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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茶水摊里开设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里头行凶,难道竟没有正义之士出手阻拦?
好吧,外头赶路的行人或许看不分明,可茶摊里头却一直有些来自北岸的村民在喝茶,他们就不能出手管上一管?毕竟袁春兰也算是他们的老乡,总有几分香火之情。
其实这还真不能够怪人家见死不救。要知道袁春兰虽然出自北岸,但北岸有好些山村,且山村之间道路不通,极少往来。碰巧这会儿在铺子里的北岸乡民就没有袁春花的同村,都不认识这个小姑娘。而让袁春兰来看守茶水摊,本是存着几分让她同老乡唠唠嗑,从而敞开心扉的意思。可她都来了两天了,就只是默默地守着摊子,一言不发,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底细,甚至多数人都误以为她其实也是来喝茶的。
看到那家人带着好些下人进来喝茶,虽然众乡民都觉得这种有家有业的人家还跑来蹭茶水,未免不够厚道,可茶水摊是开放的,众人也只在心中嘀咕,倒不好说些啥。
可不知咋的,那家人就拎出来个小姑娘,先还只是谩骂,过了会儿就是责打了。看见打得太狠,心善的乡里人就上前劝架。可人家说了,那丫头是自家花钱买的奴才,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更何况,之所以要打她,那也是因为她想逃跑。一个逃奴,就算打死了也只是罚些银子罢了,官府都不好说啥,你们瞎掺和个啥?
听了这话,众人都默了,好些乡民悲悯得不能自已——他们也有儿女在人家手里为奴为婢呀!可卖的时候说好了。从今往后孩子是死是活都不再与他们相干,打死也是无怨!这孩子就是自家儿女活生生的写照啊!
如此欺凌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只要还是个人,还良心未泯,都会看不下去。只是……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赵四郎忽然冲了过来,眼见他就要挨打。这回众位乡亲可就要出手阻拦了!
但凡在码头上讨生活的。甭管他是南岸还是北岸的,谁不认识赵家铺的小东家呀?他总不是你家的奴仆了吧?想揍他?门儿都没有。
于是,这家人手还没有沾上赵四郎的衣服呢。就被众乡民给拦了下来。
有人在打个无名的小丫头,这个消息不怎么传得出去,还是靠小白跑去报信,赵四郎才得以知道了。可是。有人要揍赵家铺的小东家,这个消息瞬息间就传遍了整个码头。一时间。不要说是铺子里头的赵家人闻讯赶了过来,就连码头上正在找活计的工人也立刻冲了过来。
一瞅见行凶之人还不肯老实呆着,嘴里居然不干不净地骂着,骑马赶来的苏记曹掌事也不跟他们废话。不管是男是女,直接让几个青壮把人给扣住。
开玩笑,周掌事再三嘱咐要照看好赵四娘家。如今一个眼错,就让些不长眼的混蛋给欺负上门了。这要是报上去了。我这个掌事还要不要当了?
赵四娘一家人还没走到茶水摊,就收到曹掌事已经把祸事平息的消息,得知赵四郎毫发无伤,众人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于是,赵四娘让众人先回去接着忙,只是带着念子心切的姜氏,以及赵元娘和赵三娘姐妹过去瞧瞧。
赵四娘倒是想知道,这得是多牛掰的人家呀,居然跑来赵家铺生事,方圆十里谁不知道他们家有苏记罩着呀?胆敢和苏记过不去,这是作死呢,还是作死呢?嘿嘿,偏偏这么牛气冲天的人家居然还来蹭茶喝,她也是醉了。
一进茶水摊,赵四娘不禁心里一紧,脸色立即能够阴沉出水来,不等赵四郎开口,就立即请曹掌事安排车马把袁春花送去镇上的医馆救治。想了想,又让人通知还在铺子里干活儿的袁春芳和袁春英,让姐弟俩跟着过去。
大伙儿都只关心赵四郎,光围着他打转儿,谁都没有告诉赵四娘还有个袁春花奄奄一息地躺在茶水摊里——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真是苦命。
赵四娘握了握拳,虽说她不怎么待见袁春花,可也不容这些恶人肆意欺凌弱小,今日她定要给袁春花讨个公道!
