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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白大女神步伐轻快的迈进院子里,马丁靴踏在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披肩发被山风撩拨起几缕发丝,在额前飘荡。
“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好似神兵天降的白小纤,八分欣喜,一分意外,还有一分的心虚。
我把林婷挡在身后,林婷的伤好似早就好了一样,灵巧的从我背影里钻了出来,手中的小药炉早就撩在了一边。
“小纤吧,好久不见了,听声音就像。”
我很快陷入到尴尬中,白小纤冷冰冰的眼神儿嗖嗖的打在我身上,林婷俏皮的眨眨眼睛,愉快的脸上写满了挑衅俩字儿。
“张一凡,我来的不是时候?”
白小纤冷冰冰的看着我,质问里带着一如既往的刀锋利刃味儿。
“来的不早不晚,张一凡刚把药喂我喝下。”
我还未开口,林婷像山间叽叽喳喳的鸟儿,抢先把话说了出来。
我尴尬的挠挠头,摆摆手,想要一口否认,可小药炉放在地上,好似夺目的铁证。
白大女神笑了,笑靥如花,冷飕飕的小眼神儿噼里啪啦打在我身上,钻心的疼。
“张一凡,早知道你金屋藏娇,我就不来打扰你了。”
白小纤声音甜腻腻的,软刀子一样割在我心里。
“不是你想的那样,村子里穷孩子们没学上,林婷想要给学校投点赞助”
我尴尬的挠挠头,摆摆手,试图把问题说的清楚些,可我突然发现这样明明是事实的一件事由我说出来连我都不信。
尴尬味儿泛在鼻息之间,白小纤突然笑意盈盈的走近我,体香扑面,而后我们擦肩而过,轻快的步子在耳后响起,白大女神就这么轻灵的走到了我身后,站到了林婷跟前。
林婷依然慵懒的坐着,小药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重新捧回手里,小手指头在药炉里扒拉着,她挑的仔细,好像在找什么金贵的物件儿。
“甘草生阴,桂枝温而通血脉,虫牙草小毒止血,陆残玉这方子开的中规中矩,可局外人不知心,这个方子独独缺了一味药”
林婷把话说到一半,停了停,风情万种一笑,眼神儿落在高高在上的白小纤脸上,停住了话头。
我知道林婷是在逗弄白小纤话头,更知道白大女神的脾气,我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俩手狠狠在脸上摁了一下,试图让这个笑容雷打不动的刻在脸上,急匆匆回身,想要化解身后的这场唇枪舌战,然后我听到白小纤一声冷笑,我脸上的笑容很快变成了尴尬。
“知道张一凡是二十六年的老童子,这药该不会是狐媚子的大补元阳春药吧。”
我一口唾沫没咽下去,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憋出两声咳嗽,我第一次发现,白大女神原来也有开荤腔的时候,只是这口荤腔里都带着杀气。
林婷低头,痴痴看着手里的小药炉,好似那仅剩的药渣子里还藏着千回百转的心思。
“要我说,这方子里,独独缺了一味相思。”
她说完这句话,再复幽幽抬起头来,小眼神儿飘过白小纤,轻悄悄落在我身上,我好似被电了一样向后倒退两步。
我看着林婷,思绪穿透时光,眼前这张慵懒美艳的脸与九年前高中教室里那张清纯的脸重合,红尘杀死我们的梦,如今我在这山外青山里看见一丝梦的残渣。
只是这如今的幽怨与当年的决绝,一样让我心有余悸。
二十六岁的人很老吗?
我不知道,可我已经开始恐惧旧爱。
“说笑了,遍翻本草纲目、千金要方,哪儿有相思这么一副药。”
我尴尬的笑着,试图用装傻蒙混过关,林婷同样笑着摇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笑容里藏着点滴苦涩。
我看不透她,猜不中她,可我早也没了余心余力。
我见识过林婷的算计,翻手之间便是局,言语之中暗藏术,我并不是真傻,只是这几天山外青山里孤男寡女的相处,想必也是经过林婷的盘算。
我一心想着在这隔绝之地当个好老师,我一心想给这山外青山里赋予点理想主义者的光辉,把力所能及之事做到极致,拖着力有不逮的理想艰难前行,我想这就是所谓的书生意气吧。所以就有了那二十万的念头,也就有了林婷的一行。
她了解我,想来早就在等着我那个傻里傻气的求助电话,明明很努力做事,却总像傻子一样被人算计,这样的感觉一点儿不好。
我甚至怀疑她早已想到了和白小纤在此时此地的碰面,如今的幽怨同样也是她算计出的回应,可她似乎却忘记了,白家门儿里走出来的女人,带着大江湖的粗粝,可同样养着一代江湖皇帝里的贵气。
白家门儿里出过龙,也出过那个名叫陈青枝的女人,如今还有了一个白小纤。
我终于看到,我甚至准备好了看见白大女神拔刀相向,可是什么都有,白小纤继续笑着,声音宛如春雪溪流,竟比方才还要柔弱几分。
“相思可以入药,那林婷你知不知道,生铁也能入药?”
“听个故事?”
白小纤突然点点头,问了林婷一句,可没等林婷说话,兀自把话头接了下去。
“九年前,还是十年前,或许是十二年前,日子久的我早忘了年份儿,总之那时节我还老头子脚丫子还好端端长在脚上,家里的日子还不错,我养过一条狗,又土又野,是我打街头上捡来的,腿长身子瘦,尾巴断了半截,想来是被别的畜生咬断的,老头子说这种野货性子凶,有奶便是娘,漂亮女孩儿应该养个金毛雪橇松狮啥的,可我就是看上了这个野货。”
白小纤说到最后一句,眼神儿有意无意的飘到了我身上,我嘿嘿干笑着,装的像个傻逼一样一副啥也没听懂的样子,在女人们的战争中,装一个傻子最安全,这是真理。
“有次回老家打猎,家里人带枪我带狗,就是这野货,逮兔子咬山鸡,三更半夜还和山里的土狼们斗了半晌,硬是没吃亏,出尽了风头,我小叔一眼就看上了这野货,管我要,我那时候拿它当宝贝,死咬着没给”
“后来呢?”
我听不出白大女神言语间的意思,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
“后来好些天,小叔天天趁我不在家的功夫往家里跑,身上总带着生腥死物,那野货贪嘴,更爱闻腥,吃了几次小叔的好处,有天趁我没在,被小叔勾出了家门儿。”
白小纤幽幽的说着,声音不大不语气不咸不淡,只是眼神儿飕飕的打在我身上,一层冷汗从我后脊梁骨里冒了出来,我终于品出了些许味道。
“后来呢?”
林婷依然在拨弄着药罐子里的药渣子,似乎这药渣子里装了她满腹的心事。
“后来”
“后来我去了小叔家,逼着小叔要回了野货,我领着野货回了家,磨刀石上泼了水,磨了刀刃,一刀砍了野货的狗头,第二天带着两截狗身子送回了小叔家,缘分尽了,我不强留,白家女人心里总爱留牵挂,我娘就是牵挂太多死的,这点儿我懂。”
“小叔喜欢,我自然给他留着。”
白小纤笑语盈盈的说着,全然不像在说一件血淋淋的往事。
“张一凡,你说白家人的生铁刀锋,是不是也能入药?”
白小纤问我,我拼了命的点头,食髓知味,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张一凡,你说白家的生铁,治啥病?”
白小纤得了便宜,一甩头冲我眨眨眼,明知故问。
“治野货。”
我老实的像跟木头,说出了白大女神想听的那句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