?”
皇上笑骂了一句,“知道你辛苦,已经给你留了位置了,快坐下来吃罢!”张悟便在唯一一个闲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皇上又一次问道:“案子怎么样?可以结案明天启程吗?”凤竹虽然说了要提高皇上在百姓中的威望,可是皇上也不可能坐到公堂上亲自去审案,所以只能委派张悟为钦差。
张悟扒拉了几口饭,又吃了一大口菜,等饭菜全部都咽下去之后,才叹了一口气的说道:“这李喆贪钱也是个怪人,他中饱私囊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用这些钱样了一个知州府的叫花子,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
张悟一说这话,其他人都抬起头来看他,张悟便把今天问到的一些线索说了出来,然后又将记录的那本账册那给皇上看。
皇上随意的翻了翻,说道:“这李喆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对五岁的小叫花子特比的好。”张悟耸了耸肩,回道:“只能等明天升堂的时候问一问了,不过老爷子啊,您说我要给李喆怎么定罪?”
要是李喆贪赃枉法将银钱都吃喝玩乐了,那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拉出去砍了就是,可这李喆也算是惠及了整个知州府的叫花子,似乎拉出去直接砍了有些不合适。
凤竹听到张悟说的事,突然开口说道:“这李喆肯定经历过什么,才对五岁的小叫花子这样的好的,虽然他也算是做了善事,可是他却是害了更多的人。”
说白了李喆这样做都是出于自己的私心,确实有这样的一批人,他们贪了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造福百姓,可是李喆这样的人,凤竹却并不能算在里面。
诚然他贪的这些钱都没有用在自己的身上,都是花在了叫花子的身上,可是若真的是为了帮他们,他完全可以见一个收容所,将这些人都收进去,然后引导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可是李喆并不是这样做的,他就是每天给两个铜板,五岁的孩子单独给十两的银子,这不是因为看他们可怜而照顾他们,而是因为他自己的某些私心,而做出的一种行动,这并不能算在善行里面。
何况因为李喆对那些告官的百姓,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几乎让所有告官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要是让过了李喆,那些人会怎么想?
张悟对着凤竹问道:“那嫂子的意思是?”凤竹清冷的声音响起,“李喆该杀!”见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凤竹说道:“李喆虽然惠及了叫花子,但是他却是没有多少善心,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这样说吧,人的贪欲都是很重的,看这个本子上记的就知道了,这些人知道了李喆会给他们钱之后,便是每天都等着他,你们说这些叫花子还会认真的讨饭吗?”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他没有想要怎么让叫花子过的更好,只是将叫花子们的惰性全都养了出来,甚至别的地方的人听到了这个事情,叫花子都跑了过来,一旦李喆不在了,你们说这些叫花子会怎样?”
皇上说道:“难道不是接着要饭这么简单吗?”
凤竹摇了摇头,她还没有说话,许忠勇便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示意她赶紧吃饭,他替她说道:“一旦李喆不在了,叫花子们自然会接着要饭的,可是这一个知州府的叫花子太多了,大多有二百多人,这么多的叫花子,一个知州府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好心人天天给他们吃的?”
皇上说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些叫花子会饿死?”许忠勇看了皇上一眼,回道:“饿死是小,这两百号人聚集在一起,很有可能发生强抢的事情。”
皇上怔愣了一下,张悟虽然聪明,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此时听两人说了出来,便也是恍然大悟的表情,“确实如此,一旦到了濒临死亡的时候,这些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的出来。”
当初他游历的时候,曾经经历过不少的这样的事情,特别是洪涝灾害的时候,就容易发生这样暴乱的事情,因为百姓没有东西吃,而若是官府拿不出粮食开仓赈灾的话,就很容易暴乱。
而知州府虽然没有发生洪涝灾害,可是这么多的叫花子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现在又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一旦有大批的叫花子冻死了,其他的叫花子肯定会乱的。
皇上想了一会儿说道:“等了结了李喆的案子之后,要将这些叫花子安排好了之后才能离开,让驹阳县的陶参将时刻注意着知州府的动静,一旦乱了马上镇压下去。”
众人也没有办法,所谓的将叫花子安排好,无非就是给他们吃食,没有了李喆养着他们,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离开这里的。
一个知州府有这么多的叫花子,那么平均下来能要到饭的就很少,所以他们要是不走的话就没有活路,所以只要看紧了他们,不要他们闹事,知州府的危及也算是解决了。
张悟一开始还感觉李喆不该杀呢,可是此时却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他这哪是在积善啊,他分明是在制造暴乱的根源啊!
