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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的暴雨变成绵绵阴雨,连续下了三天,其间还伴随着滚滚雷声,冬日里的惊雷居然轰鸣不断,一切都古怪的不正常。
吞拿骑着战马,背着一把古典精致的双手重剑,这是希贝尔的父亲赠送的“寒影”。
“吞拿大人,如果你要去辛提拉山区,请将这把寒影带上吧。这把宝剑是件古物,本来……大漠汉姆不在后,就没有人能使用这把宝剑了。如果继续让这柄宝剑静躺着积攒灰尘,不如由大人让它显露锋芒。”欧文男爵有些悲伤的将宝剑赠予吞拿,语气沉痛,根本不容吞拿客套。
这把重剑果然极品,吞拿也算见多识广,一握剑柄,便知不俗,它冰冷凝重,握手处带着寒意,抽出剑鞘,剑锋居然通体发黑,是一把带着鱼鳞光泽的黑刃剑。
“寒冰刺骨,是不是?”希贝尔见吞拿抽出寒影,柔声问道,“这把寒影是我们家第三代男爵的配剑,一次他的侍卫被夙敌收买,企图盗走寒影,结果拔剑瞬间,居然被冻僵在原地。这虽然是个传说,但是它通体寒意的确是真实的,后来家族里很少有人使用它。我小时候和哥哥摸过这把宝剑,接触它的瞬间,感觉就把手放入冰水,想起来都不禁浑身发冷呢。”
流亡地的首领彼德笑道,“吞拿不会怕冷,他的血几乎时刻都在沸腾,寒铁在他手中,也一样会变的滚烫。”
吞拿对彼德一语双关的俏皮话没有在意,他握着寒影,心生喜欢,爱不释手。如果辛提拉山区真的要面临什么危机,这柄宝剑一定能大显神威。
艾慕黛离开铁蹄堡后,昔日城一直没有消息传来。铁蹄堡的粮食和物资极度缺乏。几位首领正发愁时,铁蹄堡领地各处传来消息,遭遇奇怪的敌人攻击。其中辛提拉山区最为严重,两个村子被占领,村民惨遭屠杀,仅仅数人逃脱出来。遇害村子非常接近辛提拉驻地,山区的贵族们惊恐不安,他们早听闻席可法家到达铁蹄堡,冒暴雨派来使者求援,并告之欧文男爵,辛提拉山区储备了足够供给军团的粮食,如果欧文男爵救援他们,他们愿意借粮。
“奇怪的敌人,难道又是些怪物?”麦克白手下的一位随从骑士困惑地问道。
“会不会是前段时间的那些狼群?又复苏了?”
“幸存者说敌人一般乘夜色袭击,天明前撤退,攻击的队伍里总伴随着野兽的咆哮声。”来送信的使者答复着大人们的困惑。
“铁蹄堡需要足够的驻军。”欧文男爵的一名家臣迫不及待提醒道。
“我们迫切需要补给和粮食。”麦克白声音很冷。
“辛提拉的贵族有相当实力的武装,他们需要的仅仅是勇气和领袖。他们一直处于相对独立的状态,如果得到他们的支持,在北地会有很大帮助。我认为吞拿大人如果愿意,铁蹄堡军团和未来的供给,就可以大大缓解。”欧文男爵缓声说道。
吞拿一直沉默着,当听见欧文男爵提到他的名字,他沉思了片刻,望了一眼一旁的希贝尔,又望向身为家族守护者的弟弟,小声问道,“麦克白,你觉得,如果我去合适不合适。”
“哥哥,我认为你是最佳人选。”麦克白没有什么迟疑,他赞同道。
“那我就率领我的部下去找这些贵族借粮吧。顺便清除掉那些狼群。”吞拿答应道。
一旁的欧文家的小姐希贝尔跟着道,“父亲,让我陪同吞拿大人前往吧。辛提拉山区的贵族们,我比较熟悉。可以帮助吞拿大人。”
“多加小心,协助好吞拿大人。”欧文男爵应允女儿的恳求。旁边的麦克白面色深沉。
