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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好自从一上马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周顾年则与管文庭有一句没一句的东拉西扯。马车内不像外面那般视野开阔,虽然此时外面也是极为荒凉,但至少不似车内这么枯燥乏味,此时杜耀宗在马车里也极是无聊,盯着管文庭鼻梁上架着的漆黑的墨镜,,眼睛好端端的为什么偏偏要装瞎子,其实给人看风水的薪酬要远远高于摆摊算命,越想心里越发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管爷,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您...您别见怪哈...”
听到杜耀宗与自己说话,管文庭先是一愣,伸了伸脖子,头微微一侧,谄媚的回道:“杜爷,有什么问题您老尽管问,管某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是想测字还是批八字?问财运还是姻缘?我一律给您七折,还有我这里摸骨...”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往外掏算命的那套家伙式儿,杜耀宗被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尴尬的笑了两声赶紧制止了管文庭接下来的动作:“管爷!管爷,你先别忙活,我不是问这个,那个...我是想问您...您...您的眼睛明明看得见为什么要装瞎呢?如果给人看风水的酬劳应当是多于算命才是...”
问完之后只看管文庭表情逐渐凝固,微微挑了挑眉毛,抬头失神地望着他对面被周顾年卷起窗帘的车窗外面...
十五年前,冀宁道辽县羊角村(今山西左权县羊角村),一座带东西跨院的五进大宅子内,虽已时至午夜,但穿过仪门的大厅上仍是灯火通明,檐廊上悬着几条没有挂完的白布,大厅的正中间摆着一口巨大的铁制棺材,但并没有点香烛烧纸钱,显是一间布置了一半就停了的灵堂,有几个看起来比较年长一些的男人,坐在左侧的几把椅子上表情凝重,其中有两三人不住的嘬着手里的烟袋,搞得大厅里乌烟瘴气,椅子的后面则有一群妇女披麻戴孝,偶尔低低的呜咽几声,几个小孩藏在妇女们的身后,偷偷观瞧时不时传出阵阵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吱吱声的铁制棺材,一个二十七八的矮个子男人终于被这个声音折磨的受不了了,站起来朝着坐在那边一个年纪看起来最长的,正兀自低头抽着烟袋的老者道:“三舅爷,依额看趁早一把火点了算了,再这么待哈去晓不得会闹出甚行行子。”
三舅爷用大拇指按了按烟袋锅子里正冒着烟的烟叶子,也没抬头,盯着自己的烟袋锅子里徐徐冒出的缕缕青烟,张了张嘴正待开口说些什么,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看起来跟说话的矮个子男子相貌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横着眉瞪着眼,怒气冲冲的对矮个子男子张口道:“狗日滴楞七坎正的,那是你老太公,能点得吗?!再撇逼老子一各揽遛死你个不涕烂山滴龟儿子!”
矮个子男子挨了骂,张了张嘴还想顶几句嘴,旁边的三舅爷吐了口烟,慢悠悠的开口对五十多岁的男子说道:“点是点不得的,起了尸更不能埋到祖坟里头,各捣不好坏了祖坟的风水就乃求了,额看这日怪的事情砸们都各捣不明白,还是得继续找高人。”
五十多岁的男子愁眉苦脸的说:“可这十里八乡的先生砸们都请遍了,唯一一个敢四或一哈的就是让砸们做了这口铁棺材...”
“熊球势,跟你儿子一样死眯处眼的,近处找了就去远处找找看嘛!”三舅爷头微微一抬怒道。
听三舅爷这么一说,旁边一个一直没作声的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摇了摇脑袋憋了回去,刚好被五十多岁的男人瞧见,皱着眉气急败坏的道:“老三你有啥子就说嘛!额见你够哩只个熊球势!闹甚的来?这都甚时候咧你还瞎思目!”
老三又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道:“大哥,我在广州分铺时听店里伙计说传闻两广地区出了一位半仙,据说此人从小便精通风水星象,对寻龙点穴青乌相地之术尤甚,此人年纪不大,二十余岁,但相传经此人相过的阴宅,三五年内其后代必发,或为宦为仕,或富甲一方,端的是好手段,不如咱们给老太爷另选一处风水...不过两广地区距离咱们这里太远了,这一来一回的我怕...”因为老三常年在广州的分铺,所以说话并没有山西口音。
没等老三说完,五十多岁的男子听说两广地区有这么一位高人立刻打断了老三的话:“怕甚?!难道还怕老太爷臭了不成,去!日头一出来就去!”