就在这时,同来的赵元娘轻轻拉了拉赵四娘的衣袖,悄悄耳语几句。
如果说此时赵四娘眼里翻滚着无边怒意,那么赵元娘心里则翻腾着无边杀意——她一直要找的仇人,终于来了!
赵四娘闻言猛然抬头,再一次细细打量那个一家之主,电光火石之间,心头闪过了无数念头。
无论是重生还是穿越,都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前世或是前身的仇人到了今生是否还是仇人?不是存在蝴蝶效应吗?很多前世发生过的恶事,伴随着她们的忽然到来,今生或许就不会再有。即使恶人还想为恶,她赵四娘也绝不答应,定不再让她的家人遭受灭顶之灾。只是这样一来,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审判那些可能不再是“仇人”的人呢?
这个一直让赵四娘头痛不已的问题,在这一瞬间得到解答——是恶就得除!狗是改不了吃屎的,留这些牲口在世绝对是祸害。即使他们尚未与你为恶,但他们施加在他人身上的恶行,也足以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赵四娘心意已决,于是在同赵元娘低声商量一阵后,决定一事不烦二主,又劳烦曹掌事帮个大忙。
这厢商议妥当,赵元娘转身就往赵家村赶,而赵四娘则把姜氏和赵三娘往铺子里赶,叮嘱赵三娘想办法立刻把赵永忠忽悠去镇上,不仅如此,今日之内决不能让宋氏、赵永孝等和老赵家有联系的人出现在姜家滩。
赵三娘虽不明白小妹缘何如此吩咐,但她见赵元娘行色匆匆,而赵四娘则是一脸凝重,还是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临走之前,赵三娘瞅见小妹一脸似笑非笑。随手拎起一张长板凳……
四娘,这是又要拍人了吗?
担心姜氏阻止,赵三娘一把扯住她娘就往回走。
开玩笑,拿板凳拍人这种事儿赵四娘在迫不得已下干过一回,如今情况又不紧急,温柔娴静的她怎好再来一回?
只见赵四娘将长板凳往地上一搁,一脚揣在板凳头上。直接将凳滑到了人家面前。接着缓步慢行。优雅地坐了下去,双手交叠膝盖上,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审视着这伙作恶多端的贱人。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就是姜家滩最有能耐的小姑娘。于是,随着赵四娘的闪亮登场,前一刻还喧杂吵嚷的茶水摊。立时就安静了下来。
围观的众人里某路人一脸兴味地说道:“小丫头好大的面子啊!”
“我的公子诶,这就是您好奇得不得了的那个赵红袖。如今人也见着了。您就赶紧回去吧!”随行的仆从受够了自家随性的公子,只想着把人赶紧给弄回去。
“哦,果然耐看!”一身粗布短打扮的路人甲居然掏出一把做工精致的折扇,一边装模作样地摇着。一边伸长脖子猛瞅人家小姑娘。
随从只想扶额,我的公子,您好歹出身名门。怎能在一堆外人面前展露出这等轻浮浪荡的嘴脸来呀!就算要露,那也回家露啊!这儿可也是在静海县治下。谁知会不会有人把您给认出来啊!您丢得起这个人,咱们王家可丢不起这个脸啊!
随从心中的呐喊王公子自然是听不到的,就算听到了,他也当做没听见。
能被那双波光潋滟的美丽眼睛盯着,王公子觉着那简直是人间至乐呀!
诚然,被这么个美貌的小姑娘盯着看,放在平时,有些好色的肖氏父子也一定会觉得是种享受,可现在……赵四娘清泠泠的眼神却让他们感到背脊发凉,再看到赵四娘挂在嘴角的那丝冷笑,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肖永业也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辈,到了现在,他已经明白今日是踢到铁板了。于是他当机立断,一揖到地,满脸诚恳道:“姑娘,方才是在下有眼无珠,居然得罪了你家小公子……”
都快把人打死了,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刚刚还耀武扬威地收拾人,这会儿却怕被人给收拾了,这才在这儿装孙子!