吞拿和欧文家的大小姐立即出发,带着他的下属,包括鹿盔爵士和林根莫尔蒙爵士两位高卢信任的家臣,还有狂人阿古斯弗斯特骑士和十几名席可法家骑兵。流亡地的首领彼德也带着有战马的二十几名部下跟随着。
希贝尔没有带欧文家的武士,“吞拿,跟着你,我难道还需要更多的人保护吗。”
“辛提拉山区能有多少军队?”鹿盔爵士问道。
“三百多名常备军人,如果需要,可以召集几千人参战。”希贝尔答道。
“我们需要的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不是拿钉耙和锄头的村民。”彼德叹息着。
“我们的雇农不仅仅是村民,大人,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和男人,在辛提拉山区,只要有一个勇敢的领袖,我们组建的临时部队,可以不逊色任何职业军团。”前来送信的使者回过马,纠正着流亡地首领彼德的蔑视。
“哦,言下之意,你们现在的首领……”彼德笑着问道。
“现在辛提拉的贵族被一位女子爵率领着,德瑞拉夫人是和平时期当之无愧的领袖,但是危机到来的时候,缺少魄力和勇气,其他贵族也这么看,所以我们迫切需要你们的帮助。”使者答道。
“瑞拉夫人已经五十多岁了,她很独立,父亲很尊敬她。”希贝尔如同耳语般对吞拿说道。
这只队伍离开铁蹄堡的时候,阴雨先是变成雪子儿,不久就变成了片片雪花,雪花不大,却纷纷扬扬从天空飘下来,一直呼啸的北风逐渐减弱,气温聚降。路面虽然泥泞,使者带着队伍顺着军团大道向北走,速度也不是很快。
风雪飘摇,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种孤独感由然而生。吞拿望着随行的希贝尔,心生爱怜,注视她的目光更温柔了。
“希贝尔,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些话,我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我想很合适了。”吞拿对女孩儿说道。
女孩儿的睫毛上都有些冰凌儿,脸被冻的微红,眼眶里的一丝粉色看起来迷人极了,她呼出的气在脸前化成一团白雾。她听见吞拿的话,将马又牵近了些,一双晶莹的美目清澈透明,黑亮黑亮的,“说吧,我知道这一刻总会到来的。”她的语气温柔,带着一点无奈,一点悲伤。
“自从那次,你和麦克白冲突,你母亲训斥你以后,我一直在想,你会什么时候和我谈。”希贝尔说话的样子像一尊冰雕的美人儿,如果你体验过她的柔情和甜吻,听过她在你耳边的轻声喘息和笑声,才会明白,此刻这个美丽的女人有多脆弱。虽然她比雪堆的人儿还脆弱,却保持着自信和自尊。
“告诉我吧,吞拿。”如果细心倾听,甚至可以听见那坚强声音里的祈求。
吞拿却没有发现身边女孩儿此刻像个玻璃杯子般易脆,他的目光凝视着前面的漫天雪花,喃喃道,“我在困惑,希贝尔。”
是啊,谁又不困惑呢。希贝尔抿着嘴,她望着席可法家的长子,这个比自己小七岁的男人,或者说,他还是个没有长大的男孩子。希贝尔在这瞬间,又回到了古藤爬满的陈旧堡垒中,刚听说哥哥大漠汉姆遇害的那刻,她感觉心里无助,感觉自己又要被冷落和抛弃了。
“父亲遇刺真的是因为我的原因吗?”吞拿低声问道,“希贝尔,麦克白那天骂我的话,其他人都这么认为吗?是我害父亲遇刺的吗?”
