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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才从研究所那恶心的地方逃出来,又落到了人鱼的手里。
是的,我又一次被软禁了,软禁地就是释的家,而释则被安排在了更好的疗伤地。
庆幸的是,我作为囚犯的待遇并不差,伤药、饮用水以及食物都备齐了,除了没有电视或书籍解闷外,我目前的状态就跟在医院住院差不多。
说实话,对于亚德里恩最后跟我说的话,我完全可以用有理有据的语句反驳,比如说我得到记忆时,艾博特已经在事故中丧生了,又比如说我只是意外看到别人的记忆,我根本不认识艾博特等等,但最终我选择了沉默。
我很清楚自己在这个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一个有点同情艾博特悲惨遭遇、但却冷漠的旁观者。尽管当时我确实产生了想去救艾博特的念头,但我却没有将它付诸行动的实际行动力,如果我当时切断电源系统,或者是过去阻碍他们进行手术,都有一丝机会将艾博特救下。
可事实上,我从我利益最大化出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艾博特死亡。
我当时不认识艾博特,没施救实际上也无可厚非,但仔细一想,如果当时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人类呢,我还会见死不救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我只是在心理上抵触人鱼种族,将这个种族划分到敌人那一类去,却没想过那时候的艾博特,应该是敌人的敌人,也就是朋友。
总之,亚德里恩没说错,从某方面说,我也是杀人凶手。
因此,在我有很多种方法能逃出去的前提下,我选择留下来,不是因为甘心接受他们的质疑与调查,而是因为沉重的负罪感,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我看向左腿和右肩中过弹的伤口,皱紧眉头。
非常奇怪,刚才我使用异能后,这两个伤口就裂开了,痛感就像扩散性病毒,无限向周围无伤区域感染扩大,更奇怪的是,痛感还伴随着麻意,只要痛感侵蚀的部位,都失去了知觉。
我身上比这更深的伤还有好几处,但都在释的唾液作用下逐渐愈合了,可偏偏就是这两处子弹创伤,有恶化的趋势。
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我还没找到答案的时候,释出现了。
得到守卫的许可,他游了进来。尽管这里的烛光很暗,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红通通的双眼,显然在来之前,他大哭了一场。
“哦小家伙,你怎么了?”我艰难地向他伸出还有知觉的右手,拉他坐到我的身边,请原谅我现在身体状态不佳,不然我一定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呜哇,呜哇。”释委屈地趴在我胸口,抱着我,眼泪忍不住地掉下来,我能感觉得到他在哭诉自己不能保护我。
“没事的小家伙,我很好,看,这里有药还有丰富的食物……哦,别这样,”听他哭得更大声,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真的没事,这不是你的错,刚才你保护我了,不是吗?说起来,你身体有没有事?”
“木嗒。”释摇了摇头,好像为了让我放心,还拍了拍胸口,证明他有多么地健壮。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总能给我快乐。
“么达?”释突然抓住我一缕头发,好奇地歪着脑袋,盯着这缕头发。
我转头看去,这缕头发颜色与我现在的棕色发不太一样,只有发尾残留一点点的棕色,其他大部分是酒红色的。
哦,不是他指出来我都快忘了我原本的发色。
是的,我的头发是天然的酒红色,但这个颜色太过显眼了,容易被人认出来,加入“猎鹰”后我便将它染成了棕色,但被诺德族抓后,我都没有机会去重新染色,现在随着头发的长长,原本发色自然就暴露了。
我给释解释了发色的问题,他听后高兴地拍手,抱着我用耳鳍蹭了蹭我耳朵,表示非常喜欢这个发色。
我无力地搂着这浑身黏糊糊的小家伙,再次露出了笑容,第一次觉得,酒红色原来也是那么好看的颜色。
以前我总认为自己的发色是个累赘,但现在我却改变了看法,这个颜色有人喜欢,并深深热爱着,说明它是被人需要的,就像是热情与炽热的火焰,即使红得耀眼红得刺目,也有它们存在的价值,也有人为它们赴汤蹈火。
释向我怀里塞来了两个东西,一个是白色的海狮玩偶,一个则是一个大奶瓶。
白海狮玩偶?
