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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这声音爆，他已经跳上了城头，手刀一挥、血刃一扫，就是几十颗头颅落地。
城下的闵军喊杀着往上冲，来百个死百个，顷刻间尸横遍地。
远界越杀越兴奋，完全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狂热，为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而着迷。
轻松碾压他人，恃强凌弱、生杀予夺的快感，简直爽到忘乎所以。
他浑身都是敌人的血液，满头满脸鲜红而粘稠，浓郁的血腥味令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胆战心惊，不光是闵军，也包括陶军、卜元武和阿角。
繁氏一族虽也人人发抖，却在繁泰的带领下，化恐惧为勇气，高喊：“与城同在，誓死国志，不做奴狗！”
他们各持兵器，一起向远界冲了过去。
这时的陶现、陶虬，乃至陶军五万将士，突然心生一种奇怪的恻隐之心。
他们怜悯、同情的竟是繁家人，反而对己方的大英雄弗远界产生了强烈的恐惧、厌恶乃至痛恨情绪。
远界仰天狂笑，弹指轻扫，把人千刀万剐，活活疼死，最后才人头落地。
他把那几颗人头踢下城墙，呼叫洽饭，“洽饭，敞开了吃！”。
洽饭悉数接住，一口一个，全部咬碎吞进肚里。
远界转身面对凌崇关城内，拿眼扫视城楼下乌泱乌泱、浩浩荡荡的十五万大军，面带无比魔性的邪恶笑容。
众人看他，如一尊满身通红的地狱使者，无不吓得魂飞魄散。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叮叮当当”，十五万人马丢盔弃甲，扔下武器，疯狂逃命去了。
他们明明人数众多，仍占优势，但斗志和精神已被一个人彻底击溃。
闵国大军就这样连滚带爬地溃散了，边跑边脱掉一身戎装，哭着喊着，从另外两座城门七零八落地逃跑，扮做平民，东躲xZ。
远界独自在城头上狂笑半天，下面的陶军也无人敢蹚水过河。
许久之后，他拎起繁氏一家的无头尸身，从城墙上扔下去。
阿角见了今日这一切，心中冰寒，嘴唇干裂发白，舌头上没有半点唾沫星子，两手不停地颤抖。
他看看满嘴鲜血的洽饭，再看看正从城墙上潇洒跳下的远界，心中憋着一股难以名状，更难以宣泄的悲愤怒气。
远界存思出一座宽桥，搭在护城河上，让全军进城。
陶现留下五千人马，按照毋王商渊的命令，挨家挨户搜索，但凡发现还有闵人，无论平民还是兵，格杀勿论，收集他们带不走的财物，然后防火烧房。
另外近四万五千人继续进军闵国其他几座城池。
凌崇关一破，各城皆已望风而逃，再无抵抗，各城的城隍神不闻不问。
陶军长驱直入无人之境，也无城可屠，此战大获全胜，迅速告捷。
整顿十日，安排将领驻守各城之后，陶现、陶虬父子率亲兵五百，回喷阳复命。
而在进驻凌崇城的第一夜，阿角和远界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那一天，阿角声泪俱下，觉得自己跟错了人。
他收拾好行李，独自来到洽饭的房间，跪坐在她的面前，恳求她和自己一起离开远界。
杀死麦考夫之后，当晚，洽饭已变回人形，头上还缠着可笑的“兜裆布”。
远界就在隔壁，他的听力完全能清楚地听见，阿角对洽饭苦口婆心的劝说。
他推门进入，问阿角为何如此。
阿角抹一把眼泪，把头偏向一边，慢慢起身，“她不跟我走，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自己走便是了。”
他低着头，欲转身出房门，又回头看一眼洽饭，“洽饭，你已经是人了，不再是狗，你要忠诚的是你自己。这个人，不是你的主人！”
洽饭眨眨纯真的眼睛，不太明白。
远界叫住阿角，关上洽饭的房门，将他拉进自己的房间，问：“阿角，你在恨我让洽饭受伤了吗？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了。”
阿角甩开他的手，“远界，我都不认识你了！你难道不知道你今天是什么样子吗？你看不出别人有多怕你吗？你成了一个嗜血狂魔，残忍的暴君！以前你说要当大官，当大官是为了当好官，除暴安良。我还记得被赶出太傅府的那天夜里，你给了乞丐母女很多钱，你毁了巡夜兵的剑，但也给了他很多钱，我以为你虽然贪财好色，但还是个善良的人。
“可今天呢？你杀城隍神也就杀了，那是你们仙人的事。你杀繁氏，是为了胜利，可为什么非要那么残忍地杀？你不但杀得很过瘾，还把人头扔给洽饭吃！你自己立的规矩，不让洽饭吃人，不管好人还是坏人，你忘了吗？
“你在城墙上笑得多吓人，你知不知道？洽饭跟着你这样的人，会变成一个好妖吗？”
远界沉思片刻，低声说：“阿角，这是打仗。流血死人，在所难免。我军五万，敌军十五万，我不震慑住他们，双方真的厮杀起来，死伤只会更加惨烈。”
“你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你当时明明很享受杀人的快乐！”
远界无言以对，扪心自问，确实如此。
当时，有些事是假的，但那种越杀越眼红的心境却是真的。
阿角又说：“就算你说的全都有理，打仗就要这样。那也是你的事了，你喜欢打这种仗，我不喜欢！我只是一个低等下民，客栈跑堂的伙计，我能做什么？洽饭是你的……”他犹豫一下，把“狗”字咽了回去，改口道，“你的帮凶，我又是什么？我除了给你端饭洗脚、铺床叠被，我什么也不会，让我走便是了！以后，你当你的大官，我继续找个地方当伙计，你的荣华富贵，我无福消受！”
“阿角！”远界抓住他的肩膀，郑重说道，“今日之事，以后再和你解释。但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个好人，你对我很重要。”
“好人有什么重要的？一个什么武功也不会，一点法力都没有的好人，对你又有什么用？就算有用，将来洽饭变成你身边的疯……打手，我可不愿变成给你偷鸡摸狗的小贼！”
他此话所指，乃是先后两次替远界散播谣言一事。
“你说得对，阿角。有时候，我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这正是我需要你的地方，有你在，才有人提醒我这一点。今夜这番话，不会有第二个人对我说。你就像我的刀鞘，让我把利刃藏起来，不滥杀，在关键的时刻，帮我做回原来的自己，守住本心。而端饭洗脚，这些事从来都不需要你做。”
这时，远界脑中另一个声音冒出来：“对嘛，就是他自己贱，就让他做嘛！我有什么不心安理得的？”
他赶紧将这个念头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