一个月后,天刚刚擦黑,老三风尘仆仆的带着一个面容清秀身材瘦长的青年男子,回到了羊角村自家的宅门口,年轻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方的牌匾,只见上面用金漆漆着“邹府”两个大字,邹家三爷见年轻人停住了脚步,赶紧又转回身,往后又迎了迎,躬着身子抬头对年轻人恭敬的道:“管先生里边请,里边请。”说着把年轻人让进了府内。
与一个月前走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这次灵堂算是布置完成了,见老三领了个年轻人回来,正在大厅里坐着的几个邹家的男人们赶紧迎了出来,邹家三爷给邹家大爷与众人引荐道:“大哥,这位是管文庭管先生...”
在邹家三爷向管文庭介绍家中众人时,大厅里一个十八九岁,身材苗条的清丽女子隔着半扇门往外偷眼观瞧,一双如璀璨的明星一般明亮的眸子下面挂着一抹未干的泪痕,见管文庭也正看向自己这边,双颊一红,立刻娇羞的低下了头去。
一番介绍过后众人把管文庭让进了摆着铁棺的大厅中,刚一穿过仪门的时候管文庭就看见了大厅中间摆着的巨大的铁棺,当时还不明白这家人为什么会用铁制的棺材,当一迈进大厅,听到铁棺里面传出的阵阵指甲与金属摩擦的声音后,管文庭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转头看向后面的邹三爷,微带愠怒之色道:“三爷,请我来的时候您只说请我来给你家相阴宅,可没说你家老太爷是这种情况!”
邹三爷一听赶紧上前两步,欠身拱手略带歉意的道:“管先生先请恕罪,其实我也没有要故意隐瞒,这种情况我们也是手足无措不知所从,不敢奢求能让老太爷恢复如故,但求先生能觅得一风水宝地让老太爷得以入土,我等作为子孙也算是尽了人事了。”
管文庭听完冷笑了一声,环顾屋里众人一眼,开口道:“你等可知起尸之后的尸气与风水宝地所藏生气相冲,若这样的尸体葬在风水龙穴会成大煞之气,不仅不能福泽后代,反会祸及子孙,我全诸位还是烧了吧,免得遗祸人间,管某言止于此,三爷,不知在下的房间在哪里?可否遣人带我回房休息?管某明日便回。”说完管文庭面无表情的盯着邹三爷道,邹三爷有些为难的抬头看了看邹家大爷,只见邹家大爷无奈的点了点头。
邹家三爷把管文庭带到大厅后面的西厢房,打开房门点了灯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又有些犹豫的转身开口道:“管先生...难道就没有别的...”
“没有!出去的时候请带上门,谢谢!”没等邹三爷说完,一进门就和衣躺在床上的杜耀宗就不耐烦的道,邹三爷苦笑了一下,转身出了房门。
深夜,睡的正香的管文庭忽听得一阵阵轻轻的敲门声,杜耀宗有些烦躁的起身打开房门:“不是说...”话到一半,就看见今天刚来时看到的大厅里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见管文庭开门,女子微微一欠身开口道:“管公子,小女叫邹曦儿,去寻您来的人是我三叔。”管文庭见到此女语气顿时柔和了几分,问道:“不知道这么晚了小姐找在下何事?至于你家老太爷的事今日在你家大厅管某说的已经很明白了,非是管某不愿意帮,实在是...”没等管文庭把话说完,就见邹曦儿扑通一下跪在了门外,管文庭被此女的举动吓了一跳,愣神之际就听邹曦儿开口道:“求管先生指点一两全之法,或管先生是否有识得其他奇人劳烦先生不吝代为引荐,我邹家上下定不敢忘管先生的恩情。”
“邹小姐您这是干嘛?!快快请起!”管文庭赶紧上前一步想要把邹溪儿搀扶起来,但奈何邹曦儿并无起身的意思,管文庭嘬了嘬牙花子,显得有些左右为难,思量了一番,许是对邹家这位小姐颇具好感,叹了口气开口道:“也罢!或许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
邹曦儿听管文庭说有方法,立刻破涕为笑,起身感激的看向管文庭,或许看出管文庭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爱慕之意,立刻又娇羞的低下了头,娇柔的说道:“那有劳管公子了...”说完急急转身跑去大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