我很吃惊,难道这个就是当初我在与释告别时,送给他的玩偶?
看到释欣喜地点头,我就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喉咙一样,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心里感受。这是我在释“诞生”一个月时,去市场上买给他的生日礼物,那天他高兴得哇哇大叫,抱着玩偶紧紧不放,连吃饭时都要抱着,连我想抱一会他都不给。
我至今都还记得释当时的笑容,就跟当初我从母亲那得到人鱼玩偶一样,但遗憾的是,人鱼玩偶在我和父亲离家流浪时弄丢了,因此当我看到释还保存着这个玩偶时,心情相当复杂。
我没能保护好的东西,释代替我保护好了,看吧,玩偶已经有旧了,但颜色还很深,虽然有些地方还脱了线,露出了棉花,但从脱落处缝补得歪歪扭扭的线头来看,释非常喜欢它,并很小心地保护好它。
“感谢你小家伙,保护好了你的生日礼物。”
释欣喜地接受我的抚摸,将玩偶往我怀里塞,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我花费了一点时间才看懂,他说希望玩偶能陪伴我,缓解我被软禁的寂寞。
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感动,我知道这玩偶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也许在他被我丢弃在海里飘荡时,就是靠这玩偶的陪伴才坚强地挺了下来,但现在他为了我,却让出了他以前都不肯撒手的玩偶,这种情分又有几个人能拥有
我露出一个微笑,把玩偶还给他:“这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你必须保护好它,知道吗?谁都不能给,包括我。”
“么达?”他不解地问我。
“你让把玩偶当作是我,好好对待,听清楚了吗?”就当作是圆我不能保护人鱼玩偶的心愿吧。
释很听话地拍了拍玩偶的脑袋,傻笑着紧紧抱着,接着指了指奶瓶,要我喝奶瓶里的清水。
我很古怪地看着奶瓶:“奶瓶?”
释激动地点点头,把奶瓶托了起来,使得奶嘴离我嘴巴更近了一些。
“等等,”我阻止他的动作,“为什么要给我奶瓶?我是成年人,不是婴儿。”
“咿呀呀!”释眨眨眼睛,拿过奶瓶,拔出瓶盖,对着奶嘴就吮吸起来,在我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喝了几口又递给我,一副很兴奋地教我怎么使用奶瓶的模样。
我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地可能:“你一直都是用奶瓶喝水的?”
“瓦嗒!”释拍拍奶瓶身,激动地甩了甩尾巴。
我忍不住扶额:“难道没人告诉你,奶瓶是婴儿使用的吗?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这玩意了。”
“哈哈哈,不是没有人告诉他,而是他拒绝使用水杯等饮用工具。”一道苍老的声音切入进来,是托马森。
他经过守卫的检查后带着药箱游了进来,释如同之前那样扶他到我身边。
托马森眼里含着笑意,目光好似带起了一丝丝的同情:“我们曾经让他更换饮用工具,但他说母亲就是使用奶瓶给他喂水的,奶瓶有母亲的味道,所以坚持使用奶瓶。”
我实在有点头疼这小家伙的教育问题,我放下奶瓶,试着用小家伙听得懂的话给他解释,谁知道他像预感到我要做什么一样,瞪圆了眼,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抱起奶瓶不放,就算我说再多的大道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看来他固执起来,连母亲的话都不听。”托马森调侃地笑道。
“算了,等以后他长大了,再教育他吧,对了托马森,”我掀开被子,露出左腿的伤,“请帮我看一下,伤口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倒吸了一口气,才几分钟没注意,伤口就起了脓,恶心的黄色黏稠液体顺着我腿侧流了下来。
“怎么回事?”托马森脸色顿时变得凝重极了,立刻拿出干净的棉签帮我处理脓,再涂抹酒精消毒,上好药,“如果我没记错,小家伙已经用唾液帮你处理过伤口了。”
“可能是刚才使用异能,导致伤口开裂。”
“这不可能,”托马森否定道,“人鱼唾液具有的高效治愈力,能让你在短时间内修复伤口,况且你昏迷了三天,这三天时间足够你的伤口愈合到不会开裂的程度了。你等等,让我检查看看,顺便,麻烦你安慰一下小家伙,他那模样简直像要快哭了。”
我在释的搀扶下坐起来,吃力地帮他抹去因为担心我而流下的泪水,问道:“他总是这么爱哭么?”