对于贱人,赵四娘素来懒得理睬,只是想要欣赏一下他们的丑恶嘴脸,这才坐得这么近。毕竟,前世这些牲口可把他家祸害到近乎死绝呢!
肿么办?看到这个大牲口如此能屈能伸,越发想要弄死他了!
于是,赵四娘忙回头问道:“曹掌事,去县城的船还没安排好吗?”
“好了,好了,这就好了!知道赵姑娘您看这起子人碍眼,要不我现在就把人压去码头?”曹掌事讨好地问道。
是够碍眼的,反正也看够了,赵四娘就点了点头。
“做啥?你们到底要做啥?想把咱们带到哪儿去?”方才打人打得很起劲儿的少女肖霓虹终于知道怕了,尖着嗓子问道。
“吼啥吼?再吼就找块臭布来把你嘴堵上!人家苏记难不成还能把你们给卖了?就算卖,就你这德行倒贴都没人要!”一个机灵的乡民忙高声喊道。
想在码头上讨生活的,还不得靠苏记赏口饭吃?众人见曹掌事满意地点了点头,纷纷帮腔指责这家人不识好歹。
一时间,肖永业一家几乎被口水给淹死。
等讨伐得差不多了,曹掌事这才清了清嗓子道:“我倒是想找个地儿把你们给埋了呢!奈何人家赵姑娘心善,只叫把你们送去县衙依律治罪。若是袁家姑娘能够平安脱险,你们顶多会被打上几板、赔些银子,多半是能全须全尾出来的!
“别逼咱动手,还是乖乖儿的跟着走吧!你们省事,咱也省事!否则……大伙儿都不好看呐!”
话音刚落,曹掌事就挥手示意几个青壮将人带走。
看热闹的众人均觉大快人心,个个拍手叫好。就连那位王公子也为气氛感染,粗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好!”
惟有那高壮少年肖守安发出不和谐的声音:“县衙?我才不要去县衙!不行,万万不能把我送去县衙……”
只是那少年尚未说完,就被他爹给厉声打断。
“赵姑娘,今日之事千错万错都是咱们的错,只求您高抬贵手,宽恕一回。其实,与其闹到官府去,还不如两家私了,这样您也能得个实惠,不是?您看多少合适?多少钱咱家都愿意赔!要不,一百两咋样?”肖永业见苦求无用,只得咬牙道:“一百两不够那就三百两,另外我让两个孽障去给小公子磕头赔罪!”
三百两啊!曹掌事都有些心动了,忙觑了一眼,却见赵四娘丝毫不为所动。于是,凭他肖永业如何叫价,哪怕加到了白银千两,曹掌事也不敢再耽搁下去,立即使人把他们押送去了县城。
赵四娘心中冷笑,牲口就是牲口,永远在用金钱衡量一切,在它们眼里人命就是这么轻贱,所以连至亲骨肉都能拿去换钱,不是吗?
既然已经出手,就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定要将它们一锅端了,须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于是,在送走那群祸害后,赵四娘并不觉得能够就此高枕无忧,反是沉下心来思量计策。
事情还远没有解决,如今真正背负着人命官司在身的就只有肖守安一人,要关也只能关他一人,其他人是关不住的。可只要他们中任何一个得以脱身,怕是麻烦立刻就会上门了。毕竟今日他们初来乍到,尚不知她家的底细,一旦知晓,不但袁春花的这门官司打不下去,怕是还要伸手去捞肖守安。这可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这门亲戚决不能要!尤其是赵元娘母女必须立刻同老赵家断个干净。也不知赵元娘此去赵家村能否达成心愿。唉,看着悬!一向很好说话的赵家村里正怎么在这事儿上就是不肯吐口呢?明明之前已经答应了,可改天办理文书的时候却反悔了,怎么可以这么不讲信用?分明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呢!
赵四娘望着南去的官道微微蹙眉。她却不知,有个路人正打量着她的背影,轻摸下巴道:“啧啧,身量还没长成,不耐看。还是看脸比较好!”说完就贼忒嬉嬉想要绕到赵四娘前面去。
还是随从看不下去了,在王公子耳边提醒了一句,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扭身走了——往哪儿送不好,非往静海县衙送,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玩耍了?真是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