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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十四叔,您这是说哪的话,小侄也不过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而已,实不曾想过会闹出如今这般场面,唉,要是早知如此,小侄也就不出那个头了。”
弘晴虽是有心跟八爷一方讨价还价,但绝不是在此时,终归须得将老八一伙子逼到了墙角,方才能得最大之利益,自不kěnéng在此时给老十四透底的,这便装出一副懊丧无比的样子,一拍脑门,叫起了撞天屈。
“嘿,晴哥儿,你小子不地道啊,尽跟十四叔打埋伏,奶奶个熊的,今儿个不给你十四叔一个交代,爷可就不走了!”
老十四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比起讲究体面的四爷来说,这厮压根儿就一无赖性子,耍起横来,哪有半点阿哥应有的礼仪,简直就跟街头小混混没啥区别了的,整一块的滚刀肉!
“十四叔,瞧您说的,小侄都给您整糊涂了,这都哪跟哪的事来着,不就是小侄一时兴起,惹出了这许多祸端,算是小侄错了还不成么?”
老爷子诸多儿子中,最令弘晴忌惮的就两人,一者自然是善于隐忍与演戏的四爷,再一个么,便是面前这位主儿了,相较来说,弘晴宁愿去对付讲究体面的四爷,也不愿跟老十四这等能屈能伸的家伙打交道,不为别的,只因这主儿演啥像啥不说,还真就能拉得下脸来,玩起耍泼打滚那一套,当真倍儿顺溜,着实是不好对付得紧,这会儿一见老十四又拿出了土匪本色,弘晴心中还真有些个歪腻不已的,偏生还不好跟其翻脸,没奈何,也只好苦笑连连地告饶不已。
“真是如此?嘿,你小子别蒙爷了,就这话,也只好哄那些愚笨村夫的,拿这来哄你十四叔,未免太过了些罢?”
弘晴装得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可惜老十四却是半点都不信,没好气地瞥了弘晴一眼,作出一副极度不悦状地埋汰道。
“真是如此,十四叔若是不信,要不小侄掏心窝子给您瞅瞅,看是红还是黑来着。”
不就是耍泼么,这么个本事,弘晴自也不差,甭管老十四怎么激,该不说的,弘晴照样不说。
“罢了,爷懒得跟你计较,嘿,不过呢,有个事儿爷还得跟你说一声才是,前几日,托合齐那浑球从九门提督衙门里转了一拨人犯到刑部,内里听说有你晴哥儿个老熟人在,一直嚷嚷着说要见你,怎么着,晴哥儿该不会连此事都没听说过罢?”
眼瞅着直接逼问,难以从弘晴口中套出句实话,老十四也就不再追逼个不休,而是作出一派大度状地绕过了菜市口一案,又拿出穆宁等人的事儿来刺探弘晴的虚实。
“哦?竟有此事?小侄还真是不清楚,十四叔快说说看,这究竟都是咋回事来着?”
弘晴精明得很,只一听老十四这话,便已明了了其之用心所在,心中自是暗笑不已,可脸上却是浮现出了好奇不已的神色,一迭声地追问起了详情,就宛若真是第一回听到此事一般。
“没啥,不就是一帮外地来的主儿跟裕亲王的次子保绶在‘万花楼’里干了一架,内里有个小家伙据说是河南巡抚荣柱的小崽子,皮得很,一到牢子里就喊着要见你晴哥儿,说与你是好友,嘿,这事儿刑部上上下下可都是传遍了的,怎地,莫非此人是假充你晴哥儿的熟人么?好大的胆子么,回头爷就找人好生收拾这小子一番!”
任凭弘晴装得再像,老十四也是断然不信的,不为别的,只因老十四消息灵通得很,自是早就知晓了老十六跑九门提督衙门跟托合齐就穆宁一事大吵了一番的实情,又怎会不清楚老十六之所以如此行事,全是出自弘晴在背后指使所致,所差的只是不好断定弘晴对穆宁究竟看重到何等程度罢了,这一见弘晴狡猾如狐一般地不肯吐实,老十四心中可就不免有火了,这便在言语中狠狠地挤兑了弘晴一把。
“哎,十四叔,您老也真shide,早说不就结了,跟小侄卖啥关子来着,嘿,穆宁那小子原说是要拜入小侄门下的,然则小侄一想啊,这都还没开府建牙呢,收啥奴才啊,就这么着,也就没肯应承,不过呢,在河南时倒是处得bucuo,十四叔若是真要拿其施法也没啥,小侄断不敢说甚的,只是身为朋友么,该帮着通知一下荣巡抚还是要的,至于荣巡抚会作甚想法,那就不是小侄能臆料的了。”
老十四的狠话虽凶戾,可惜弘晴却并不吃这一套,好生埋汰了老十四一番不说,还说要帮着跟荣柱通个气儿,宛若真就不将穆宁当一回事之状。
“得,算你狠,爷也懒得跟你胡诌了,那穆宁既是你晴哥儿的熟人,甭管怎么着,爷也该照着点,只是这事儿既是牵涉到保绶,怕是没那么好解决的,这一条,爷可得先跟你交个底儿。”
眼瞅着弘晴口风如此之紧,老十四也实在是没辙了,索性就不再试探了,而是将穆宁当成了个筹码扣着,打算以此来跟弘晴好生谈价还价上一番。
“十四叔这话说重了,小侄可担当不起,那穆宁虽是与小侄有旧,可有旧是一回事,律法又是另一回事,真要是其犯了法,自有律法为准绳,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好了,小侄断然无半点的疑义,至于有人要徇私枉法么,嘿,那小侄也不敢坐视,终归是要禀明皇玛法的,且看皇玛法如何分说也罢。”
弘晴就一属刺猬的,哪是那么容易受威胁的,这不,老十四刚才露出些威胁之意味,弘晴立马就炸刺了,毫不客气地说要将此事往老爷子面前捅了去。
“得得得,爷就一片好心,还被你小子当了驴肝肺,不扯了,再扯下去,爷可就要火了!”
