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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夏的凝视下,她似乎完全缩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现在已经不需要屏蔽她了,白空青在被捕时就已经遭到了遏绝。她还能感觉到乾曜,但她再也碰触不到它,再也不能导引真气了。
对紫霄碧气的渴望和需求仍然存留在她的体内,伴随着如同无法呼吸一般剧烈的痛苦,只要她还活着,就无法摆脱这种失落,以及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太一。半夏希望能在自己心里找到哪怕是一星半点儿对她的怜悯。但这样的希望对她来说并不很强烈。
白空青望着桌面,嘴里正嘟嚷着什么。
“什么?”湘儿问。“大声说出来。”
白空青谦恭地抬起头,挺直她柔美的脖颈。她仍然是个美丽的女子,黑色的大眼睛楚楚动人。但她身上发生了某种改变,某种半夏摸不清的改变。不是让她紧抓住粗陋囚衣的恐惧,而是别的东西。
白空青吓了口口水,说道:“你们应该去忽罗山。”
“你已经对我们说过不只二十遍了,”湘儿烦躁地说,“也许有五十遍了。告诉我们一些新鲜事儿,说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名字。巫鬼道里还有谁是玄女派鬼子母?”
“我不知道。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白空青的声音里充满了疲倦和彻底的颓败,与那个曾经监禁半夏她们三个的白空青简直判若两人。“在离开巫鬼道之前,我只知道颖逸、者苍泱和灼华是玄女派的。我觉得,除了颖逸之外,每个玄女派鬼子母大概只知道两到三个同伴。我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那么,你显然只是个无知的女人,一心妄想着在十首魔王罗波那重获自由时能够统治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半夏不置可否地说着,将扇子在掌心一敲,合上了扇面。
自己竟然如此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这让半夏自己感到惊讶不已。她仍然会感到肠胃一阵阵抽搐,冰冷的触感也还在她的脊背爬行,但她不再想尖叫,不再想哭泣了。任何事情都是可以习以为常的。
“我有一次听颖逸说过,那是她对李之仪说的。”白空青疲倦地说,随后她便开始说一个已经重复过许多遍的故事。从她被囚禁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尽力把这个故事讲得更好一些,但她说得愈详细,她的思维就被自己的谎言搅得愈乱。现在,她几乎总是以相同的内容重复着这个故事,连一字一词都分毫不差。“如果你见过颖逸望着我的眼神……如果她怀疑我偷听了她的谈话,她会当场杀了我。而且李之仪喜欢伤害别人,她将这种事当成享乐。她们看见我之前,我只听到了一点。颖逸说忽罗山有……有对他危险的东西。”
白空青所说的“他”指的是令公鬼。她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光是提到太乙雷声应化天尊就足以让她泪流满面了:“颖逸还说,那样东西对于任何想使用它的人来说都是危险的。几乎像对——他一样危险。所以她没有立刻去找那样东西。她说,导引真气的能力并不能在那东西面前保护他。她当时是这么说,‘等我们找到它,他丑恶的法力就会让他成为我们的奴隶。’”汗水从白空青的脸上流下,但她还是在不可抑止地颤抖着。
“是这么说的,一个字都没有改变。”
半夏张开嘴,但湘儿抢先说道:“我已经听够了,让我们看看另一个能说出什么新东西吧!”
半夏瞪了她一眼,湘儿转头回瞪着她,眼睛眨也不眨。有时候,她以为她还是。禁魇婆,半夏忿忿地想,而我还是学习草药用法的小姑娘。她最好弄清楚,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湘儿操纵紫霄碧气的能力很强,比半夏还强,但这只是在她真正能导引真气的时候。除非处在发怒的状态,否则湘儿完全无法导引真气。
仪景公主经常会在她们两个的针锋相对过于激烈时来缓和一下气氛,因为这样的争执超乎寻常的频繁。每次等半夏自己想到应该和缓气氛的时候,她往往已经是昂起下巴,对湘儿怒目而视了。
结果总是她不得不收回自己的话,两个人的冲突才会停止。每次都是她应该收回所说的话,半夏相信湘儿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她不记得湘儿曾经做出让步,那么,为什么她要退让?这一次,仪景公主不在,枪姬众来找纯熙夫人的时候,纯熙夫人向公主说了一声,打了个手势,就带着她随枪姬众一起离开了。
没有了仪景公主,半夏和湘儿之间的紧张情绪就无法得到缓解,现在互相瞪视的两名见习使都在等着对方先眨眼睛。鬼笑猝几乎停止了呼吸,她尽量离这两个人远一些,毫无疑问,她认为避开两个人的冲突才是明智的行为。
出人意料的是,打破僵局的人是白空青。实际上,她只是想表明她的合作态度。她转过身,面对着墙壁,耐心等待着被紫霄碧气绑缚。
这个愚蠢的行为刺激了半夏。她现在是房间里唯一能够导引真气的人,除非湘儿发怒,或者是令子鸢的屏障消褪,这种情况才会改变,想到这里,半夏又在不经意间测试了一下纯阴之气屏障的编织。当白空青等待接受绑缚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停止瞪视着湘儿。如果是在别的时候,她也许会大声地笑话自己。
而现在,她却是一边瞪着湘儿,一边向太一敞开了自己,无法看见,只能感觉生机勃勃的暖流似乎一直就在她身边。紫霄碧气充满了她的身体,生命的欢愉得到加倍地体现。她在白空青四周编织好了能流。
湘儿哼了一声,半夏不知道她是不是恼怒到足以感觉出自己在做什么。没有怒火的支撑,湘儿就掌握不了紫霄碧气。不过,她一定能看到白空青被风之力碰触时的僵硬,以及随后的瘫软。她将身体的一半重量都靠在绑缚她的能流上,彷佛是想表明她毫无反抗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