“噢,这当然不是,”托马森道,“说实话,在你来之前,我几乎没见他哭过。他被块头大的人鱼欺负时,身上都是伤,也没掉过一滴眼泪,被我责骂时,也哭过,但你来后,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不过这是好事,说明他把你当成真正的亲人。”
我摸了摸释的脑袋,是的,他将我当成亲人,我也将他视为亲人,我们是彼此相互依赖的。
“你的伤口不太正常,我总感觉这好像是……”
托马森的话被打断了,随着一声尖锐的啸叫,一条人鱼急急忙忙地游进来,焦急的脸色被烛光映照得非常清楚。
他着急抓起托马森的手臂,就要带托马森走,嘴里匆匆忙忙地说些什么,还看了我几次。
托马森皱紧眉头,回头看我,解释道:“族里的兄弟在巡逻时又遭到了赤鳞人鱼的攻击,他让我尽快去给受伤的兄弟疗伤,还说要将你一起带去。”
我皱起眉头,这时候带我这个病患去干什么?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族内最近不太太平,是发生了什么吗?”在前往宫殿前,我问托马森道。
托马森脸色顿时变得很凝重,他看了释一眼,回答道:“事实上,几个月前我们遭到诺德族的侵略后,族人伤亡惨重,导致族内经济下滑,生产滞后,这让其他种族有了机会来掠夺我们的食物,欺负我们的族人。首领为了保护族人,就在前段时间出外与其他种族首领谈判,但据首领说,谈判结果并不理想,其他种族声称要我们每个月按时给他们上交食物,不然将会带领族人来侵占我们的领地。”
我对此有点震惊,我没想到不仅是人类内部有种族歧视与战争,连人鱼也不例外。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真是可怕,同种的同伴自相残杀,每一个种族不仅面临同伴的挑衅,还面临着敌人的威胁。
“深海人鱼是最弱的种族,在速度方面比不上赤鳞人鱼,在攻击力方面也完全不能跟恶煞人鱼相比,所以在抢夺食物方面,我们完全没有优势。尽管亚德里恩是位相当优秀的首领,但深海人鱼先天的弱势注定他也没办法带领我们扭转被欺负的趋势,你看,连诺德族都欺负我们……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人鱼在力量上比人类还具有优势,我不敢想象,那一天的侵略战争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托马森捂着脸,仿佛压抑着痛苦的情绪,声音变得苍老极了,“我们多么希望有一天能迎来和平,没有种族歧视与战争,不仅仅是与其他种族,还能与人类友好相处。”
“请原谅我冒昧地问一句,如果你们想与人类友好相处,”我迟疑了一下,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还要参加献祭活动,你们这种行为是在伤害人类。”
“献祭?”托马森的表情看起来很迷茫,“请原谅,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道,“每隔一段时间,人鱼领主便会要求人类给他贡献祭品当作食物,然后他会召集所有种族的人鱼到西泽亚岛,抢夺人类祭品,而第一个将祭品送给人鱼领主的种族,将获得无上的荣耀。”
托马森愣了一下,突然吃惊地道:“天啊孩子,这是谁告诉你的?请一定要狠狠地教训告诉你的人,这是一个误会,误会!你看看我们,我们对你这个人类没有敌意,甚至很友好地欢迎你,我想你所说的献祭活动,只是我们……”
“托马森,你来了!”
