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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珍如静静地坐在湖边练功,用心参悟存思精度的至高境界——洞悉本源。
她用的是远界告诉她的物质理论,对宇宙万物进行重新理解。
其坐骑异瞳硕猪也在练功,练的是空山功。
它是修为已接近一世圆满的妖王,又有强悍的肉身,远胜之前的巨元。
其妖法妖术登峰造极,凡人的武功,哪怕是趵突六重,也没什么值得它学的。
反倒是这门最最基础的呼吸调气之法,却能帮它重新加固原有的根基,加深底蕴,并减少修炼妖法时的杂念。
它在林中练了一阵,来到湖边,看见主人发丝随风轻扬,便知其中味道。
以苟珍如的修为境界,本不应随外物而动的。
然而此刻,风在动,发在动,说明,心也在动。
“大仙,你又在想那个老头子了?”
苟珍如睁眼,回神,白它一眼,说:“什么老头子,人家是小伙子,还不到两百岁。”
大猪哼哼两声,在湖边趴下来,鄙夷地说:“老牛吃嫩草!吃就吃了,何必还跑?人跑回来了,心却回不来。人类,有毛病!”
苟珍如无言以对,倔强地小声说道:“呸!”
百里之外,元穷山下,山门高墙之外。
“关门!快关门!死守山门!”两名外出采购的外门弟子一边发疯般地往回跑,一边疯喊,仿佛撞见了什么塌天的大灾难。
“告诉仙师,兵临山下!”
山门外,大毋绥定公有姒铄亲率三千兵马驾到,前来问罪元穷,捉拿杀人凶手弗远界。
士兵们皆戴饕餮纹青铜甲,金光闪闪,列队排开,分别持战刀、长矛、长戈、重钺,负弓箭,声威浩大。
一高缨将领,骑在马上,上前叫门:“元穷山院,元穷子听令。大毋绥定公驾临,问罪拿人,敢不从命?速速开门!”
过了一刻钟,山门仍旧紧闭不开。
“元穷子何在?速速交出杀人罪犯弗远界!否则,便杀进元穷,血洗书院!”
半刻钟后,那名将领穿过兵阵,来到后方有姒铄的马车前,下马,躬身行礼,“启禀主公,已传令警告两次,是否破门?”
马车轿厢之中,一只手自帘后伸出,掀开一半,露出有姒菩阴沉的面孔。
他向外使一个毒辣的眼神,手指微微一摆,迅速而果决。
那名将领得令,转身大喊:“破门!”
兵阵前方,六名士兵抬起一根粗大的木桩,也是小号的攻城撞木,预备冲撞。
旁侧高墙之下,也有数十人,预备甩绳钩、翻院墙。
做得煞有介事,就像真要攻城打仗似的。
正在这时,不知何处,无数飞矢从两面射来。
目标却不是前方的“攻城”先锋队,而是后方的公车轿厢。
“嗖嗖嗖嗖”数声,已有十多支竹箭掀开轿帘,射入车内,落在有姒铄身上。
只听里面“啊啊”乱叫,惊慌失措,全然失去方才的国公威严和风度。
偷袭突如其来,令车两旁的护卫也始料未及,防御不周。
“有刺客!保护主公!”他们这才高声叫嚷着,举起盾牌和刀剑,急忙紧紧围住公车。
贴身侍卫立即上车,进厢查看有姒铄的状况。
攻城先锋暂停,全军警戒,左顾右盼,到处寻找刺客,不知箭从哪里射来,大批人马显得有些慌乱。
先前两次传令的那位将领,一个飞身,也跳上了马车,打开车帘。
但见有姒铄安然无恙,只是靠在轿厢壁上,脸色煞白,不停拍着胸口,受了惊吓。
再看地板,横七竖八躺着几支箭矢,全无箭头,尖端乃是一个比箭杆略粗的铁球。
铁球之后的箭杆前部,还多插了一小片翎羽。
显然,此结构大大增加了射程,却不为伤人,只是恐吓。
看来偷袭者只是想威慑、警告有姒铄。
“主公可有受伤?”
有姒铄上下检查自己,这里摸摸,那里拍拍,确认不疼、无伤,却气得发抖,怒喝道:“好大的胆子!把这帮刁民,给我杀光!”
身边将领连忙提醒他:“主公慎言!山院内门,可是有百位贵族子弟,各位教师也均有背景。”
有姒铄压了压心头之火,清醒过来,摆好杌子,正姿跪坐,重新戴好头冠,用理智而平静的语气说:“严加守卫,继续破门!我还能让几个刁民吓倒不成。”
那将领退下车来,吩咐左右,持盾严守,挡住各个方向的空隙。
然后脚下一点,跳起一人高,踩在前面士兵的肩头上,飞速前进,奔向山门。
他大喊一声:“我来!”
而后落在阵前,双手一展,独自一人抱住起撞木,单腿旋转一周,将这根巨长巨粗的柱子耍了起来。
两旁军士纷纷喝彩,大声叫好。
只见他架势汹汹,便要撞门。
对今日之事,远界和施方尺是有所准备的。
有姒铄四日前得悉嫡子菩之死讯,即日调兵,次日出发,连夜行军,昨日抵达三十里外。
修整后,今日辰时起,午时至。
施方尺在山下村中的联络人,昨日便将情况报与他知晓。
他立即警告远界和元穷子。
元穷子叫来祸离、樊雀,以及各位内门教师。
各教师又吩咐各位诸侯高官家的公子们,届时,统一战线,一次性解决掉隐患。
否则,大家全都不得安宁。
经远界改造的弓箭,便是第一个下马威。
警告敌人,取你狗命,不难。真要取,便已经取了。先饶你一名,既是震慑,也是人情。
第二次警告,便是此刻。
在那耍大棍的将领即将撞门的一刻,一个墨绿色的身影蓦然蹿出,比风还快,在一群凡人士兵们眼中,像个鬼影似的。
那鬼影轻如一缕烟,眨眼间就飘到撞门大将的身前,都来不及看清他做了什么,只见那位将领连人带木头飞向后方,扫倒一大片士兵。
沉重的撞木不知撞伤、压伤了多少人,地上的呻吟声连成了一首曲子,高高低低,抑扬顿挫。
站着的和骑在马上的人们定睛一看,才惊愕地发现,那缕绿烟不过是个身高显着高于同龄人的七八岁男孩。
三千将士,无不惊骇,不敢相信一个弱童竟有如此身手和力量。
那滚翻在地的耍棍将领,好歹也是锻体百钧境的“高手”,便已是国中威名赫赫的大将。
今日与这孩子一比,简直不配有名字。
有姒铄听见如此大的动静,赶紧拨开车帘,出了轿厢来看。
“你就是弗远界?”
远界立正,抬起双手,一低头,恭敬地行礼,从容答道:“小生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