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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满心失落、心神不属到未能顾及周遭的道明寺不同,美作才坐下来就觉得桌子上好像少了点什么。想起来后,也懒得喊人了,直接起身走到隔间里,翻出类喜欢的茶包和冰柜里的鲜奶来,替对方冲泡了杯温热的浓香奶茶。
当他一声不吭地把杯子搁到类面前的时候,西门不怀好意地明知故问了句:“咦,我们的呢?”
阿司不屑地哼哼了下,也不知是瞧不起美作殷勤地跑前跑后而在他眼里显得相当刻意的讨好,还是不爽西门这套脸皮太厚的说辞。
“自己倒。”美作无情地说,“或者叫佣人。”
西门坏丝丝地笑着,怪叫道:“阿玲好小气~肯定是嫌我和阿司挡在你和类中间碍事了吧~”
看穿他挑拨离间还扯着阿司一起下水的险恶用心,美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要真嫌弃,就不可能多此一举地发短信通知你们我找到类了。这个厅里你来过那么多次,又不是不熟,还指望我好生招待你啊!”
西门调笑:“好歹倒杯茶吧,哪有这样待客的。”
美作问:“你是客吗?”
西门反问:“难道不是?”
美作挑挑眉:“是的话更好。我现在宣布送客,你可别死皮赖脸地硬要留下。”
西门笑容灿烂:“那怎么行,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啊,我早就把你当做家人般亲密的存在了。”
美作露出个被恶心的表情,随手拿起身边的靠枕,想都不想地就往那张淫丨荡的笑脸上砸去。
道明寺撇撇嘴:“嗤,真丢人。”
西门装作很受伤的样子,做戏做了好一会没收到半点反应,不由得不甘心地问类:“类,你就坐视这一切的发生,还保持无动于衷么?”
满足地抿了好几口茶的类,闻言掀起眼帘来,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陈述道:“唔?可阿玲说的是事实啊。”
西门觉得自己的玻璃心都快碎成沫沫了。
“言归正传。在询问类有关‘他跟大河原之间发生了什么’的细节之前,我更想问问阿司——既然类已经来了,你现在总可以老实交代了吧,”强打起精神,西门往后舒舒服服地一仰,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妈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发那么大的火?更奇怪的是,她在气炸了之后,怎么会那么快就好心地放你出来和我们聚会,而不是把你关到天荒地老?”
“你是怎么惹到她,让她气到居然狠心把你打成这样?”美作一脸不解,“你不说来龙去脉,我们也不好帮你啊。”
他们还不知道她已经直截了当地打电话去恫吓类了,不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急不慢。
类也侧过头来,淡淡地瞥了默不作声的道明寺一眼。
——他很好奇,道明寺枫口中所说的‘不得体的事情’具体是什么。
道明寺烦躁地挠挠头,含糊不清地说:“主要是被猴女单方面解除婚约的事气到了,而且接下来的几笔生意来往也不了了之的缘故吧。”
美作首先表示不信:“如果单纯是这个原因的话,她会把你撂一边然后转身就找大河原家麻烦的可能性,远远比放下架子狂暴化、还对你大打出手整出一张猪头脸来出气要大得多。”
道明寺的眼神难掩心虚地左右游移着,喉结咕噜地滑动了一下。
西门轻嗤一声,不客气地揭穿道:“拿这套话来糊弄我们也太没水准了。连你平时当她面叫她‘死老太婆’她都能维持表面上的风度,又怎么可能为一桩不该全怪你的意外是非不分地揍你呢?再说了,她要是会没气度到为小亏损都大发雷霆的话,就不是日本商界人人忌惮的铁娘子了。”
被两人连番审问的道明寺别别扭扭地支吾半天,还是死咬着没有松口。
类以探究的目光锁定他眉宇间的不自在和尴尬,在梭巡了好几回后,忽然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能被伯母发现的坏事,还恰好被她抓到了罪证?”
又郑重补充道:“多半还和我有不小的关系。”
道明寺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真是个不擅长说谎的单纯家伙。
类特意长长地‘哦~’了一声,心里不禁涌现一丝好笑的感觉,道:“果然没猜错。”
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西门这下来了兴致,原本歪七八仰的半躺姿瞬间切换成端正的做派,还迫不及待地前倾些许,两眼冒光地刨根问底:“哇,我越来越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了!”
美作揉揉眉心,随口乱说道:“……你难道是把你跟类表白的事情告诉她了?不至于这么莽撞吧。”
道明寺浓眉倒竖,色厉内荏地大吼着:“要、要你们管!!才不会这样呢,白痴!!”
始终沉默着的类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从道明寺枫充满敌意的口气和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看来,她主要是恼他对阿司的影响力过大,最能体现出这一点的,除了彻底激发她怒意的、‘跟大河原家联姻失败’外,怕就是近来他收缴了她宝贝儿子所有零用钱一事了。
对阿司的状态一直细心监控着的她,一旦发现这不正常的资金流向,自然会去调查事情的起因。
平心而论,在不明就里的她眼里,目前他的投资方向除了会获得‘乱来’这个差评外,确实不会有任何加分之处。
难道是因此,阿司才跟她起了一场大争执?