就在我即将听到真相的紧要时候,亚德里恩急切的声音□□来,同时他亲自过来扶着托马森往里走,看他急急忙忙的态度可以知道事情很严重。
释曾告诉过我,上一次诺德族侵略之战,族内为数不多、有经验的医者都丧生了,只剩下托马森一人,因此托马森就是族内唯一的希望了。
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跟着亚德里恩的脚步走进宫殿。
出乎意料的是,自从我踏入宫殿,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刚刚还在忙碌游走的人鱼们,仿佛心有灵犀一样,默契地转过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么达!”释似乎感受到了他们不善的目光,挡在我面前,戒备地盯着人鱼们。
这种奇怪的现象,直到亚德里恩告诉我们一件事,我们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攻击我们的赤鳞人鱼族送来的,”亚德里恩将一张纸甩到我面前,脸部线条绷得很紧,“他们说,领主正在找这个人,只要我们将这个人交出去,他们就停止一切的攻击行为,否则他们将强行闯入我们的栖息岛屿,将人抢去。萨尔斯钒希愣哉饧掠惺裁唇馐吐穑”
我皱紧了眉头,纸上画着一个人的头像,很不幸,这个人,是我。
人鱼领主在找我,甚至不惜动用武力,这是为什么?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们的领主,甚至只见过他一面,你会相信我吗?”
“你知道你的话根本没有说服力!”亚德里恩的权杖指着我道,“在交换人类时,我们都看到领主在追杀一个人类,而那人类如果我没认错,就是你。如果你们不认识,领主为什么要追杀你!”
我直视他愤怒的目光道:“这个问题,我跟你一样,都不明白。算了,我知道你不信任我,那么你要将我交出去么?”
“这涉及到族人的安全,我按照常理当然会将你交出去,但是,”亚德里恩道,“你是我们族人的恩人,在征得族人同意前,我不会作出任何决定。”
“你很让我意外,”我有点吃惊,我以为他毫不犹豫地将我交出去,“虽然你的有些做法我无法认同,但从某方面来说,我得承认你是一位会为族人着想的好首领。”
“我应当对你的赞同表示高兴吗?”亚德里恩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事实上,我很想立刻将你交出去,来保证族人的安全。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战力去应对其他种族了。”
“那么如果我说,我同意你把我交出去呢?”
“你是认真的?”亚德里恩表情看起来很意外,“需要我提醒你,你的对手是人鱼领主吗?”
“我当然是认真的,”我抱住激动得要阻止我的释,轻声安慰了他一句,接着说,“我知道我在冒险,但这是对双方来说,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你图什么?”
“这是我的个人问题,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当然,你可以把我的自愿行为视为对艾博特的愧疚感。”
“我不认为你会存在那种愧疚感,你的眼神从头到尾都充满了欺骗。”亚德里恩不悦地说。
“随便你怎么看我,我只问你,是否要将我交出去。”
亚德里恩冷笑道:“当然,你自主愿意,我没有理由拒绝。”
“那我们就达成了共识,用我来换取你们族人的和平,但请允许我多说一句,这意味着你们族人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亚德里恩脸色没有一丝变化,显然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这种说法:“我不否认。那么合作成立。”
“不嗒!”在这时候,释挣脱了我的怀抱,激动地挥手摇头,阻止我。
“释,听话,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结果。”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试图用他能接受的话安慰他,“我不是去送死,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待在这里等我好吗?我保证会平安回来。”
