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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爷又对苏桐拱一拱手,苏桐收起玩笑,把昨夜里想的,还要再请哪几个人说了一遍,柳老爷点头不断,这件事商量好了。柳老爷告辞,苏桐也就要往茭娘坐月子的房里去。
苏桐刚踏上台阶,惠儿就从门里掀起门帘走出,见到苏桐惠儿先呆了呆就对苏桐摆手:“爷,这月子房,你是轻易进来不得的。”苏桐漫应了声:“知道。”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交给惠儿:“你把这纸,贴在门上面。”
惠儿接过纸,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这是什么意思?惠儿还在迟疑,苏桐已经掀起门帘走进屋子,茭娘靠在床头,见苏桐进来就笑:“你也真是孩子气,方才我还听见你和惠儿在外说呢,这会儿,就自己进来了。”
苏桐仔细瞧了瞧茭娘,见她面色红润,显见得这月子坐的不错,也就在她床边坐下:“这些忌讳,我若说不肯信呢,难免会有人和我说,这样是不好的,于是索性写个这个,倒是百无禁忌。”
茭娘也仔细看了看丈夫,听他说话就笑:“你啊,还真是的。不过就是这么几天。”苏桐握一下茭娘的手:“你难道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茭娘了然一笑:“嗯,难怪你都瘦了,我们都有十好几个秋没见了。”
苏桐的眉微微一挑,也笑了,笑容溢满在他脸上,茭娘不愿告诉苏桐,自己也很想他,这样每天都能听见他的声音,还能透过帘子看到他的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但就是见不到他人的日子,茭娘觉的,自己能熬这么几天,还真是难得。
“再过些日子,云月就该满月了。”苏桐的声音打断茭娘的思绪,茭娘瞧着他:“你这样说,是不是想大办?”说完茭娘笑了:“但总觉得不像你的脾气。”苏桐也嗯了一声:“是啊,我想借着女儿的满月,聚一笔财,然后买上几亩田地,每年的田租,就拿来雇上几个奶娘,然后若是有那被丢在路边,或者想把女儿溺死的人家,可以把女儿送到这来,由奶娘抚养,等断了乳,再寻那没有子女的人家由他们收养。”
“这样,又能活命几个孩子?”茭娘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苏桐嗯了一声:“能活一个也好,两个也罢,总之,我为官一任,也要造福一方,总不能收了俸禄,却只想着做个清清白白的官,什么事儿都不肯做,那不如往庙里搬个泥塑木雕来,还不用费朝廷俸禄呢。”
茭娘噗嗤一声笑出来:“瞧瞧,你还是不明白我,难道我会说反对?”说着茭娘就叫惠儿,惠儿已经走进,茭娘对惠儿道:“你去把我那套镶红宝的头面拿来。”苏桐惊讶:“你拿头面来做什么?总也要等到满月时候才戴。”
惠儿已经把头面拿来,茭娘打开匣子,里面那副头面仿佛在闪光,茭娘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头面,这才把头面交给苏桐:“你想,你是借女儿满月酒的时候操办这件事,难道我就在旁边看着。这套头面,是我嫁妆中最值钱的东西了。到时一拿出来,那些人怎会不跟着把银子给了。”
苏桐有些愧疚地握住茭娘的手:“我,这……”茭娘把匣子合上:“这有什么,不过是套首饰,等到以后,我还要戴更光亮的首饰呢。”苏桐嗯了一声并没有去接匣子:“是,你说的有理,那就等到满月酒那天,你再把首饰戴上,到时一说这事,你再把头面取下,岂不更好?”
