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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被人牢牢按住,手中的匕首离楚沉夏的胸口只有一拳之距,陆执愤恨的眼神撞上刘衍清明的眼神,终究淡了几分下去,只是手中的匕首始终牢牢紧握,不肯收回半分。
刘衍缓缓侧转身子,挡在楚沉夏面前,眼看刀尖要划到他,陆执连忙收手,跟着重重地叹了一声,行礼道:“既然殿下如此看重他,那我也无话可说,但这东宫之中,我是决计呆不下去的,还请殿下把我派到军营里去吧。”
“你们都是我的心腹,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无论是了你们哪一个,我就如同断了双足,举步维艰。”刘衍伸手拍了拍陆执的肩膀,目光闪动了两下。
陆执却不为所动,双目始终盯着地面,没有回应。
“是谁告诉你陆轲的事?那封血书又是谁写的?这个人到底什么目的,你想过没有?”刘衍抓住重点问道。
陆执抬眸看着刘衍,紧紧蹙眉道:“吴守告诉我,是陆轲苦苦撑着一口气,才将血书递到他手中。”
刘衍记得这个人,陆轲被杀第二日,陆执曾经跪在自己房门口拿着血书质问自己,于是追问道:“他现在人在金城还是建康?”
“我来建康以后就没见过他了,应该留在金城了。”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是楚沉夏杀了陆轲?”
刘衍问出之后,楚沉夏也忍不住转向陆执,毕竟这是目前最大的疑问,也是最有价值的问题。
陆执不安地挪着脚步,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天日落后,他会在城隍庙留下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是楚沉夏如何背叛殿下。”
说完,又愤愤看了一眼楚沉夏,刘衍听闻,语气稍稍加重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想等找到证据再告知殿下,再说了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一旦让殿下知道了,殿下多半不会相信吧,到时还不是包庇了他。”陆执的视线在刘衍和楚沉夏两人身上转着,一会儿崇一会儿煞的。
“纸条呢,拿来我看看。”刘衍伸出一只手到他面前。
陆执没有犹豫,当即从怀中取出了一叠纸条,刘衍接过去,凝目看了起来,第一张写的是,楚沉夏受刘彧之命诛杀陆轲,并嫁祸给刘衍。
第二张写的是,楚沉夏与景旡里应外合,欲将刘衍拉下太子之位。
第三张写的是,楚沉夏与太子妃关系匪浅,意欲连同鲁国推翻南宋。
第四张写的是,楚沉夏近期会有大动作,需要其几封书信,以便对比笔迹。
刘衍看完倒也没什么情绪,随意递给一旁的楚沉夏,随即看了一眼陆执,低声斥责道:“被人利用了也不知,我只问你,如果是我派的楚沉夏去杀的陆轲,你会不会像恨楚沉夏一样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陆执眉间一跳,跟着心口陡然一跳,忙躬身道:“属下……。”
刘衍打断他道:“楚沉夏当时所为是站在我的立场,算是为我做事,也可以算是我命他做事,不提这些,陆轲受牵连进牢狱也是因为我,遭刘彧派杀手刺杀也是因为我,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如果你要恨也该恨我,与他人无关,楚沉夏只是一把刀,真正的杀了陆轲的人是我。”
“属下万万不敢,万万不敢。”陆执忙惶恐道。
刘衍追问道:“不敢还是不恨?”
陆执一张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来,“不恨。”
他无力地垂下了头,他自然知道不敢与不恨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也清楚说出这两字的意义是什么。
果然,刘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示意楚沉夏起身,同时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半是欣慰半是劝慰道:“误会既然解开了,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楚沉夏看了一眼陆执,极快地应下来,倒是陆执一直没有应声,刘衍倒也不勉强,权当他默认了。
这才转而对楚沉夏道:“他要你的书信有什么用?”
