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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恒看了看大张着嘴的半夏,连忙“咔”地合上自己的嘴巴。
路大安一边轻轻拍着那些巨獒,一边仔细观察这片树林:“这里有虎夷人方,就是游民。”见到子恒两人茫然的表情,就补充道,“又称白虎夷。”
“白虎夷?”子恒惊呼,“我一直很想见白虎夷人啊。他们有时候会在暗礁渡口北岸的河边扎营,但是据我所知他们从来不会南下到锡城来。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半夏哼道:“可能是因为暗礁渡口的人跟白虎夷一样是贼吧。他们一定是愚蠢地互相偷东西。路大哥,如果附近真的有白虎夷,我们不如继续上路吧?要是杏姑被偷了可就麻烦了,还有……啊,我们也没什么别的值钱东西,不过人人都知道白虎夷什么都偷。”
“是不是还包括婴儿?”路大安冷冷问道,“绑架小孩,你说的是这些吗?”他“呸”了一声,半夏不由得脸红了。白虎夷偷婴儿的故事时有听闻,不过多数都是南宫其琛、或者老狗肉和老八的人说的。其他的故事则是人人皆知。“白虎夷有时会令我讨厌,不过他们跟其他人一样,不是贼。甚至比我知道的某些人还诚实。”
“天快要黑了,路大哥,”子恒说道,“我们得找个地方宿营。如果他们愿意,不如到他们的营地去吧?”
欧阳潜的老婆拥有一个白虎夷修理过的壶,她声称那个壶比新的还好用。虽然欧阳潜师傅不太喜欢老婆对白虎夷人手艺的称赞,可是子恒却很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办到的。不过,令他不明白的是,路大安显得不太情愿,他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理由不想这样?和他们有仇吗?”
路大安摇摇头,但是他肩膀的姿势和紧绷的嘴唇仍然显露出他的不情愿。“也行吧。只要你们不要太在意他们说的话就行了。那些都是蠢话。通常游民是比较随和的,不过他们也有一些要注意的习俗礼节,你们要照着我的样子做。还有,保守你们的秘密。没必要什么都说。”
说完,路大安开始往林中走去,三只巨獒摇着尾巴跟在他们身边。子恒感觉到斑仔它们慢下了脚步,于是知道它们不会跟进来。它们并不是害怕那些巨獒——但是它们瞧不起这些大狗,因为狗放弃了自由换取温暖的炉火——就像自由的狼看不起圈养的猪一样。
路大安熟练地在林中穿行,似乎认得路。他带着两人来到了树林中央,白虎夷的旅行马车分散地停在马尾松和银叶桂之间。
子恒虽然没有见过白虎夷人,不过,在思尧村他听过不少关于他们的传言,眼前的营地跟他的想象倒也差不多。这些人的马车其实就是装了轮子的小屋,像一个个大箱,外层涂着色彩明亮的油漆,朱色、月白、秋香色、竹青、还有一些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颜色。
游民正忙碌着各种日常事务,煮晚饭、缝补、带娃子玩、修理马具等等。他们身上衣服的色彩比他们的马车还要艳丽,而且,色彩搭配完全随意,有些人身上的外套和裤子、或者裙子和围巾的颜色配得十分刺眼。他们就像一群飞舞在一片野花之中的蝴蝶。
营地中,有四、五处聚着人在演奏月琴和羌笛,还有几个人在旁边跳舞,像一只只重明鸟一样漂亮。娃子和狗在篝火之间追逐游戏。这些狗都是可怕的巨獒,却任由娃子们拉扯自己的耳朵和尾巴,甚至爬到背上,一点也不介意。跟路大安一起走进来的那三只巨獒此时伸着舌头,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最好的朋友。子恒不禁摇了摇头,这些大狗几乎用不着抬起两只前脚就已经可以轻易咬到男子的喉咙。
音乐戛然而止了,所有的白虎夷人都在看他们三个陌生人。连正在玩耍的娃子和狗都停了下来,看着,眼中流露着戒备,随时准备逃跑或者攻击。
安静了片刻后,一个身材瘦长精壮、留着一头灰色短发的汉子走上前来,朝着路大安庄重地作了一个揖。他身上穿着红色的高领曳撒,配着鲜绿色的肥大裤子,裤脚塞在长及膝盖的皂靴里。“欢迎贵客来到我们的营地。敢问您会与我们同歌否?”
路大安同样庄重地双手按在胸前作了一个揖:“都幙,感谢您给客人带来温暖,就如您的营火温暖我的身体一般。但是,我不会唱那首歌。”
“那么我们将一起去发现,”灰发汉子唱起来,“过去、未来,我们一起追寻,直到找到它。”他朝着营火伸出手臂做出‘请’的姿势,露出微笑欢快地邀请道:“食物快要为贵客准备好了。请与我们共进晚饭。”
这句话就像一个命令,音乐随之重新继续,娃子又开始跟狗儿玩耍,营地里的每一个人都恢复了原来的工作,就像把路大安三人当成他们的老朋友一般。
灰发汉子却犹豫了一下,看着路大安问道:“你的……其他朋友呢?他们不会靠近吧?要知道,他们把狗儿们吓得够呛。”
“他们不会靠近的,甲央。”路大安的摇头带着一丝不屑,“到现在你还担心吗?”
灰发汉子摊摊双手似乎想说“谁知道呢”,然后他转身带着他们走进了营地。半夏下马走近路大安问道:“你和这个人是朋友?”一个面带微笑的白虎夷人走来牵杏姑,半夏还不太放心,可是路大安歪歪嘴“嗯”了一声,她只好不情愿地交出了缰绳。
“我们是熟人。”一身皮毛的路大安简单地回答道。
“他名叫都幙?”子恒问。
路大安低声咕哝了几句才回答道:“他名叫甲央。都幙是他的头衔,意思是‘追寻的人’。他是这一支白虎夷的长老。你要是喜欢可以叫他‘追寻的人’,他不会介意的。”
“那么,‘那首歌’是什么意思?”半夏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