吞拿正在良心、责任和梦想的漩涡中挣扎。他做了个很大胆的动作,把手伸过来,抓着希贝尔的手。两只手都带着厚厚的手套,却紧紧握在一起。
他因为发生的一切内疚呢。希贝尔想着,她可以帮助吞拿申辩,帮助吞拿申辩就是帮助自己解脱。希贝尔选择沉默,她似乎带着几分潜意识的高傲和对吞拿的期盼,她沉默无语望着吞拿。
“我既困惑又愤怒,既迷茫又伤心,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绝望,我心里曾经一度被恐惧占领,害怕新的一天的来临。我很痛苦,左右选择,不知对错。我甚至觉得自己不如弟弟麦克白,也远远不如父亲。我置身在一场噩梦中,真想一逃了之,我不敢承担起这一切,害怕辜负所有人,让父亲和母亲失望。我更害怕失去他们,父亲遇刺的消息几乎让我窒息,我深夜醒来,都会悚然想到,万一父亲真的发生不幸,我该如何肩负席可法家的责任,该如何对待这一切,在贵族间周旋,保护家族势力的领地。我问了自己一千遍,我发现,我根本接受不了父亲离开,我害怕失去父亲的事实更甚承担责任。我害怕失去任何一个现在身边的家人,还包括你。”吞拿对着女孩儿说着,把他隐藏在坚强和勇猛的外表下的懦弱一面毫不隐瞒的展示出来。
“我觉得自己很悲哀,希贝尔,我本来想和母亲说这一切,但是母亲现在心一定很乱,如果我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她会对我失望的,我不愿意事情到那一步。”吞拿说着,“我也知道弟弟麦克白对你有成见,母亲对我失望,她要求的那一切我都明白,但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希贝尔抓住一点希望,就像暗夜里的旅行者发现烛光。
“因为他们不是我,而我了解你,所以我知道,他们误解了欧文家,也误解了你。”吞拿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希贝尔小心翼翼问道,她惊慌的眼睛看起来随时会涌出眼泪,如果她听到吞拿说任何伤她心的话。
“我不愿意父亲被伤害,不愿意家人受难,也不愿意你离开我。希贝尔,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做我的妻子,成为我的家人,我要让弟弟和所有人都接受你。”吞拿小声哀求道,“愿意做我的妻子吗?答应我吧,你不会猜到我现在内心多脆弱,多么需要你。”
希贝尔的眼睛顿时潮湿了,在雪花飞舞的北地,她的那两颗黑珍珠一样的眼睛发出晶莹的光芒,然后,她很好看的带着泪珠儿,微笑了。这笑容像经历过暴雨后的彩虹,美的惊心动魄。
“我不会离开你。”希贝尔紧紧抓着吞拿的手,她笑着落下泪滴,小声答应着,“那天,在洪水里,我已经被你彻底俘获了,后来,你去救我父亲,又征服了我一次,现在,你再次抓住我。我刚才以为你会告诉我,要我离开你。我几乎害怕的不敢呼吸,我心里知道,我已经无法离开你了。吞拿席可法,好好待我,欧文家的女人轻易没有承诺,如果答应过你,就会至死追随。父亲也许要求你为哥哥复仇,但是对我来说,我虽然恨扫罗,却更希望你平安。如果让我选择,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你,任何时候都不用问我,因为是把我从一个冰冷的行尸重新变成女人,我期盼永远,期盼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们永远在一起?”吞拿眼里重新出现自信,他小声问道。
“这正是我日夜祈祷的,大人。”希贝尔莞尔一笑,眼光流转,吞拿几乎看呆了。
“吞拿,自信起来,你所拥有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欧文家的女孩子,眼光一向很准的,传言我们有占卜祭祀的血统呢。”希贝尔的温柔和话语长时间萦绕在吞拿记忆里,无论何时何地。他感觉心里充实了很多,原本因为内疚和误解,因为各种担忧和压力造成的困惑,似乎都被一个美丽的影子压抑住了。希贝尔,如果没有你,我该如何振作起来呢?吞拿很久以后,才意识到,那最艰难的时刻,原来是这个走进他生命的女人使他重拾勇气和斗志,并陪他同行,潜移默化驱逐孤独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