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宴

春天下的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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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书和亨利一行四人来到船长的会客厅,房间不大,墙上挂着各色帆船大海的油画,也有英国的田园风景画,还有几个男子肖像,衣着华丽,神色严肃,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观众。

    平日也是船长的办公室,晚宴时放开长桌,招待船上的商人贵客。侍书和安娜一行四人出现时,众人眼前一亮,绅士们纷纷起立给女士们让座,这让女孩们有些手足无措。船长迈克坐在桌子的头端,微笑着看着亨利道:“伙计,真羡慕你,有三个女孩坐在你身边。“亨利笑笑,”是的,我拒绝和任何人换位置。“

    众人都盛赞了几个漂亮女孩,问了问家乡何处,为何在这艘船上等问题后,兴趣又重新回到货物,生意,欧洲局势上去。

    只有安娜听得入迷,玛丽兴趣寥寥,想和安娜聊天,可她的兴趣全在商人们热火朝天话题上。侍书一句也听不懂,只明白偶尔蹦出的英格兰,大清这些熟悉的地名。亨利轻轻低语,教她左手用叉,右手握刀,把食物一点点的切成小块吃。

    侍书饥肠咕噜,却要全神贯注的切牛肉,中间还隐隐渗着血珠。无助的看了亨利一眼,亨利会意,立刻把自己的鱼肉和侍书对换。新鲜牛肉在船上是紧俏之物,亨利把原本不多的几份留给船长和姑娘们。侍书如释重负,刚从海里打上来的鱼,只要稍加烹饪加些盐,便是人间美味,侍书吃的十分陶醉,安娜闭目陶醉的嚼着生牛肉,又在上边撒了些胡椒,侍书撇撇嘴,不信这会比宫里老师傅守着炉子炖四五个时辰,由各色名贵香料烩的牛肉好吃

    不知谁说了句什么。众人都停下交谈,看向侍书。亨利忙翻译道,大家说你是大清人,见过皇帝陛下,十分好奇他的样貌,年龄,是不是看着很凶悍,为什么不开放港口,天朝的官员之间见面为何也要下跪。”

    侍书紧张的看着众人,她哪会这些问题。也没见过天朝的皇帝,谁知道为何要关毕港口,也许是怕你们的长相吓到百姓呗。官员自有上下级之分,当然要跪。亨利见她窘迫,忙帮着解围。

    侍书是安南的宫廷女官,她的主人才是天朝公主,安南国王的妻子。众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问题,东方诸国的皇帝为何能有两个以上妻子?除了棉衣,你们冬天穿什么,呢子大衣会受欢迎吗?蚕和桑树为何到欧洲都死了?

    侍书茫然的看着亨利。坐如针毡。亨利也无奈,大清的商品在欧洲各国十分紧俏,沿海的商人百姓也愿意做买卖换银子,正好美洲那边找到了银矿,瞌睡碰到枕头,大量的银子源源不绝,可不知为何大清越加紧闭国门,只留下一个广州港口,货物数额也有限制。也没有官员出面解释。欧洲商人们无奈,只猜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船长这时发话了,我们常年往返诸国之间都没弄明白的问题,不要难为书女士。于是向坐在做下手的一位夫人使了个眼色。

    一位一头橘红卷发,唇红齿白的中年妇微笑着看向安娜侍书,柔声笑道“猜猜一会儿的甜点是什么?李子布丁,最后的李子干做的,我们到了爪哇岛才会补充新鲜水果和果干。”

    见侍书没接话,便又问在大清的京城都吃什么甜点?自称可以像玛丽,安东尼皇后一样只吃蛋糕,甜品,然后长长耸耸肩,的睫毛下送出妩媚的微笑。

    被问起吃的侍书感觉从容多了,想了想,挑几样常吃的酥酪,用糯米果仁花瓣蒸的梅花糕,桂花饼说给亨利听。

    亨利翻译的焦头烂额,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十分神往。这时热气腾腾的布丁端了上来,桌面立刻鸦雀无声。一块黑黑的点心,散发着李子蜂蜜的甜香,侍书舀了一勺,真是生平吃到最甜的点心,不自觉的摇摇头,想起和姑娘一起来安南的齐师傅讲究甜点要米香,奶香,果蜜花香,相得益彰。酥皮,蒸糕,团子材质各有讲究。眼下布丁只剩下甜味了,连李子香味都被逼没了。

    红发夫人见侍书的表情,关切问道,“不够好吃吗,这也没办法,船上的糖不多,不够甜,到伦敦才会吃到够甜的李子布丁。”众人又笑道:”夫人每日都吃蛋糕和甜点,船上的糖有一半被夫人吃掉了。“

