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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姒昶家中，已近五更时分。
远界叫醒姒昶，敲开他的房门，说了今夜事，叫他安排丫鬟给洽饭洗漱打扮，找间房给她住。
他自己也回房去好好洗洗，换了衣裳。兴奋之下，了无睡意，便打开罗通门，先取出《空谷归真通天奇诀》来看。
这部功法的主旨，在于内取无限，外取无穷，视人体为一座永远填不满的空谷，外通浩瀚无垠的苍穹，内外兼修。
内取无限是指，功法认为，人体乃至万物的表象之下，本身就蕴含着无限的潜能，往深处挖掘，不必向外求法，便可获得取之不竭的力量，被称为“内力”。
这内力隐藏在事物内部结构的各个层次中，挖掘得越深、越细微，力量越大。
一般修炼者悟性不够，对事物本质的认识不够深刻，只能挖出极浅、极少的力量，那就是凡俗武功乃至初级武仙所能掌握的内力。
这点内力只不过是渺渺萤火，但若不知后续修炼之法，便已挖掘到头了，内力的修炼将止步于此。
再往后，就只能向外求法，依靠引气入体，吐纳灵气，压缩为炁来进一步提升力量。
而实际上，内力的开发潜能，同样是无限的，不比靠吐纳灵气得来的法力弱。
这部《空谷归真通天奇诀》的前半部分，二十几卷，讲的就是无限内力的开发法门，由浅入深，共分四十层。
远界大致比拟了一下，寻常的世俗武功对内力的开发，不过停在内力深井从上往下、由表及里的第一层（整体层），或第二层（筋、骨、皮、肉、脏器、体液、心智层）。
比如堪称上乘武学的《趵突五重》，就只能达到第二层次中段。
自己的巨元神功，目前处在第七重，相当于内力深井第二层次的底端，若想突破第八重，便要触及内力深井的第三层了。
越往深处挖掘，力量的来源越微观，即，要打破微小的时空和物质组成单元，从中调取本就隐藏于自己体内的无穷能量。
远界结合前世的宇宙时空观，立刻就能理解这一点。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就是这个意思。
微观不微，小尺度下藏着大千世界，蜷缩在肉眼看不见的角落而已，一层更比一层广阔。
前世，一代又一代的智慧文明不断接力，相继打开尘埃、微生物、病毒、分子、原子、亚原子、电子、中微子、夸克、弦、各种玻色子、虚数概率云……直至最后，由他亲手刺破了虚粒子。
才发现，造物主就存在于其中，无穷宇宙就存在于最最微小、不可再分的虚结构之内，里面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能量以及物质。
微观的尽头，是无尽。
逐步走进微观层次、打破壁垒的过程，便是无限内力的开发过程，每个人，哪怕每一粒灰尘，都蕴含着这样的力量。
前世靠科技，今生靠修仙，殊途同归，都是在探寻这样的力量。
此刻，仅从对内力深井理论的领悟上看，他已经彻底通透，甚至远超四十层，自行推演到这个宇宙中，撰写此功法的人所不了解的第四十一、四十二……直至第五十一层——虚粒子之下，造物主的所在，真正的无限，永恒的时空。
他回想新师傅荆休说，此功法能一直修炼到飞升，凭此可判断，这位岁君的内力修为，最多只到第十四层。
因为，若单纯只练内力，不修外法，第十四层即可飞升。
而从第十层之后，其修炼法门的描述，就越写越简略、模糊、难以理解了，也便再难开发。
他甚至猜测，荆休的内力，或许就止步于第十层，还不及飞升境界，其人更多的实力，依旧是以法力为主。
法力的修炼，即外取无穷，是此功法的后半部分，共有十卷。
但书中所言，天地浩瀚、灵气无穷，应该是极为久远的事了。
荆休得到此书，已是两万多年前，而此功法被人创造出来，又不知是多少万年前了。
远界在认识苟珍如，听她讲述千年前的世界景象时，便觉察出，这个世界的魔幻水平在降低，或许就是灵气总量在减少所致。
在遇见邝守春、平光，得知世上还有琼脂岛、摘心宗这样的灵气宝地之后，更明白世界灵气分布不均，这与《空谷归真通天奇诀》中所描述的“无穷”肯定不符。
如今，灵气无穷说，算是被证伪了。