到了第二天,张悟要开堂审案,皇上竟然也要去,没有办法这里他最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所以很快大家都知道了皇上要陪审,大堂外瞬间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
而这里面还有不少的叫花子,他们虽然不敢给李喆请命,但是却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恩之心的,要听一听张悟是怎么判案的。
所以府衙外,便分成了两拨人,一拨是穿的破破烂烂的叫花子,一拨是穿的还算整齐的百姓,因为皇上在大堂内,所以府衙虽然允许人围观,却是有不少的御林军把守着,因此看到这阵仗的百姓和叫花子,也不敢随便说话。
张悟让人将李喆带上来之后,便对着他问道:“卷宗上都有记载,但凡是你断的案,都有没收脏银,可是这些脏银并没有充公,反而是你自己拿来用了,你可认罪?”
李喆跪在地下,说道:“下官认罪。”
张悟又对着他说道:“中饱私囊将近千两,还不至于将你斩立决,可是因为你祸害百姓,只是你断过的案子的人家,几乎都是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些足以判你死刑,所以本官便不能捞了你,判你斩立决,你可伏法?”
李喆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张悟,似乎有些不明白,既然问他贪赃枉法,那为什么不追问银子的下落?直接将他斩首就了事了?
李喆问道:“你不问我银子的下落吗?”张悟威严的说道:“不用问了,本官已经知道了银子的下落。”
“所以,哪怕你知道了,依然判我斩立决吗?我虽然贪了银子,可是却从来没有用在我的身上,这些年来我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城中的叫花子,难道因为我的善行,也不能给我减刑吗?”李喆不服的对着张悟问到。
他同样也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好事,就算是暴露了,也不至于判死罪才是。
张悟却是严肃的说道:“你为什么要给叫花子钱,你自己心里清楚,是为了让他们活的更好,还是只是你的一己私欲,难道还用本官告诉你吗?”李喆立刻反驳道:“哪怕我是为了一己私欲,那也算是做了好事,结果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你的一己私欲不是在救他们而是在害他们,这城里有二百多口叫花子,他们都在指望着你给他们钱,那么我来问你,若是你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你让一个知州府养活二百多口叫花子,就算一个省城都不会聚集这么多的叫花子,一个小小的知州府,你让这些叫花子怎么活?你不是在害他们又是什么?”
古代虽然有乞丐,但是为了能讨到饭吃,很少有叫花子大量的聚集在一个地方的,因为叫花子越多,相对来说能要到饭的就少,所以张悟说的很对,李喆并不是在救他们而是在害他们。
张悟接着说道:“你若是真的为他们好,为何不给他们找活计,为什么不劝说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一天两个铜板,你这样做不过是你的怪僻罢了。”
张悟说成怪僻,也就是懒的去问李喆这样的原因,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结果已经造成了,问了又有什么用?
可是张悟不问,李喆听到他说是怪僻,却是激动了起来,“什么怪僻?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的儿子在五岁的时候与我走散了,那时候我还在历城县做县令,在遇到一股流民的时候,我的夫人和孩子便被冲散了,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希望我的孩子能有好心的人帮一帮他。”
李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在历城的时候,正好临近的地方发生了灾情,流民涌到了历城,他不分昼夜的安抚流民,可是等他照顾好流民之后,却是听到下人的回报,他的夫人和孩子在来的路上碰到了流民,被冲散了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