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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乙,床上那个女人……”
“我知道。”舒乙一边往议事堂走去,一边道:“我给他止血的时候看到了。”没有哪个女人大腿根里面会鼓着个大包,壮观得不能用塞了卫生巾当借口,更何况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卫生巾。不过……这是她在捆第二次止血带的时候看到的,她始终无法相信,这么美丽而且是长发的人,会是个男人。
既然舒乙心里明白得很,袁铭便知道,舒乙心里一定有分寸。
其实他并不同意舒乙救那个像女人的男人,谁知道那个人是哪个国家的人,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他也明白,第一次杀人的舒家少爷需要心灵上的慰藉,所以他虽然心里不同意,但到底没有阻止,而且还给他打下手。
寨子里当然是有大夫的,二当家就是其中一个,但这次突袭寨子里的兄弟也有很多人或多或少受了点伤,虎头寨的人自然照顾着自家兄弟。所以舒乙亲自动手给那个身份不明的人医治,他也没说什么,不过亲自动手的舒家少爷让他明白,舒少爷绝对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毕竟……那么血淋淋的伤口,他都不害怕还去清洗,去触碰。
来到议事堂,和大堂屋不一样的是,议事堂里面有一张长长的桌子,三位当家的和红娘子都在里面,坐还有不少在寨子里称得上德高望重,或者说贡献不错的人物。一个个正指着桌子上收缴的枪指指点点。
红娘子见舒乙来了,忙站起身迎了上来。
马宝成抬了抬手,满是闹哄哄的人渐渐安静下来,顺着马宝成的目光,在议事堂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舒乙。
红娘子引着舒乙走到桌子的正前方,细细的向舒乙说着今天突袭的损失和收获。
红娘子他们的效率也是高的,舒乙和葛大帅承诺了帮他们将这件事情掩过去,他们就卯足了劲干这件事。虽说他们“做买卖”的时候不得已才杀人,可是他们到底是山贼土匪,没有哪个手里是干净的,杀起人来自然毫无压力,更何况是杀入侵的日本人,杀袁铭的杀父杀母的仇人。
这一次突袭日本兵,虎头寨的人轻伤四十人,重伤五人,死了两人。不过收获也是非常丰厚的,不说大洋这些俗物,只说摆在这桌上的五十八只三八大盖,就足以让人兴奋不已。要知道他们没有被招安之前,他们整个寨子也不过七十八三八大盖,七把手枪。三位当家一人一把手枪,另外四把,倒是给了给寨子里贡献最大的四人。
死了两个。
舒乙的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虽然打了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但发动攻击之后还是有日本人反应了过来,又有杀伤力的武器——枪。
有死伤是必然的,可是……她还是觉得难受,非常非常的难受,这件事是她揽下来的,也是她提议让虎头山的人主攻的。若是她就躲在舒府里,无视对袁铭的承诺,就在舒府里面看看书写写字,那么……是不是那两个人就不会死。
袁铭看舒乙哀戚的神色,知道他又钻了牛角尖,忙拉了拉舒乙的袖子,轻声道:“天地为炉……”
“人为铜豆……”舒乙抬起头来,看着围着的一大群人,虎头寨几百个人,这个议事堂里面就站了将近百人,想来她说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舒乙忍住心中的不忍和懊悔,大声道:“虎头寨的兄弟们,这些都是你们收缴的,都是你们的!我和葛大帅,不会动你们的东西一分一毫,请各位兄弟放心。”
“今晚跟着一起突袭的兄弟,我舒乙,每人给十个大洋,我请兄弟们喝酒。受了伤的兄弟,每人再多十个大洋!重伤的,再多二十个大洋。”也就是说,轻伤的能得二十个大洋,重伤的,能得四十个大洋,舒乙沉默了一会儿,如鲠在喉,却还是开了口道:“死去的两个兄弟,有家属的,拿两百个大洋。”
舒乙知道自己有钱,除了陈氏和舒博财给的,还有桃红和柳绿给她收起来的每个月从公中拿的月钱。但是钱再多,也买不来命。“这两百个大洋,只是抚恤,是对两位大哥的敬意。我不能让两位大哥白死。”两百个大洋,以物价比来说,放在现代也不过是四五万块钱罢了。
红娘子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舒乙,听她道:“在这里,我拿出一千个大洋,放在红娘子这里,作为基金,以后,无论寨子中有什么收入,都要放百分之一在这个资金里面,这个资金,我不能动,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能动,这个资金,是专门为那些为寨子中牺牲的汉子的家眷,是那些位寨子做过贡献而受伤残疾的人设立的,以后,两位大哥的家眷,每个月都可以从这份资金中得到十个大洋的补助!受了重伤残疾的,每个月再多五个大洋。”
这话阵地有声,现场一时静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响起震天般的欢呼,在过去,死了的弟兄也都是有抚恤的,可是,又能有什么抚恤是能管一辈子的?若是没有家眷,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有了老婆孩子,或者有老娘老子在的,他们死了,剩下的,却都是生不如死了,虽然说有要好的兄弟会照顾,可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补贴一下,而每月领银那就不同了。
那是每个月都有的,而且十个大洋虽然不多,可是哪怕放在县城里,也足够五口之家过活了,当然他们这是在山上,东西要贵一点,但一般情况下,七八个大洋也足够生活了,十个大洋基本上可以隔一天吃顿肉了。
一时间虎头寨在议事堂里的人个个欢喜,就连因为亲人死去而被允许进议事堂拿抚恤的家眷,都对着舒乙跪下了,口中连连说着感谢,泪水汪汪着感激涕零。
舒乙眼眶泛红,明明是她的过错,这些人却对她这个罪魁祸首感激涕零,这便是娘所说的利用吗?
舒乙想到陈氏说的权利如何下放如何收回,利益又该如何分配,奖惩又该如何如何,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了起来。原来……做人上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以前也天马行空的想过做马云王健林之类的大富翁多有钱多快活,却没有想过,他们身边的人是利益来往还是真心,或者说,安全呢?更有甚者,他们会不会寂寞?以前她不懂,现在她却有些懵懂的明白,明白……高处不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