    甜点过后,使者有把众人的酒重新斟满,话题又回到美洲的银矿,非洲的奴隶,印度的香料上,当然最关心的大清的瓷器和丝绸上。船长叹道,其实天朝也许有自己的苦衷,白银的价格一天一个样,在大清能买一整套茶具碟碗的银子,在伦敦可能也就够买几个茶杯,没准还是荷兰做的仿造货。东方诸国不产银,又以银两为货币,很愿意和欧洲商人做买卖,一时间欧洲诸国商人拿着大量银子在天朝采买。很多物资经常断货,听说朝廷的自身的供应都受到影响。咱们都把茶叶,丝绸买走了,你让皇帝大人喝什么,穿什么。

    亨利等人也常常思考这个问题,织布纺纱,烧制陶器需时,就算大清物产丰厚,也架不住各国商人带着银子把货物一扫而空,银子哗啦啦的往大清涌入,反正也是在美洲开采,老天爷赏饭吃。沿海物价猛增,经济动荡,皇帝陛下和地方官员也坐不住了,又不知如何调整物价,这么多银子汹涌而入,必有国患,反正大清帝国疆域辽阔,什么都不缺(在皇帝眼里),懒得和你们这群洋鬼子做生意了,关门。

    可怜这些冒着海上喂鱼远道而来的商人,只能在高丽,日本,安南等邻属国打打秋风。诸国见有利可图,自然中间敲欧洲商人一笔,高丽太子没事便带着几根人参去天朝进贡,每次都能得到些赏赐,外加在京城神不知鬼不觉的大买一批,然后专卖给欧洲人。有时一年进贡上百次,搞得天朝礼部官员不胜其烦,狠狠参了高丽君臣一本,最后陛下只准许高丽太子一年进贡四次,春夏秋冬各一次。

    众人又把话题推到货物在欧洲的销路上,虽然不愁买家,但价格大不相同。

    卖给俄罗斯的皇商是最可能开个好价钱,其次为法国皇室,不过几年前已经被送上断头台了。不少商人,尤其是丝绸商失去了大客户。剩下奥斯曼,奥地利的皇室虽然没有法俄出手那么阔绰,但开的价格也不错。

    船长笑道:“英国商人出海倒卖的好东西最后想到的是英国皇室百姓。”

    虽然现下有些闲钱的市民家家摆茶具,人人喝茶,但对价格品质斤斤计较,赚钱不易,哪像皇商那样大笔一挥,一车车的货物便出手了。

    荷兰小分胡说道,近年来普鲁士的商人增加不少,他们甚至调侃,离英格拉越近,棉布香料的价格越低。

    众人不以为意,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除了几个贵族还有谁买的起自己手上的货,听说百姓常年啃腌酸菜帮子,把杂七杂八的碎肉搅在一起,用肠衣包裹起来保存,还美其名曰香肠。

    商人们三三两两,虚虚实实的分享了一些各自的销路,船长话不多,很会问问,然后认真的聆听每个人的观点和经验。

    威廉虽然不到五十岁,在一众船长中算是年纪较轻的,十几岁从水手做起,不但海上经验十分丰富,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风浪,暗礁,甚至海盗,练出一身胆识。虽然没上过好学校,但在海上这些年阅览群书,尤其喜欢历史和机械方面的书籍,在办公室摆了一箱箱的书,海上航行尤其枯燥寂寞,威廉常常命大副们组织水手认字读书,对于文盲的水手,命令每日学完二十个词才有啤酒喝。给有文化的水手奖金和优待,义务为不识字的水手们阅读写信。大家每日干完活后都有事做,总比赌博,玩骰子,讲黄段子强。

    威廉深得船主们的信任,伦敦船主俱乐部里的亿万富豪们,对各个船长的品行,天分资质都有数,毕竟成千上万英镑的货物在海上漂着,损失一艘商船,几年的利润便清零了。不过威廉要价很高,而且只带跟随自己多年班底,从大副到低级水手都是自己熟悉之人。

    这两年最暴利的是非洲黑奴,和美洲的棉花。迈克早就想跑一次太平洋的商船了,往返南洋欧洲多年,有些无聊,很想看看众人口中的新大陆是何等摸样。美洲自立联邦,几年前已经不听英国管辖了,两国僵了一阵,前段时间才又做起生意,毕竟他们航海不行。那群逃到美洲的农民也就会种种地,收收棉花。

    只是船主圈子是另一批人,一直没批准威廉的申请,据说难度很大,黑人在船上暴乱频频,要有手段有经验的船长治理,薪水自然十分可观,一趟航行下来便可在伦敦郊外置购庄园。有个老船长也要退休了,威廉归心似箭,为自己力争这次机会。