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你们在说什么

贺兰归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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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黛催着她们,拿着提灯充当引航星,拼命赶路。她还不许她们停下睡觉,直到她们坐在马鞍上直打晃。睡在石头上已经够难受的了,而青黛还无情地只让她们睡了几个时辰,几乎不等她们上马就已经动身出发。斜坡,石桥,岛,引路残碑。在那漆黑之中,半夏一次又一次地见到它们,已经数不清见了多少次了。她也早就失去了时辰和日子的感觉。

    青黛只容许短暂的停留让马匹歇脚,而黑暗则沉重地压在她们肩上。除了青黛,她们全都垂头丧气像一袋麦子般耷拉在马鞍上。鬼子母似乎不受疲倦或者黑暗的影响。

    她的样子就跟在巫鬼道里时一样精神,一样冷漠。她拿麻料纸跟引路残碑比对时,不容许任何人看,湘儿问她的时候,她一边收起来一边简单地说了一句,“你们看不懂。”然后,当半夏疲倦地眨着眼时,青黛正在离开一座引路残碑,她不是朝着下一座桥或者斜坡,而是沿着一条通往黑暗的伤痕累累的白线而去。半夏跟她的朋友们对视一眼,然后全都赶马跟上。前方,在她的提灯照耀之下,鬼子母已经取下了红尘之道门雕刻中的神树扶桑叶子。

    “我们到了,”青黛微笑道,“我终于把你们带到了你们必须去的地方。”

    红尘之道门打开时,半夏下了马,等青黛招手让她们出去时,她牵着乱毛小母马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即使是这样,她和杏姑在慢动作中走出红尘之道门时,还是被门前那些红尘之道门打开时压平了的矮树丛绊了一下。红尘之道门完全埋在密集的矮树之中,附近只有几棵树,早晨的微风吹拂着颜色比嘉荣那里稍微鲜艳的树叶。

    她站着,看着她的朋友们从门里浮现,过了快一小会儿之后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其他人,远远地站在对着红尘之道门的另一面,正好被红尘之道门挡住。发现这些人之后,她盯着他们看,不知该做何反应;这群人是她见过的最怪异的人了,而她也已经听说过太多投门岭这边在打仗的传言。

    那里至少有五十个披着盔甲的汉子,层层叠叠的铁片覆盖在他们的胸前,暗黑色的头盔形状像虫子的脑壳。他们或坐在马鞍上,或站在马匹旁,看着她,看着正在出现的其他人,看着红尘之道门,互相交头接耳。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没有戴头盔的汉子是个个子高大,脸色黝黑,长着鹰勾鼻的家伙,屁股旁边挂着一个镀金涂漆的头盔,从表情看似乎对他眼前的情景感到很吃惊。

    士兵之中还有女人。其中两个穿着朴素的深鸦青色裙子,戴着牙白色项圈,专注地看着正在走出红尘之道门的人。她们两人身后各有另一个女人紧贴她们站着,近得随时可以在她们耳边说话。另外还有两个女人,互相之间离开一点距离站着,穿着宽摆骑马裙,裙脚长及脚踝,胸前和裙子上都有个画有牙白色叉形雷电的标志。这群人里的最后一个女人是最怪异的,她坐在一乘八人大轿上,轿夫是八个肌肉发达,裸着上身,穿着黑色袋形裤子的汉子。

    女人的头皮两边都剃光,只有头顶留着一片黑色头发如同一条宽带拖在脑后。她穿着一件茶白色长袍,上面有一个蓝色为底,绣着花鸟的椭圆形图案。袍子经过刻意的整理,露出她里面的白色摺裙。她的指甲足有一寸长,每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指甲涂上了蓝漆。

    “青黛,”半夏不安地问道,“您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她的朋友们用手指搅着缰绳,不知道是否该上马逃跑。而青黛,把神树扶桑的叶子放回远处,让红尘之道门开始关上,然后,才自信地走上前去。

    “大夫人苏罗?”青黛的语气半是提问半是声明。

    轿子上的女人略略点头。“你是青黛,”她的发音很含糊,半夏好一会儿才听明白,是个鬼子母。苏罗歪着嘴唇补充道,士兵们低声议论起来,“我们得快点,青黛。这里有巡逻,要是被发现就麻烦了。”

    “你跟我一样不会享受窥伺诇谍的关注的。我要在聂师道发现我离开之前回到冷泉镇。”

    “你们在说些什么?”湘儿质问,“她在说什么,青黛?”

    青黛伸出两手各自按在湘儿和半夏的肩膀上。“这就是跟你说过的两个女孩。还多了一个,”她朝仪景公主点点头,“她是玄都的王位继承人。”

    那两个裙子上有雷电的女人开始往红尘之道门前的五人靠近,半夏注意到,她们手里拿着一卷由某种牙白色金属制成的东西像是如意一样,那个没戴头盔的士兵也跟她们一起走来。他的双手距离肩后伸出来的剑柄都很远,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不过,半夏仍然眯起眼睛打量他。青黛没有流露任何情绪变动;否则,半夏早就跳到杏姑背上了。

    “青黛,”她焦急地问道,“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也是来帮助令公鬼他们几个的吗?”

    鹰勾鼻汉子突然出手抓住了紫苏和仪景公主的后领,下一瞬间,一切像是同时发生一般。那汉子咒骂了一句,有个女人尖叫起来,又或者是,好几个女人在尖叫;半夏无法确定。

    突然间微风变成狂风,卷起一阵尘土落叶,吹走了青黛愤怒的叫喊,吹得大树弯下腰来嘎吱呻吟。马匹一边倒退一边尖声嘶鸣。其中一个女人伸出手来把什么东西扣在了半夏的脖子上。

    半夏的披风被风吹得像船帆般鼓胀起来,她一边抵挡着风力一边伸手去扯脖子上那个仿佛是光滑金属项圈的东西。扯不下来;她狂乱地摸索着,只觉得它没有一丝缝隙,尽管她知道那上面肯定有某种扣子。那个女人刚才拿着的那卷牙白色东西如今搭在半夏的肩膀上,另一端连接着女人左手手腕上的一个明亮的手镯。半夏紧紧握起拳头,使劲全身力气揍了那女人一拳,正中她的眼睛然后摇曳一下,自己也双膝跪倒,耳朵嗡嗡作响。感觉像是被某个大块头汉子打中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