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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婶锐利地瞥了沈青阳一眼,仿佛很惊讶他竟然能想到那个地方:“我觉得,那里不错,至少度过今晚应该没问题,我会带他们去那里。”
“不需要你带他们去,花婶,我能带他们过去,如果子恒不记得该怎么走的话。”
“有时候,你会忘记你是村长,沈青阳。你很显眼,人们会奇怪,你要去哪里,做些什么。为什么你不留在这里,如果偶尔有人过来,你应该保证他们会毫不疑心地离开,锅里的炖羊肉和萝卜羊汤还要热一下。现在,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病房的事了,沈青阳,最好不会有人还记得它的存在。”
“我不是傻瓜,他花婶。”沈青阳有些生气地说。
“我知道你不是,当家的。”她拍了拍男人的脸颊。当她转头望向其它人的时候,温柔的目光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你们真是会惹麻烦的家伙。”她在走出门时喃喃地说道。
他们被安排分成几次间隔着走出去,以免引起别人注意。花婶先一个人走过村子,在对面的林子里与他们会合。厌火族人们向她保证,他们能找到她所说的那棵被闪电劈开的榕树,随后他们三个就溜出了后门。
子恒知道那棵树,那是一棵大树,距离村子边缘还有一里的路程,形状就像是被一把巨斧从中间一劈为二,裂口一直延伸到树干一半的地方。但它仍然活着,甚至可以说是枝繁叶茂。子恒确定自己可以毫无问题地直接走去病房,但花婶坚持每个人都要在榕树那里集合。
“你们自己闲逛过去吧,子恒,只有苍天才知道你会被什么绊住。”
花婶转头去看站起身的巫咸,黄巾力士长满毛发的脑袋一直顶到了屋梁上。她叹了口气:“我真希望我们能有办法减减你的身高,巫咸大爷。我知道天气很热,但你是否介意穿上你的披风,再把兜帽戴上?在这些日子里,大部分人都学会了让自己相信没见过任何不正常的情况,但如果他们看见了你的脸……不是说你不够俊美啦,我保证,但人们绝对不会把你看成是锡城人的。”
巫咸的微笑让他鼻子下面的脸咧成了上下两半:“这种天气穿一件披风并不热,花婶。”花婶披上了一条轻薄的蓝色穗子针织外衣,陪着子恒、小丹和巫咸走到拴马的院子里,送他们离开。
片刻之间,他们为了保密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付诸东流了。仿佛是一段多瘤老树根般的英布正瞪着他的水泡眼检查那些马匹,特别是巫咸那匹像沈青阳的杜兰大马一样高大的坐骑,他搔着脑袋,不停地瞅着马背上那只巨大的马鞍。
看见巫咸的时候,英布的下巴立刻拉得老长:“兽……兽……黑水修罗!”他终于大声喊了出来。
“不要当个老傻瓜,英布。”花婶用力地说道,她向旁边走了一步,将老泥瓦匠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子恒一直低着头,盯着他的弓,一动也没动。
“难道我会和一只黑水修罗一起站在我家后门的台阶上吗?”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巫咸大爷是一位黄巾力士,如果你不是一只瞎了眼的笨鹅,你就应该能看出来。宁愿整天抱怨,也不去忙点正经事,我们要走了,没时间和你这种人胡诌。你最好干你的事去,不要打扰我的客人。你非常清楚,曹大姐因为你给她做的糟糕屋顶,已经找了你几个月了。”
英布嘀咕了一声“黄巾力士”然后就不说话了,只是眼睛一直不停地眨动。片刻之间,他似乎是要反驳花婶贬低他的手艺,但他这时看到了子恒,眼睛立刻眯了起来:“他!是他!他们正在找你,你这个小崽子,小流氓,跟着鬼子母跑了,又成了魔尊的爪牙,那还是我们被黑水修罗祸害之前的事了。现在你回来了,黑水修罗也回来了,你打算告诉我,这只是偶然吗?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病了吗?你带着病回来,是要把我们全都害死吗?黑水修罗还不够吗?那些拜火教的人会抓捕你,你看着吧!”
子恒感觉到小丹绷紧了身体,他看见她正抽出一把匕首,便急忙将一只手放在她的胳膊上。她要干什么?英布是个暴躁的老傻瓜,但不能因为这个就对他动刀子。姑娘恼怒地一甩头,但她至少把匕首留在了鞘中。
“够了,英布,”花婶厉声说道,“你把这些话留给你自己吧!或者你现在就要到白袍众那儿去报信?就像欧阳致睿和他的兄弟一样?我一直在怀疑,为什么那些白袍众会跑来搜沈青阳的书。他们拿走了其中六本,并在沈青阳自己的屋檐下宣布他亵谤火神。简直是胡说!只因为他们不同意一本书里写的东西。我没有让你赔那些书,已经是你的运气了,他们像黄鼠狸力一样掀翻了客栈里所有的东西。他们说,他们要找到更多谤神的书,仿佛有谁会有兴趣藏一本书似的,床上的被褥和我的木棉衣服被扔了一地。我没抓住你的领子,叫你把这一切都整理好,已经是你的运气了。”
花婶每说一句话,英布都会向后退缩一点,最后,他就像是要把脑袋缩进那副瘦骨嶙峋的肩膀里去。
“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们,花婶,”英布反驳说,“只是因为一个人提到……就是这样,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随口……”他摇着头,躲避着花婶的目光,却也在努力地恢复强硬的态度,“我要把这件事通知村老会,花婶,我是指他。”
英布用满是皮瘤的指头指着子恒。“只要他在这里,我们就都有危险,如果拜火教信众们发现你在包庇他,他们大约会惩罚我们所有的人,到那时,就不止是把你的衣橱翻乱那么简单了。”
“这是女事会的事。”花婶理了理肩膀上的法衣,走到泥瓦匠的面前,直盯着他的双眼。他比她要高一点,但她庄重的气势占了压倒的优势,泥瓦匠慌乱地想说些什么,但花婶一连串的话语让他一个字也插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