茭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还是县尊考虑的周到,既然如此,也就先收着吧。”苏桐见茭娘神色有些疲倦,扶她躺下,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走出屋子。
夫妻俩都商量好了,苏桐又和苏母说了,这做好事,还是明明白白的好事,苏母怎不支持?说等到那天,她也要表示表示,不能落在儿子儿媳后面。既然家里都如此商量好了,苏桐也就和两位师爷商量,这公告文字该如何写,才能浅显易懂,好让普通人也能听明白,还有这公告要多贴些。
公告写好了,裘师爷又出了一个主意,等再寻几个说书的,编几个那不溺女儿得好报,溺了女儿破家的书在茶楼里面说,好让众人都晓得,哪有女儿就能轻易溺死的事?这样样都准备好了,云月摆满月酒的日子也就到了。
苏桐这一天遍撒帖子,来赴席的缙绅也是坐的厅内花簇簇的。缙绅太太奶奶们,自然还是茭娘和苏母在里面陪着,里里外外,都能听到笑语欢声。等酒过三巡,就有早安排好的说书人上来说书,讲的就是姐妹俩,姐姐连生三女不肯溺女,妹妹却嫌女儿生来没用,头一胎就把来溺死,丈夫和她也一样心肠,还说养女儿如养盗贼,就该全都溺死。姐姐劝谏妹妹不听,也只有疏了来往,等到后来姐姐的三个女儿都嫁的贵婿,妹妹连溺死三个女儿后生的一子,百般宠爱,谁知却是个败子,败光家业后就远走不知去想何方,妹妹还亏的姐姐照顾才算没有流离失所。
说书人说的十分精彩,众人听到心酸处,也不由落泪,内中还有几个,当初也曾做过这样事的,脸上已经现出惭愧来。
苏桐见说书人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对众人道:“这书说的,是福建的事儿,近来我却听说,贵乡也有人做出这样不明的事来。”柳老爷已经等了许久,对苏桐叹气道:“此事,说起来,倒是有几般的,这陋习是有,却也没有家家都有的,不然我们在座各位,又到哪里去娶妻聘妇?”
“说的好!”沈老爷已经拍了下桌子,他是致仕在家的官员,满城缙绅,都以他为首。沈老爷说着话已经站起来:“鄙乡此等陋习,在下小的时候就曾听说,不过那时在下并没多读了书,只当做是女儿命薄,等后来在下读了些书,又侥幸得中,在外任职数年,等回到乡中,见乡人尚有此等陋习,更感不安,因此家中的佃户下仆,都谆谆告诫,女儿也是人身,若有不能抚养的,就来和在下说,给银子给衣物,也活了几个人命,只是在下毕竟冠带在家闲住,虽感揪心却也无能为力的时候多,此刻听到明府既有此等美意,说是陋习,还请明府写一公告,遍布乡里,也好让女儿得活命。”
苏桐微笑起身:“果然贵乡风俗甚厚,还有柳沈二君子这样明白人,既如此,拿纸笔来。”小厮已经端来纸笔,苏桐拿笔在手,略一思索就刷刷写出来,众人围着观看,见苏桐几乎是文不加点,文采斐然。已经点头笑着道:“县尊果然明白,有这样县尊,乡人也自可托福。”
苏桐已经写完收笔,对众人笑着道:“哪有这样的话,只要列位不笑我爱管闲事,管起各人家务事来就好。”众人自然笑着应说这不是闲事。苏桐把公告交给师爷让他们各自去抄写,盖了印好贴出去,那眉却没有松开。
王老爷笑着问:“县尊做了这样的好事,为何这会儿,眉还没有松开?”苏桐叹气摇头:“方才沈老爷说的,这多有穷人家,是因无法养育才溺死女儿的,即便有了这公告,但无力抚养女儿的人家,异日想来只有饿死一途。”
“县尊真是宅心仁厚。”有人赞了一句,苏桐已经指着厅内堆积如山的礼物道:“这些礼物,都是众位贺喜小女的。小女年纪尚幼,没有对乡邻有过寸功,不敢据此。这些礼物,就收集起来,到时买上几亩田地,再在城内寻上一所宅子,雇上几个奶妈,到时若有那养不活的,就送到这来,由奶妈养着,等断了乳,就寻那些没儿没女的人家送去做了儿女,也是好事。”
“果然明府想的周到!”沈老爷已经站起身对苏桐拱手,接着沈老爷就关心地道:“只是这样一来,万一有人像前几日那人一样,等到孩子长大,将要嫁人,希图那份彩礼,强要带走,那又当做何论?”
“沈老爷果然是前辈。”苏桐赞了一声才道:“当初送出孩子时候,就已断了恩情,恩情一断,自然不能再续,况且这天下,从来都是生恩大过养恩的,养父母照顾长大,当然是养父母的女儿,哪能再由生父母来认回,胡搅蛮缠?”
众人都点头称赞,这外头的话,很快就传到了里面,茭娘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会儿,对众位太太奶奶们笑着道:“都说夫唱妇随,既然他做好事,难道我这个妻子就干看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