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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女皇才能承得起这般浪费伍相奴,冷丹,”尸魃打断了她,“我训练这个伍相奴不是为了让她被扔掉的。”
“到眼下为止,我没有看到你在进行任何训练,尸魃。只有一大堆聊天,仿佛你跟这个伍相奴是儿时好友。也许,是时候看看她能力如何了。”
尸魃打量着半夏,问道:“你现在的控制能力是否能到达那么远?”她指向山顶上孤零零地立着的一棵马尾松。
半夏皱眉看着那棵树,距离这支士兵和苏罗轿子的队伍大概有半里。她从来没有试过在臂长之外的距离使用力量,不过她觉得自己可能办得到。“我不知道。”她回答。
“试试看。”尸魃说道,“感觉那棵树。感觉它的树液。我要你不但把它的所有树液加热,还要到达每一根树枝里的树液都在瞬间汽化的地步。试试。”
半夏震惊的发现,自己感到一种遵照尸魃命令去做的欲望。这两天,她没有引导,连碰都没有碰过阴宗;用紫霄碧气充实自己的渴望使她全身颤抖。
“我……”不到半个心跳的瞬间,她放弃了本来要说的不愿意;身上仍然火辣辣的鞭痕提醒她别再做傻事办不到,她改口说,“太远了,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其中一个禁师粗声大笑起来,冷丹说:“她连试都没有试过。”
尸魃几乎是伤心地摇了摇头。当一个人成为禁师足够长的时间之后,她告诉半夏,她就能学会如何不戴手镯也能看透一个伍相奴的许多事情。可是,如果戴着手镯,一个禁师永远都能知道一个伍相奴到底有没有尝试引导。
“你必须永远对我,或者对任何禁师诚实,一丝谎言都没有。”突然间,那无形的鞭子又回来了,从四面八方抽打她。她一边大叫,一边挥拳去打尸魃,对方只是随手把她的拳头拨到一边,半夏却觉得尸魃是用棍子敲开她的手臂。她一踢杏姑的肋骨,可禁师紧拽在手里的银链几乎把她从马鞍上扯了下来。狂乱之中,她向阴宗伸出手去,想狠狠地伤害尸魃让她停止,就跟她对自己所做的一样。禁师挖苦般摇了摇头;半夏的皮肤忽然像被滚水浇灌,使她大声嗥叫。直到她完全放开阴宗,这种炙烧才退去,而那无形的抽打却一直没有减轻或者慢下来。她想大喊,我愿意尝试,求你停止吧,可她却喊不出来,只能惨叫和挣扎。
朦胧地,她知道紫苏愤怒地叫嚷着想到她身边来,可冷丹从紫苏的手中夺走了缰绳,另一个禁师则厉声对自己的伍相奴下令,那个伍相奴看着紫苏。然后,紫苏也开始大叫,手臂乱甩,仿佛在阻挡拳头或者驱散刺人的虫子。在她自己的痛苦之中,紫苏显得那么遥远。
她们的嘶喊足以让前面的一些士兵转身来看了。可看了一眼之后,他们就回过头去。禁师们要如何对付伍相奴不关他们的事。
半夏觉得这仿佛要永远持续下去,可是,它终于停止了。她虚弱地趴在马鞍的鞍桥上,泪流满脸,对着杏姑的鬃毛啜泣。
“你的勇气可嘉,”尸魃平静地说道,“最强的伍相奴都是那种拥有勇气可供调教的。”半夏紧闭双眼,只希望自己也能把耳朵堵上,把尸魃的声音堵在外面。我必须逃走。我必须,可是,怎么逃?湘儿,救救我。湘儿你现在在哪啊,知不知道我在受苦,谁来救救我。
“你会是最强的伍相奴之一。”尸魃满意地说道,伸手摸摸半夏的头发。一个安慰自己小狗的女主人。
湘儿坐在马鞍上,向前探出身体,绕过茂盛多刺的矮树丛往外张望。眼前是零散的树木,有些树叶已经转黄。树与树之间的宽阔草地和矮树丛似乎没有人。除了那一缕大树杜鹃冒出的细烟在风中摇曳,没有其他动静。
那大树杜鹃是她的杰作,还有晴空中的一次雷电,还有其他她想都没想过、直到那两个女人企图用来对付她为止的招数。她猜,那两个女人一定是以某种形式一起行动的,虽然她不明白她们互相之间的关系,只知道她们是用链子连在一起。一个戴着项圈,但另一个显然也被链子锁住。湘儿可以确定的是,她们中的一个,或者两个,是鬼子母。她一直没能看清楚她们身上引导时发出的灵光,不过,她们一定是的。
我非常乐意把她们的事情告诉璐瑶安夫人,她冷冷地想着,她们不是说,鬼子母们不可以用紫霄碧气做武器吗?她显然就用了。她那一道雷电至少把那两个女人给打了下马,而且,她还看到了一个士兵,或者说,士兵的尸体,被她抛去的火球烧焦。不过,她已经有好一会儿没看到这些陌生人的任何踪影了。
她的前额渗出汗珠,这并不全是因为耗费力气。她跟阴宗的连接已经断开,而她,无法重连。就在明白青黛背叛了她们的那一瞬间所激起的愤怒之中,阴宗几乎在她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出现,紫霄碧气冲进她的身体。那时候,她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后来,那些人一直在追赶她,被人像追动物一样追捕的愤怒如同燃料般支持着她。如今,追赶的人都不见了。看不见敌人、没有目标可供袭击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担心他们会设法偷袭自己,越担心半夏、仪景公主和紫苏究竟怎样了。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感觉大部分是害怕。为她们害怕,为自己害怕。而她需要的,是愤怒。
一棵树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她屏住了呼吸,乱摸乱找着寻找阴宗,可是,璐瑶安夫人和其他姊妹教给她的所有练习,什么脑海中盛开的花蕾,什么把自己当成河岸般轻拥着潺潺小溪的想象,都没有任何用处。她可以感觉到它,感觉到太一,可她碰不到它。
仪景公主弯着腰警惕地从树后挪出来,湘儿松了一口气,全身一软。王女的裙子脏兮兮的,已经撕破,她的头发枯黄乱糟糟夹着树叶,她搜寻的双眼睁得跟一只受惊的小鹿般圆,不过,她的手里稳稳地握着一把短匕首。湘儿拿起缰绳,骑马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