楚沉夏微微凝思,才抬头道:“如果是要模仿我的笔迹,他那里有的是我的书信,何必刻意来取?况且我也没有与什么人有来往机密的信件,这一年我甚至都没有写过信,只有早几年在山上时与家母来信频繁了些。”
刘衍点了点头,也不在意道:“想必也是借机试探陆执一番吧,看看他是否对你产生了戒心。”
楚沉夏凝目想了一阵,始终想不到那人的真实用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按着原计划先去太湖寻渔女,忍不住再次叮嘱道:“殿下明日早朝记得……”
“我知道了,我记着呢,刚才就一直在措词,你放心,明日我定会咬着琮简不放。”刘衍转了个身,踏上台阶,又坐回了桌案前。
“那便好,这几日我会在太湖,快则三天,慢则半个月。”楚沉夏微微一笑,打趣道,“我要是找不到,就不回来了。”
“好,许了,你随便找个渔女成亲生子,不必回来了。”刘衍低头看着折子,应道。
楚沉夏见他如此忙碌,当即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日转星移,时间飞逝,就在楚沉夏出金城的第三日,庆王痛失司门,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在门客远正的提议下,将楚治当年买官一事给抖了出来。
说起这事,不得不说庆王的心非一般人的狠,那中书监陶珏正是楚治当年买官的大臣,可这中书监为庆王麾下,各种消息透露了不少,如今只是为了报一己私仇,硬是将他推了出来。
南宋是明令禁止卖官卖爵的,卖官的大臣一旦被发现,轻则罢官重则流放,可买官的人却是一定处以杀头之罪的。
刘衍听说这事,十分着急,几次派人去太湖寻楚沉夏,可回来的人都说找不到,刘衍更是急得坐不下来。
原本这种案件,司刑寺并不会当即处理,有时候拖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是常事,可是事关大臣陶珏,又加上楚治当官这些年到处买通人脉,方便自己做事,已是不小的罪。
当然,那些在皇帝眼里并算不得什么,最主要的还是庆王的那句,楚治是楚沉夏之父,皇帝听后当即下令由庆王协助司刑寺审查此事。
庆王自然知道楚沉夏不在金城,每每想到他此刻正在太湖寻找证据,庆王脸上便闪过一丝痛恨之情,随即又急不可耐地赶到司刑寺,催促陈阙快些判案。
就这么又过了三日,楚沉夏却始终未现身,今日便是司刑寺重审,若无意外,这桩案件便要判下来了。
刘衍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楚治犯事是事实,他也吃过一回教训,不可能再携百官跪于殿前。
眼前无路可走,若渝忽然提出劫囚,陆执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反对的意见,无非是楚治犯罪是事实,不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一整个东宫。
不过反对无效,刘衍与若渝两人已经制定好了计划,他要做的只是执行罢了。陆执心中自然不快,当初为自己做了许多事的陆轲喊冤入狱,殿下并没有救他的意思,反观楚治,从未帮助殿下半分,而且根本上就是一个罪臣,竟劳动殿下冒险救他。
但陆执有一点好,那就是公私分明,殿下要他去做,他就去做,并不会为了心中的一点不忿而趁机报复他人,刘衍也是深谙他这点,才对他如此放心。
计划很简单,埋伏在囚车附近,由若渝牵制住众人,陆执趁机带着楚治向西行,上祁山,那里会有刘衍安排好的人接应他们,到时再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直到计划要实施的前一个时辰,楚沉夏也没有出现,刘衍只好咬了咬牙,命众人按计划行事。
距午时还有一刻时,囚车出现在乔庄成卖花女的若渝视线中,她吆喝了一声暗号,“荷花香,只要三文钱一朵。”
远处卖鱼的男子背部一僵,对上若渝的视线,微微点头,又转向离他不远的陆执,笑道:“这位公子来点鱼?很新鲜的。”
庆王高坐在马背上,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一面希望刘衍的人快来劫囚,一面又希望他不要来劫囚,好让自己顺顺利利地斩杀了楚治。
“唰”的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瞬间打破大街的吵闹,庆王只见一女子蒙着面纱朝自己奔来,即使她蒙着面纱,庆王也知道她是若渝,知道她的剑术,忙御马奔向了身后的囚车,将手中的刀架在楚治脖子上,傲视来人。
谁料,来人根本不停步子,也无惧赶上前来阻拦她的人,竟是直直地往庆王冲来,手中的刀快到人看不清是什么招式,只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她面前,踩着尸体她竟是连眼都不眨。
最后竟然踩着官兵的肩膀朝自己奔来,庆王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若渝人已至囚车前,手中的大刀朝着囚车狠狠一劈,“咣当”一声,锁链竟然被她生生劈断。
庆王眼中闪过一丝骇意,对上若渝飞过来的一眼,当即吓得连剑都拿不稳了,若渝飞起一脚,横踢在囚门上,却没有带走楚治的意思,反而朝着庆王走去。
庆王自然害怕,使劲勒马,欲调转马头,马还未转身,若渝的刀已经冲着庆王砍来,虽然刘衍吩咐过她,不要杀庆王,可若渝想着不杀至少也要重伤他,最好伤的三五年卧床不起。
这么想着,下手也是十分重,庆王见避无可避,当即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只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
就在这千钧一刻,裴尘东踏马而来,手中的银枪挡下了若渝的刀,一面咬牙吃力道:“殿下快走。”
庆王此时倒是反应颇快,连忙调转马头,慌忙间连手中的剑也脱了手,只顾着勒马狂奔,什么楚治什么刘衍,管他呢,逃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