“不嗒不嗒!”释显得更激动了,充满泪水的眼里充满了坚毅的色彩,他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释,听着,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凑到释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知道,我正在寻找我母亲的下落,而人鱼领主很有可能知道我母亲在哪里。”
释愣了。
是的,这个发现相当震惊,连我想到这个可能性时我都被吓住了。
还记得我见到阿尔忒琉斯和人鱼领主样貌时,曾产生过熟悉感么?本曾告诉过我,重生后阿尔忒琉斯在某方面还保留了原来阿尔忒琉斯的体征,比如样貌。
事实上,经过对比发现,人鱼领主与阿尔忒琉斯的样貌相似率达到了80%,除了眼睛与鼻子没有一点相似外,人鱼领主几乎就是阿尔忒琉斯的翻版。由于我只见过人鱼领主与阿尔忒琉斯一次,所以没有立刻想起来两者的相似点,直到联接试验,透过试验体的记忆再次见到人鱼领主后,我才想起来。
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人鱼领主会不会就是重生后的阿尔忒琉斯,我母亲就在他的身边,而他在初次见面就追杀我的行为,是因为他认出了我与母亲的关系?当然,这只是假设而已,没有确实的证据,也不能准确地解释认出我的人鱼领主,为什么会追杀我。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给我找到母亲,提供了一丝希望,我不能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释显然不认同我的看法,他紧紧搂住我的腰,哇哇大哭,不同意我去冒险,甚至要求与我同求,在我多次解释与拒绝下,他哭得更大声了。
他哭声简直像扩音器一样,向四周传播出去,我脑袋骤然感觉到一阵钝痛,疼得快要裂开了,我曾经尝过这种滋味,知道这是释释放出的声波。简直糟糕透顶,不仅仅是我,其他人鱼也受到了声波的影响,表情痛苦极了。
“释,请停下,”我抱紧释,“你会伤害到我们的。”
释停止了哭泣,泪眼汪汪地看着我们,抽抽噎噎地抓着我的衣服,始终不肯放手。
“释,失去母亲的感受,我想你比我更明白。”我板着脸道,“而且这事关你们种族的安危,你不能那么自私。”
释的表情看起来很受伤,他好像在隐忍着什么情感,咬紧嘴唇,抱了我一下,突然就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毕竟我曾经允诺不会丢下他,但现在我却要丢下他自己去冒险。可是,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亚德里恩,我有两个条件。”我没给亚德里恩发话的机会就道,“第一,在我离开后,派人盯着释,禁止他离开这里。”我知道释的行动力有多强,变化成苍魔人鱼时,我敢说这里没人能阻止他,但绝对不能让他过来找我。
在亚德里恩答应后,我看着身上这套几天前穿着的、现在已经很破烂的衣裤道:“第二,请给我准备一套合身的衣物,以及防身武器。”
打底衣、短款外套、休闲裤、中筒靴,穿戴完毕。三枚银针藏入头发中,迷你小刀藏在上衣内部口袋里,伤口缠好绷带,装备完毕。
好了,出发吧。
我坐在竹排上,由亚德里恩及手下带着前往与赤鳞人鱼交接地点。
在临出发前,托马森将一样东西递给我,脸色相当凝重:“孩子,请原谅我帮助不了你什么,关于你的伤口,我猜想,可能是感染了传染性病毒,但由于时间太仓促,我没办法轻易下定论。所以请你收好这管刺激剂,当你在紧急的时候,将它注射入你的肌肤,它能让你在短期内恢复体力,痛感与麻痹感都会消失,但药效过后,对身体的副作用很大,因此我只给你一管,希望你不大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我谢过他后接过这救命稻草,放入口袋贴身保管。
到了交接地点,亚德里恩就与赤鳞人鱼代表谈判起来,最终达成了以我为交换物,换取赤鳞人鱼承诺不再骚扰深海人鱼的书面承诺书的条件,之后,我就被迫锁上了双手,与赤鳞人鱼来到了他们的地盘。
我被带到了一座相当巨大的海上建筑物前,相比深海人鱼的宫殿,这座建筑物仿佛在炫耀它的价值,高大得出奇,建筑材质的贝类也有半个手掌大,连镶嵌在建筑物顶端的夜明珠,都有一个脑袋大小。
建筑物是敞开式的,由数条双手顶着天花板的雄性人鱼雕塑作为门柱,在通向建筑物的滑坡上,也雕刻着海神的雕像,不同的是,这个海神显得更威严与凌厉。
这就是人鱼领主秘斯缇克的宫殿。
关于人鱼领主秘斯缇克,人们提到他的时候总是会说到一个词:神秘。
是的,正如他的代名词一样,他的名字也是以“神秘”来命名的。