太子此番通过托合齐与老八那头接上了头,打的主意便是联手从治河所得的那十几万顷地里捞银子,至于保绶么,也不过是其中被挑起了贪心的一个罢了,这事儿真要是闹到了明面上,大家伙没地都要挨板子,唯一能做的还真就是拖着不审,等着荣柱那头沉不住气来沟洽,那才真能拿到好处,可要说拿来与弘晴就菜市口一案讨价还价么,不说老十四了,便是陆纯彦心里头也没个准数,否则的话,老十四也不用来跑上这么一遭了,此际见弘晴话锋转硬,老十四还真就不敢再拿此事来挑动弘晴的神经的,这便假作生气状地站了起来,气鼓鼓地扯了一嗓子,作出了要走人的架势。
嘿,还试探啊,您老有完没完!
老十四那要走人的架势一出,弘晴立马便猜知老十四这一手还是在试探穆宁是否真的没啥价值,心中自不免冷笑不已,可脸上却是作出了副无所谓状地跟着起了身,虽不曾开口,可送客的架势却是就此摆了出来。
“哟,爷都被你小子给气糊涂了,险些忘了正事,嘿,老四那厮今儿个来此,可都说了甚来着?”
老十四任务都没达成呢,哪kěnéng就这么走了人,这一见弘晴不开口挽留,老十四可就有些傻了眼,好在脸皮厚,弯子倒是转得不慢,但见其一拍额头,像是突然醒过了神来一般,直截了当地便追问起了四爷的来意。
“四叔倒是没说啥,只说定要秉公办好此案,让小侄全力配合,嘿,此乃皇玛法交办的要案,小侄本就该尽心,又何须四叔巴巴地跑来教训,当真好没意思的个人。”
弘晴此番可是打定了主意要浑水摸鱼的,当然不会跟老十四说实话,这便半真半假地好生埋汰了四爷一番。
“嘿,那倒是,那厮就一冰块,对谁都如此,甭理会他,晴哥儿想咋办就咋办了去,只消不违了律法,十四叔一准支持你。”
老十四跟四爷虽说是亲兄弟,可却是从来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平日里除了见面点点头之外,几乎就不相往来,说起四爷来,他可是没半点亲兄弟的情分,狠狠地挖苦了四爷一把,而后么,却是顺势又坐回了原位。
嘿,这厮还真是个长屁股,这就又不走了?得,要玩,那咱就再陪你玩玩好了。
这会儿天色已是有些晚了,弘晴实在是不愿跟老十四多拉呱,奈何人脸皮厚,硬是要赖着不走,弘晴总不能翻脸赶人罢,心里头当真歪腻得很,可也没辙,只能跟着坐了下来,打了个哈哈道:“能蒙十四叔如此错爱,实是小侄之幸也,定当要向十四叔讨教的。”
“嘿,好说,好说,你十四叔虽是不管着刑部,可也常在那块儿走动,要说门道么,倒也还是zhidào一些的,那地儿自古就是天下最拆污烂的所在,啥货色都有,甭管哪个朝代都别想有清洁的时候,任是谁到那地儿主政都不济事,这么说罢,上头就算说了要严格按律办差,可下头那帮下作浑球就能变着法子捞钱,怎么禁都不成,要爷说么,八哥自打到了刑部,也不知下了多大的力气去整顿,可结果呢,还是wènti多多,这不,又闹腾出了菜市口这么个屁事来,唉,当真是难啊,晴哥儿若是不信,等你到了地儿就知根底了,别怪十四叔没早提醒你来着。”
老十四虽是无法探出穆宁对弘晴的重要性如何,但却绝不相信弘晴会真儿个地对穆宁撒手不管,只是这会儿却是不好再就此事进行刺探了,这便转开了话题,谈到了刑部的污秽之所在,话里话外却是透着为八爷来当说客之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