他若是坚持袒护自己的话,道明寺枫会气到理智尽失倒也不难理解了。
——可阿司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心虚。
道明寺恼羞成怒地欲要站起来掀桌,好把他毕露无遗的窘迫掩饰过去,却被类温柔地拍了拍脑袋,安抚之意尽显。
——那股因烦躁而生的虚火无形中就下来了。
“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尽力去做吧,没什么可怕的。”不知自己误会了他之所以难以启齿的原因,类试图安慰郁闷的道明寺。
听在他的耳朵里,这道嗓音清亮而柔和,带着让他人心境稳定的力量,就像是琳琅的泉水淙淙淌过山林般干净剔透,漂亮的茶褐色眼眸犹如被清晨的露珠沾湿了似的湿漉漉,细看下去,又觉得宁静而深邃,神秘的瞳仁里如同有种能把观者的心灵都吸进去的漩涡。
“……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类微笑着道。
紧绷的弦霎时间松懈了下来,道明寺缓缓松开拧得死紧的浓眉,眼睁睁地看着那嫩粉色的薄唇在翕动,心笙荡漾,却什么都没心思去理解里面的内容。
“类。”
舌尖轻颤,随着这个包含了太多感情的单音被吐出,道明寺恍然间觉得自己坚硬的内心也被油然而生的感动给软化成了一滩水,清可鉴人,映出来的全是类俊秀挺拔的身影。
只是念及自己在来之前所作出的决定,又有一种尖锐的刺痛开始在心尖上蔓延。
他不清楚自己会否很快就半途而废,疲于跟刻骨铭心的思念和爱意对抗的毅力又能坚持多久,可他唯一能够万分确定的是——如果不去试着踏出艰难的第一步,就永远无法用自身的力量去抗住压力,保护心心念念的人。
类等了一下没等到他的反应,迷惑地微微垂眸,正好对上他恍恍惚惚的眼神,当即就明白对方不知道又走神到哪里去了。
类倒是没猜到道明寺此刻正心猿意马着,只无奈地莞尔,想要通过拍拍他的脸把魂给召唤回来,又顾忌着严重的肿胀不好轻举妄动,叹口气,准备喊多几声——
说时迟那时快,因被迫欣赏了一番他们两人甜甜蜜蜜的情景,而变得不爽至极的西门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极其利索地从自己的座位上一跃而起,长腿绕过茶几往他们这侧走来。
脸上堆满了些许扭曲的笑意,西门一下子便扑到道明寺的背后,一边掐着他的脖子猛晃,一边自牙缝里挤出细柔的声音‘附和’着:“是啊!类说得没错,我-们肯定是会挺你到底的。”
刻意强调了‘我们’。
“对的,加油去做吧,阿司!”美作也粲然一笑,大力地拍打着道明寺壮实的背肌,发出叫人毛骨悚然的、响亮又密集的啪啪声。
道明寺不是不想奋起反抗,可潜意识里顾忌着类就在旁边,动作幅度不敢太大,空间又太过狭小,顿时悲催地受制于人了。
类:“……”
他摇摇头,随手拿了块摆在小竹篮里的软糖,慢慢地剥了白色的包装纸,往嘴里一塞,每嚼几下就忍不住往还在‘用生命来演绎深刻友谊’的三人瞄上一眼,眼见着越来越不对劲,最后实在是不能坐视不理了,硬是含着半融的糖块既好气又好笑地分开了他们:“你们再这样虐待阿司,友谊的载体就要被扼杀了,连支持的功夫也一起省了!”
——这简直是一场赤、裸、裸谋杀!
道明寺翻起的白眼和断断续续的粗重呼吸声就是最强力的佐证。
美作若无其事地撤回力道,体贴地说:“我去让人上点果盘和饮品,忙了那么久大家都饿了吧?”
类忙不迭地点点头:“甜草莓加点乳酪,酸的就算了。”
美作笑眯眯地点点头。
……算是顺利地转移了类的注意力。
听到类这么劝说了,西门也悻悻然地松开了手,却不着急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反倒神态自若地挤到他身边,大喇喇地坐下。
本来设计给两人坐还绰绰有余的宽敞空间,一下子要挤上四个大男人,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类无语地瞟了眼西门:“太挤了,等下阿玲回来了怎么办?”
“我也这么觉得。”这么说着,像是没明白类的话一样,西门从善如流地把某个瘫软的大型物体搬运到了旁边那张沙发床上,接着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对方先前的位置。
还不忘大言不惭地标榜一下大度的自己:“阿司这么大块头,跟我们挤在一起多委屈啊,还是让他一个人躺一张比较合适。”
徒留无法抗议的道明寺肚皮朝天地躺在沙发床上,气喘吁吁,一身剪裁得宜的和服被刚才那番混战给折腾得皱巴巴的,乍看上去像团干咸菜,和乱糟糟的乌黑卷发搭在一起,倒是相当匹配。
“喂……你们这群混蛋。”
在他们都优哉游哉地开始‘咔兹咔兹’地享用饼干的时候,道明寺艰难地折腾着翻身坐起,晃了晃晕乎乎的头,然后在F3的好奇的注视中,缓慢却坚定地说——
“后天早上,我恐怕就要去纽约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心心,小松鼠,梦幽小美和豆豆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