没有人知道他双亲是谁,从什么地方诞生,他突然就闯入了人们的视线,在经过有史以来最短暂又最残酷的厮杀后,获得了人鱼领主的荣耀,并打造了一把象征人鱼领主权利的权杖,用暴力的手段笼络了所有人鱼种族。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当上人鱼领主的,有人说是十年前,有人说是几十年前,似乎在人们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存在着了。
人们在谈论他时,还会提到一个词:喜怒无常。听说他有时候发怒时,会将怒火迁到人类身上,引发小范围海啸,但高兴的时候,却会给人类送食物与来自深海的礼物。
他在任期间,是祭祀活动进行得最频繁的时候,但相对的,是人类与人鱼相处得较和平的时期。
作为即将面对这古怪人鱼的人,我也不知道见到他时,该用怎样的表达方式才合适,连亚德里恩都善意地提醒我,跟秘斯缇克说话时要注意点,他的脾气不是一般的暴躁。
不管怎样,都走到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我见到秘斯缇克之前,我还在想要怎么套他话,询问关于母亲的事情,谁知道他见到我,立刻将长达两米的鱼尾用力向我甩来。
我条件反射地跳起来,但右腿伤口骤然产生撕裂般的剧痛,身体顿时往下落,而这时宽大的鱼尾正往我面前撞来——
见鬼!我立刻对着地面射出火焰,利用反冲力冲向高空,幸运地避过了鱼尾。
庆幸的是,秘斯缇克没有再继续攻击,不然凭我现在的状态,我将会陷入苦战。
随着权杖敲击地面的重声响起,赤色的鱼尾在划过一道弧线后,收了回去。
我现在状态很差,我感到左腿伤口处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明显伤口裂开血液流出来了,而痛感与麻痹感比之前更加强烈,左大腿已完全没有了知觉。
就在这时候,秘斯缇克突然疯狂地大笑:“萨尔斯爱迪,萨尔斯爱迪,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下一秒,他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告诉我,你的母亲雷娜塔爱迪在哪里!”
我僵住了。
我来这里,就是希望能从秘斯缇克这里,得到母亲下落的消息,然而现在看来,显然事与愿违。
我当然不会傻到告诉他真相,我皱紧眉头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我母亲的下落。”
“为什么?”秘斯缇克停顿了几秒,抽动面部神经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当然是因为我想念她,想见她。”
“你为什么会想见她?”
“你没有资格询问我!”秘斯缇克骤然变了脸色,这反复无常的态度真的就像人们所说的,性格古怪,“我命令你,说出你母亲的下落!”
“我不是人鱼,你没资格命令我。”我淡定地面对他的逼问,看了眼周围虎视眈眈要上来攻击我的人鱼守卫,“当然,如果你使用暴.力的手段,那我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回报你,你想尝尝我拳头的滋味吗?”
其实我这句话完全是装腔作势,我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不可能安全地从这里逃离,但是,我的震慑却起了作用。
秘斯缇克收起他强势的态度,露出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微笑:“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与你母亲的关系,而现在我与你母亲分开了,我需要她。所以请告诉我,她在哪里。”
“很遗憾,”我对秘斯缇克会使用敬语,感到很意外,但我可不会因此而告诉他真相,“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与我母亲的关系,我跟你只是第二次见面。”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秘斯缇克突然发起怒来,“我是阿尔忒琉斯!”
我怔住了,不是因为震惊他的身份,而是他激烈的反应。如果他真是阿尔忒琉斯,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地表达自己身份。
“阿尔忒琉斯是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套他的话。
“你不知道?”他震惊地睁大眼,“你竟然不知道,本莱兹没告诉你吗!”
我再次感到吃惊,他竟然提到了本。
“很抱歉,我还是不知道你说什么,本莱兹是谁?”
