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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夫人,也许您可以将它们称之为奇怪的事情。您本人的光临让这座寒酸的房子蓬荜生辉,更何况,您还带来了一位黄巾力士。不过,孟庄也有些江湖豪侠。他们之中有一些就住在这里。他们从蟠螭邑出发,目的是历经艰险,寻猎弯月夔牛角。他们在孟庄,或者是上游一两里的地方确实遭遇到了麻烦。他们和野蛮的宵辰人发生了战斗。您能想像吗,夫人,戴黑面纱的宵辰人竟然在这片土地横行肆虐!”
宵辰人!
子恒现在知道他对笼中那名男子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他曾经见过一次宵辰人,他们是凶暴的民族,居住在寸草不生的荒漠中。对一般人来说,他们只是生活在传说里。子恒以前见过的那名宵辰人和令公鬼很像,比大多数人的个子都要高,有着灰色的眼睛和红色的头发。他的衣着则和那个笼中人一样,身上是与岩石和干枯矮树同色的棕褐色衣服,脚下是及膝软靴。子恒几乎又听到了紫苏的声音。一个笼中的宵辰人,你生命中的个转折点,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为什么你们……?”他清了清喉咙,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显得那么古怪。“为什么你们镇上的广场会有一个关着宵辰人的笼子?”
“啊,年轻的客爷,说到这个”掌柜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上下打量着子恒,注意到他简朴的衣服和手中的长弓,目光在子恒插在背后的战斧上停留了一会儿。当秃头胖子抬头望向子恒的眼睛时,他哆嗦了一下。也许是因为贵妇人和黄巾力士的原因,他似乎现在才注意到子恒的眼睛。
“他是您的奴仆吗?古川大爷?”他小心地问。
“回答他的问题。”孔阳只说了这么一句。
“啊,啊,当然,古川大爷。但这里有人能把这件事向您说得更清楚,那就是孔赞百户。我们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听他的英勇事迹。”
一名黑发汉子正从大厅侧面的楼梯走下来,他的年纪不算很大,穿着一身红衣服,额头完全被白棉布包住了。他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左腿的裤管被裁掉,从脚踝到膝盖部分全都绑着白棉布。看到他下楼,镇民们都轻声赞叹着,彷佛看到什么伟大的东西。商船船老大们仍在继续他们低声的交谈,他们这时已经在专心讨论皮袄的问题了。
掌柜也许是认为这个穿红衣服的汉子能把故事讲得更好,但他抢在这个人前面说道:“孔赞百户和蒋超百户只带着十名随从对抗二十名野蛮的宵辰人。啊,那场战斗真是艰苦又激烈。我们受了许多伤,但也重创了敌人。有六位随从英勇地牺牲了,剩下的也全都受了伤。孔赞百户和蒋超百户是受伤最严重的。但宵辰人全都被杀死,或者是跑了,还有一个成了俘虏。就是你们在广场上看到的那个。他已经无法再用野蛮的行径伤害我们,就像他那些死掉的同伴一样。”
“你们这个地方受到宵辰人的侵害?”纯熙夫人问。
子恒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实际上,他对此感到很恐慌。偶尔,总会有人用“黑面罩的杀神”来形容一个人的残暴,这就是鄢陵战争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印象。但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从那时起,宵辰人就从没离开过荒漠。他对自己说:但我在世界之脊的这一边已经见过了一个,而现在,我又见到了第二个。
客栈掌柜搓着自己的光头。“啊,不,夫人,还算不上。但他们一定会侵掠我们的,一定会的。这帮暴徒足有二十个。所有的人都忘不了他们在瑶琳桐庐的烧杀抢掠。当各国联合在一起,将他们杀回去的时候,这个村子里的爷们们就曾经赶赴闪亮之墙前面的战场。那时我因为扭了腰,所以没能参加那场战役,但我记得很清楚。我们都应该记得。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又为了什么而来,是怎么过来的。但孔赞百户和蒋超百户显然是从他们的手中拯救了我们。”穿着节日衣装的人们纷纷发出赞同的回应。
孔赞跛着腿走进大厅,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客栈掌柜。当他走进来的时候,子恒能闻到一股陈腐的酒气。“那个老婆子带着她的草药跑哪儿去了,掌柜?”孔赞粗声粗气地问,“蒋超的伤口疼得让他受不了,我的脑袋也痛得快要炸开来了。”
掌柜深施一礼,脑门几乎要撞到地板。“啊,史家大妈明天上午就能赶回来了,孔百户。因为有人要生小孩,百户爷。不过她在走之前说,她已经缝好您的伤口,又敷了药膏。蒋超百户的伤口也处理好了。您不必为此担忧。啊,孔百户,我相信她明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伺候在爷。”
缠白棉布的汉子又低声嘀咕了几句。他的声音很低,没有人听见他说了些什么,除了子恒。子恒听见他说他等的是一个“兜里只有烂叶子”的农妇,还有“缝合伤口就像是补麻袋”。汉子恼恨地耸耸肩,眼里带着怒气,这时他似乎终于看到那些刚刚走进店里的人。看到子恒,他的目光立刻就滑了过去,对此子恒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他的眼睛在看到巫咸时睁大了一些—他见过黄巾力士,子恒心想,但他绝对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个。看到孔阳的时候,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他能看得出谁是强悍的战士,而且他并不喜欢这种人。向纯熙夫人的斗笠里望去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不过他显然还没看清纯熙夫人的脸。
子恒决定不再想这些事了。他不喜欢任何跟鬼子母有关的事,他也不希望纯熙夫人和孔阳会注意到这些。
但退魔师眼中闪过的一丝寒光告诉他,他的希望肯定是落空了。
“你们这些人和二十个宵辰人作战?”孔阳语气冰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