尽管如此，此功法对于灵气吐纳效率的提升，依旧算得上是独到而奇绝。
这个宇宙中所有的修仙者一致认为，天地大道分为自然和超自然两种事物规律。
自然的事物规律，就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或者虽然人眼看不见、人手摸不着，但总有其他方式能够测量的事物的客观运动方式，属于万事万物的深刻内质。
超自然事物规律，就是万物灵气，和宇宙统一的、不可违背的终极意志，游离于客观物质之外，但能够与客观事物产生呼应，被有意识地引入客观事物之中。
此功开创者，就是在感应天地大道，吸纳灵气入体时，觉察出一种规律性的内外共振，即外力与内力之间产生遥相呼应。只要顺应这种呼应的方式，就能更快、更大量地接引灵气进入神魂，凝实压缩成炁。
若细细体察，这种共振呼应的模式可分为很多不同的类型，强弱与节律不一。
修炼时，若只专注于其中少数类型的共振模式，遵循固定的、有限的方法路径吸纳灵气，而主动忽略、屏蔽其他呼应，减少干扰，反而提升更快。
不同人按此法修炼，所遵循的和排除的呼应也各不相同。
说明这些共振模式是一种合成效果，它存在更基本、更单纯的细分结构。
经过大量摸索，这些模式类型被归纳为金、木、水、火、土。
后来，又产生了两两组合、三三组合甚至更多细分的组合，与之对应的修炼者先天内质，也被称作“灵根”。
到齐显颛开创天人道时，他将这种内外共振、天人呼应的感受，称作“大道之音”，又将大道之音进一步分为五音十二律，五音十二律的无数种组合应用，就构成无数的乐章——秘术。
齐显颛专注于感应大道之音，修无穷外力，而几乎摒弃了内力修炼。内力的掌控程度，只要能感应大道，能引气入体、浇灌灵根即可。
这恐怕是因为，内力开发太过玄奥，对于这个宇宙当前普遍的认知水平而言，太难理解，寸步难行。
可是，内力虽难开发，但一旦打开取用之门，便源源不断，有物质就有内力，修为越高，内力调用能力越接近于无限，无需从外界补充。
吃饭、睡觉所补充的是体力和精力，是从体内世界调取内力的引导能力。
若是不吃不睡，没体力、没精力，便是有钱取不出来，因为没力气搬。
而法力则需要靠吸纳灵气来充实，靠反复冲击上限来扩大容量，消耗之后，又需要再度吸纳、压缩以作补充。
若是到了灵气贫瘠，甚至毫无灵气之地，法力便得不到补充。
同时，修为高至一定境界，便能以灵气补充代替进食，支撑肉体健康强壮，也便能够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也能调用内力。
远界现在明白，《空谷归真通天奇诀》既是武道的始祖，也是天人道的始祖。
“空谷”是武道内力修炼法，可能还和元穷山院的空山功有渊源。
“通天”是感应天道、吐纳灵气修炼法，后来由齐显颛单独分割出来，创立了天人道。
二者相辅相成，共同修炼、深度交融才是最好。
他意识到，这是一部可以从零直通混元无极真仙的超级功法！
只是由于太难理解——尤其是内力开发那部分，荆休将它拿在手中两万多年，可能还没充分意识到它的绝妙和重要性，飞升之后，大概就没再练过了。
因为，与内力修炼法的描述一样，法力修炼的方法，到了接近飞升期之后，书中文字便极为晦涩、模棱两可，若无人正确指引，盲目修炼，恐怕凶险大于收益。
故此，荆休才说，此功法可修炼到飞升期。实际上，飞升之后的路径，功法中也都有涉及，但仅仅是涉及。
远界将《空谷归真通天奇诀》的全部竹简放回罗通门中，心满意足，同时也产生了许多疑问，待以后慢慢寻找答案。
对于超自然事物，他还想到一个东西——仙金。
??元素既是实体物质，同时又具有不可思议的超自然性质，或许是连接两种不同事物规律的“桥梁”或“转换器”。
要验证这一猜测，或许可以从灵气的分布地图入手。
灵气浓郁之处，地层中的??元素丰度或许也更高，假如??含量真的同灵气浓度成正比，那么采集大量仙金，就能自建一片灵气宝地，甚至供养一个修仙宗门。
想到此处，大日叵永殿的形象在他脑海中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