“你说谎!你在研究所那么久,肯定知道本莱兹是谁,没有他的帮助,你根本不可能逃出研究所,就像十八年前那样……够了,”正说到关键的时候,秘斯缇克突然暴怒道,“快告诉我,雷娜塔爱迪在哪里!”
什么本的帮助,什么十八年前那样,这是什么意思?阿尔忒琉斯的话似乎隐藏了什么秘密,我迫切想要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你说了什么,我有点混乱,请你告诉我详细情况。”
“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秘斯缇克显然失去了耐性,“你只要需要告诉我雷娜塔在哪里!”
“在我知道事情经过前,我想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母亲的下落。”
“你在威胁我?”秘斯缇克面色变得更加狰狞了,他双手紧紧地撑着王位的扶手,附下.身,把脸移到我面前,像盯着蝼蚁一般盯着我。他的身躯实在太庞大了,脸的阴影几乎能将我完全笼罩进去。
“我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如果你能用你所知道的消息说服我,我就考虑告诉你,母亲的下落,当然,前提是你不会伤害到母亲,如果你再像这样充满杀气,我将永远都不会告诉你……哦,请别发火,”我迎着他的怒火,平静地道,“我想我得提醒你,我是唯一知道母亲下落的人。”看秘斯缇克紧张的模样,显然他一直在找母亲,可都没有收获,所以才会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当然,我不知道母亲的下落,只是在套话而已。
秘斯缇克粗重的呼吸喷洒到我脸上,他显然在努力克制怒火,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扯住我胸口的吊坠,厉声道:“这个吊坠……这个吊坠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雷娜塔给你的!”
我一愣,关于吊坠的事情,我从来没跟人提过,也没有人知道它的来由,为什么秘斯缇克会知道?事实上,吊坠是母亲与我们分别两年后的一个晚上,父亲给我的,当时父亲说这是母亲打算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但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我们被迫搬家后就找不到了,直到最近他才找到,于是他将吊坠交给了我,让我贴身保管。
在释从吊坠跌落出来前,我一直天真地以为那是单纯的生日礼物,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我用力想扯回吊坠,谁知道秘斯缇克也不肯放手,死死地盯着吊坠,突然,他疯狂地笑了起来:“吊坠裂开了、裂开了……太好了,快,告诉我,吊坠里的人鱼在哪里,在哪里!”
简直就是个疯子!我抿紧唇,向秘斯缇克的手射出一道火焰,企图让他松手,谁知道他竟然耐住了我的高温火焰,甚至放任自己的肌肤被烧得起泡。
他竟然连吊坠里有人鱼都知道,他究竟是谁,难道真是阿尔忒琉斯?
不,他不是。阿尔忒琉斯的记忆告诉我,阿尔忒琉斯是个很单纯的孩子,绝不会是一个性格扭曲的疯子,相比长相相似的秘斯缇克,从某方面说,释的性格更像阿尔忒琉斯。
等等,释是从母亲给我的吊坠里掉出来的,秘斯缇克也知道释的存在,难道说释与母亲、秘斯缇克,甚至可能是阿尔忒琉斯都有关系?
“快告诉我,雷娜塔和这条人鱼在哪里!”
“放手。”我冷着脸抓紧吊坠,但秘斯缇克却用更大的力气拽它,简直像要将吊坠生扯下来一样,“我叫你,放手!”
我骤然爆发出高温火焰气波,按照我的力量估算,秘斯缇克应当会被我震开几米,然而令我吃惊的是,秘斯缇克只是上半身被震开了几厘米,下半身一点也没有挪动的迹象,由此可见他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强。
更不幸的是,我的行为激怒了他,他暴吼一声,我脑海里顿时像被强行塞入什么魑魅魍魉的恐怖东西,感到莫名的恐惧与惊恐,这种压抑的负面情绪几乎让我疯狂,心脏加速地跳动,快要跳出胸腔了。
这是人鱼领主的超声波,它正在摧残我的大脑。
“不,请停下,秘斯缇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